第20章 第 20 章(2 / 2)

“師尊……”

楚蔚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那張絕美麵容,眸中光芒滾燙灼熱。

“若是蔚兒,想做的事大逆不道呢?師尊……還會信蔚兒麼?”

澹台無離修長好看的眉頭微微一蹙:“什麼?”

楚蔚呼吸有些深重,他眸光深邃地逡巡在澹台無離那薄紅的唇上,正忍不住想把心中想法儘數吐露出來,澹台無離卻忽然有些疑惑地道:“你……都知道了?”

楚蔚聽到澹台無離這句話,驟然一怔,接著他就皺了眉,沉聲道:“知道什麼?”

澹台無離沒有說話,隻是好看的眉頭一直蹙著,沒有答話。

楚蔚看著澹台無離的表情,愈發確信師尊是有事情在瞞著他,而且是大事。

一時間,楚蔚也顧不得其他,默默攥緊了握住澹台無離的手,便再次追問道:“師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澹台無離抿著唇,朦朧沉默了好一會,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那是你父皇,你即便恨他,也不能這麼做。對天下沒法交代……”

楚蔚五雷轟頂。

其實楚蔚恢複智商以來,總有做一個奇怪的夢,但他總覺得那隻是夢。

可那夢中傳遞的窒息感又過於清晰。

以至於讓他忍不住懷疑那件事是真實發生過的,可他從前的記憶又從未有過這件事。

可現在澹台無離這句話一出口,楚蔚就驟然明白了過來。

原來那不是夢,是真的……

他曾經,被自己最崇拜敬重的父皇,親手按在水裡,差點溺死……

那種無所不至的窒息感,也就是從這來的。

隻是一想,楚蔚便覺得渾身發冷,他感到一陣陣冰寒直從腳底蔓延上來,讓他根本無暇再去想彆的事。

難怪他即便傻,父皇後麵也對他的寵愛超乎常人。

可現在想想,那寵愛也不是真的,恐怕也隻是愧疚,因為父皇看他的眼神卻總有些閃躲,也並不太願意親近他,隻是拚命地賞賜。

各種各樣的賞賜。

楚蔚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他一直都把澹台無離的話當真了——你父皇疼你,師尊也疼你,師兄弟還姑姑都對你好。即便傻,又怎麼樣呢?

可現在事實已經撕下了一個角,再聯想到他自己這些日子查出來的那些亂臣朋黨,許多也都是曾經對他笑眯眯的叔叔伯伯,包括昌平長公主的死……

楚蔚原本滾燙的一顆心漸漸冷沉了下來。

可當楚蔚再看向靜靜倚靠在門框上,雙頰酡紅,有些昏昏欲睡的澹台無離的時候,眸中神情卻愈發複雜難言,更多了一份炙熱。

這麼多年,他一直活在一種虛假的太平之中,師尊在他身邊,到底是一個人咽了多少苦,才能讓他一直產生這樣的錯覺。

從前楚蔚還總怪師尊對他太嚴厲,即便登基前一日也滿腦子想的是情情愛愛。

可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若是沒有師尊苦心孤詣為他謀劃這麼多年,他此刻恐怕早就是一捧黃土了。

而他方才……還為了一己私欲,偷偷在酒中放了真言散。

為的就是想聽到自己想知道的那個答案。

他這麼做,跟逼師尊又有什麼區彆?

閉了閉眼,楚蔚深吸一口氣,慢慢俯身,將已經陷入昏睡的澹台無離輕輕抱在了懷中。

雪白輕薄的衣衫下,那身子很輕,腰肢很細,就如同剛從雪地裡捧出來的一捧新雪一般,嗬一口氣,便化了……

所以楚蔚的動作分外小心翼翼。

“師尊。”楚蔚抱起澹台無離後,輕輕便將自己的額頭抵在澹台無離的額頭上。

“以後,蔚兒會保護你,就像你以前保護蔚兒一樣。”

“你不想做的事,蔚兒再不會逼你了。”

鴉羽一般烏黑的睫毛輕輕顫動,下麵似有水光浮現。

但那水光很快便隱沒在了那深邃沉潤的眸子中,消失不見。

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黑。

糯米糕沒吃成,人便離開了。

頭頂一輪潔白皓月,靜靜照在那兩個錯落在一處的影子上,清寒的微風拂過,玄色和素色的衣袂翩飛交織在一處,莫名多了幾分纏綿……

回到永華宮,楚蔚先是召人取來了熱水,用潔白的毛巾浸過,便細細給澹台無離擦了那暈紅的麵頰和素白纖細的手指。

濕潤溫熱的雪白毛巾落在澹台無離那微微泛著粉色的玲瓏鎖骨上時,楚蔚喉頭靜靜蠕動了一下,有些尷尬地彆開了眼。

最終,楚蔚還是什麼都沒做。

一切收拾好之後,楚蔚又出了一頭細汗,隻是看著被窩中安靜躺著的澹台無離他一點都不覺得累,反而內心深處有一種細微而隱蔽的喜悅。

放下帳幔,給澹台無離寬了外裳,楚蔚便從後麵一點點擁住了澹台無離清瘦的腰肢,緩慢釋放出了身上的龍氣……

乾燥醇厚的香氣在帳中緩緩蔓延,澹台無離臉上那因為酒力引起的不正常的燥紅慢慢褪去,他帶著一絲絲依賴,自然地靠在楚蔚懷中,再次睡了個好覺。

·

次日清晨,窗外的一縷曦光靜靜透過帳幔灑進來,如同一條金線,恰好落在澹台無離霜白的長睫上,光暈生輝。

澹台無離眼睫緩緩顫了顫,掙紮了好一會才慢慢抬起沉重的眼皮,支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此刻太陽穴還隱約有些脹痛,這會他皺眉想了想,便想起昨夜他同楚蔚一起喝酒的事。

隻是奇怪……

他的酒力難道真的這麼差麼?

然而仔細一想,澹台無離又覺得思緒仿佛被什麼東西黏滯住了一般,膠在那,動彈不得。

最終,澹台無離緩緩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橫豎不過是喝了幾杯酒,能出什麼大事?

多不過在楚蔚麵前出點醜罷了。

再一看身側,澹台無離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楚蔚不知道何時已經不在了。

不過算算時間,想必是在早朝。

想著,澹台無離微微吐出一口氣,便試圖下床。

可偏生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澹台無離眉頭一皺:“誰?”

話音剛落,前幾日澹台無離見過一麵的那個太監又走了進來,隻是這次他沒有帶什麼膳食,也沒有帶其他的宮女和太監,就這麼孤身一人走了進來。

那太監這次禮都沒行,眉頭微挑,看著澹台無離的表情還有些傲慢。

澹台無離早就覺得這太監不對勁,此刻他目光動了動,便略略收回了下床的姿勢,重新懶懶靠在了床頭。

太監看到澹台無離這幅模樣,頓時冷哼一聲,尖聲道:“你就得意吧,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澹台無離:?

修長的眉頭微微一挑,澹台無離淡淡道:“你在我同我說話?”

太監看著澹台無離的模樣,眯了眯眼,又十分不客氣地道:“今日早朝,國公爺和丞相大人便要一同讓陛下另立新後,新後的人選都家世豐厚,背景煊赫。你一個出身低賤的散修,還是早日放乖些,把位置讓出來,興許新後還能讓你得個體麵,當個妃子之類的,否則,哼!”

澹台無離聽到太監這些話,反而淡淡笑了。

太監頓時跳了腳:“你還敢笑!”

“你說的話很好笑,我為什麼不能笑?”

說完,澹台無離施施然抬起頭,目光平靜地對上了那太監帶著傲慢和挑釁的眸子。

太監驟然對上一雙極為明亮的清冷眸子,那眸光平靜得宛如一張鏡子一般,將他的心事統統都照了出來……

心頭一跳,太監竟是不自覺生出幾分退意來。

可想著自己的任務,太監還是咬咬牙道:“我告訴你,若是你主動勸陛下另立新後,丞相大人和國公爺都得賞你,你若是不識好歹——”

“新後人選是哪幾位?”澹台無離忽然問。

太監怔了一下,眉頭皺了皺,索性便豁出去了,傲慢道:“丞相大人的千金和國公爺的侄女都在此列,此外還有孟將軍的義妹,哪一個不是比你尊貴?”

澹台無離聽完,霜睫很緩慢地動了一下,方才淡淡道:“尊貴是尊貴——可你說的這三個,陛下一個都不喜歡,他為什麼要立她們?”

太監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