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課間操時間班主任王老師神情複雜的找了清若去辦公室。
高一剛開學, 按照通常的習慣，這半個月他們不做課間操, 聯合高中的課間操都是學校裡的老師編創的, 得等體育課上讓他們都學會之後才能開始跟著高二高三的做課間操。
每層樓三個班，三個班主任都有獨立的辦公室。
清若到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乖巧站定雙手搭在身前，聲音甜軟軟的, “王老師好。”
王老師推了推眼鏡, 神色溫和下來一些，朝她招招手, “來老師這。”
清若乖乖點頭, 臉上沒有明顯的笑意, 隻是眉眼舒展，邁著小碎花步走到王老師辦公桌前站定。
王老師看了她兩眼，把書桌前打開的書遞給她, “能不能，請顧同學給老師隨便念一段。”
聯合高中的老師們, 不管個人其他方麵如何, 學問和教育素質是不容置疑的。
清若原本一看全英文的書籍就想開脫的，一聽王老師那個請字, 雙手接過書瑉了瑉唇, 點點頭，而後認真的看了看才開始念。
等著她念完，王老師先和她說了謝謝, 而後從她手上接過了書放在桌子上，帶著笑意問她，“顧清若同學，你願意做五班的英語課代表嗎？”
清若眼睛瞪得圓乎乎的看著他，“老師您知道……”
她想說她學習什麼情況王老師不知道嗎。
王老師耐心極好，滿眼溫和等著她說話，清若糯糯的，“我學習不好。”
“五指有長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和短板之處，老師很高興你選擇來這裡念書繼續學業，但是學習的最終目的，不僅僅是為了試卷上的考試成績，更多的，是為了找到學習中讓你快樂和收獲的部分，最終學習不再成為一個任務，而是你想要達到的目的地，你想要成為的人生的一種習慣方式。”
“老師這麼說，你能理解嗎？”
清若笑了笑，“能理解，謝謝老師，但是抱著對其他同學負責的態度，我不太敢接這個任務，老師您知道，我懶散慣了，我不敢保證我在這一刻答應您的這件事，我能堅持去做多久，一個星期，還是一個月，他們都是真的想學習的，我不敢去耗他們的時間。”
王老師笑笑，突然覺得這小女孩有意思得很，怪不得陸行氣呼呼的還要推薦她，並且是極力推薦，還十分罕見的承認技不如人，難得陸行誇人。
“老師不要求你答應下來就要堅持到最後，但是我希望你先按照你自己能做的程度去完成，如果從中你沒得到快樂或者任何讓你想要堅持下去的理由，你隨時告訴老師，我絕不勉強你。”
清若往後退了一步，煩躁的抬手揉頭發，王老師一看她的動作咳了一聲。
清若的動作頓住，不解的看著他。
王老師居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那個，顧同學，你，你頭發上有蝴蝶結，一揉就亂了。”
清若僵住動作把自己的手指從頭發裡緩慢的抽出來，換成兩隻手手指攪在一起，皺著眉問他，“王老師，你真想讓我當課代表啊？到時候您彆後悔啊？”
王老師點點頭，“不後悔，就算你乾到一半乾崩了，我也保證不追究你的責任。”
清若聳肩，好吧，人家都這麼夠意思了，她再慫就不是她的風格了，點點頭，“好。”
清若從王老師辦公室出來，轉頭往下看，陸行和她們班的男生在下麵打球，趁著還不用做課間操，休息時間長，他們可以去玩一會籃球。
清若走到教室外麵走廊上，找了自己班的幾個女孩子一起站在欄杆邊往下一邊看著他們打球一邊和身邊的女孩子們說話。
陸行球技不是特彆好，不過他長得高，手長腳長起跳也高，大多投球時候都會傳給他。
下麵三個人一組，三個球定勝負，輸了就換另一波上。
陸行、蘇星越、體育委員他們三人一組。
體育委員實力最強，陸行其次，最後是蘇星越。
他們連贏了兩波人，蘇星越基本已經跑不動了，喘著粗氣小範圍的跑跑傳傳球。
後來陸行也累了，三個人算是故意輸掉了比賽。
而後去籃球架邊拿水、拿外套，少年們外套隨意掛在脖頸上，仰著頭大口大口的喝水，往下漏了好多水，臉上分不清是汗還是水，衣服上也滴了不少。
而後拉著外套角隨意一擦。
清若雙手撐在欄杆上看，看著看著就偏頭露出了笑意。
看著上課時間差不多，清若和一群女孩子先進了教室。
沒一會陸行也進來了，從操場上到教室還是滿頭的汗，他也不在意，透著滿身的熱氣走到清若旁邊。
清若起身讓他，陸行把外套往抽屜裡一塞，坐著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清若轉頭看著他眸光裡透著細碎星光一樣的笑意，把抽屜裡的抽紙拿出來，手指壓著往陸行那邊挪了挪。
陸行斜了她一眼，感覺有詐，但是他確實沒紙，動作緩慢的伸手過去，剛準備猛地加速抽出紙巾。
清若的手掌蓋住了抽紙口。
陸行白眼一翻，果然。
清若笑意盈盈看著他，“陸行，你需要紙嗎？”
陸行果斷搖頭，“不要。”而後坐直了身子從前麵的書裡找出下節課的課本打開。
清若撐著下巴，“可是你手上好多汗，會把書弄臟吧？”
陸行斜眼，“麻煩給我張紙，謝謝。”
口氣不好，純屬逗她玩的語調。
清若突然眉開眼笑，果斷把一盒抽紙推到他麵前，“呐，給你。”
陸行挑眉，毫不客氣直接把一盒紙拿了，抽出兩張一邊擦汗一邊把抽紙盒放到了靠牆邊桌角的位置，漫不經心的和她說，“以後要用紙可以問我要。”
清若定定的看著他。
陸行嘖了一下，“怎麼？有問題，你不是給我了嗎？想反悔。”
清若哦了一聲，而後在陸行的注視下，緩緩從抽屜裡又拿出了一盒抽紙，慢悠悠的打開，“沒有，我隻是想說我還有，不用問你要。”
陸行，“……”這TM是來讀書的還是來賣紙的？整天書包裡全背紙了吧。
蘇星越轉回頭，一眼就看見陸行放在牆邊的抽紙，“陸行，我抽兩張紙啊。”
陸行斜眼，“不行。”
蘇星越，“QAQ，陸哥~”
陸行，“我記得，你比我大一個月。”
蘇星越，“……”難不成我敢叫你陸弟？
清若適時遞上幾張紙在中間。
蘇星越頓時接住紙看著她眉開眼笑，“謝謝。”
上午一共四節課，課間操為一個中間分線，前麵兩節，後麵兩節。
今早前麵兩節語文課，聯合高中的老師上課還是挺有意思的，特彆是在老師學識豐富的基礎上，像語文、曆史、政治這些課就會延伸出很多有趣的故事，上起來不累。
下麵兩節，物理課。
每一個學科陸行基本上都已經自己先預習往前兩三個年紀這樣了。
但是每節課他都聽得特彆認真，像是物理數學這樣的課程，可能其他同學正常需要二十分鐘做的題目，陸行隻需要五分鐘左右。
剩下的時間，陸行不會做彆的事或者做他下課時間做的大學習題，他會把同類型的題目找出來繼續做，直到老師開始教下一個知識點。
雖然老師上課講得很仔細很認真，但是，清若整個人的狀態都是天外飛仙，腦子一團漿糊。
因為她一點基礎都沒有。
明明什麼都聽不懂，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很認真的模樣，一直看著黑板看著老師，不時還要和老師來一次來自靈魂的對視，認真嚴肅的聽著他說話，小幅度的點點頭，或者做一下思索狀。
然後，老師就說開始做一下剛才知識點的習題，大家聽著是懂了，但是需要現在做題來檢驗一下是不是真的吃透了。
有問題及時提出來解決，這樣才能吃透並且牢記。
清若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對著習題本上一堆看不懂的什麼電阻、電流、電壓的標誌，撐著筆按在草稿本上。
睡著了。
原諒她昨晚躲在被子裡看巴黎的時裝秀直播，看得一時興起起來自己的衣帽間裡折騰了好一會，自己在房間裡放著音樂開了個‘顧清若個人時裝秀’，後來連枕頭套、小毛毯都上陣了。
玩累了玩過癮了才睡的。
陸行做題時候很認真，基本不會走神，他一直都沒發現旁邊的人睡著了，直到物理老師走到旁邊，溫柔的伸手拍了拍清若的腦袋。
見她抬起頭似乎清醒了才背著手彎腰輕聲問她，“剛剛的知識點有哪裡沒聽懂嗎？”
清若腦子還在迷糊，“啊？”
物理老師好脾氣的笑笑，抽走她手上的筆，把她畫得亂七八糟的草稿紙翻了一頁，小聲又耐心的和她講了一遍剛剛的知識點。
“懂了嗎？”
清若滿腦子的草泥馬到處亂跑，隻是小心的看了他一眼，點頭，“懂了，謝謝老師。”
物理老師嗯了一聲，“不著急，女孩子學物理是有點吃力，先跟著走，這些知識點我還會提出來再講，記牢了，把基礎打紮實了以後學起來就簡單多了。”
清若，“……”對不起啊老師，我的基礎在十幾年前就全被我睡成煙了，這十幾年了，都不知道飄到哪個星球去了。
老師一走，清若立馬轉頭去看陸行。
陸行指尖轉著筆，用一種清若睡迷糊的腦袋完全沒想出形容詞的眼神看著她，而後特彆認真的開口和她說，“上課彆睡覺，影響聽課。”
他口氣好嚴肅，少年身上不容置疑的氣勢傾瀉而出，肅穆而凜然。
黑沉沉的眼睛裡像是壓著整個星空裡飽滿時光的力道。
清若還在有點恍惚，分不清這時候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一時間整張臉上都有種茫然的委屈。
她這幾天一直在思考，她是不是死了，這是死前回光返照回到她最想重來時光的夢，還是她變成植物人了又或是怎樣。
可是疼，夢裡會不會疼，突然就不確定了。
所以不敢睡也不想睡。
這會被陸行壓著氣勢一說，清若突然好想伸手抱抱他，想碰碰這個她一直渴望的男人又或是少年，他是不是溫熱的，有血有肉的，不是她夢裡凝成的幻影。
不過陸行話一說完，指尖轉著的筆停住，低頭繼續做題。
兩節物理課結束，清若隻覺得身心俱疲。
除開家住在學校附近的同學，其他的中午基本都不回家。
學校有宿舍提供給走讀的同學隻用來睡午覺，也可以直接在教室坐著睡一會，畢竟中午不睡覺在教室裡刻苦的也挺多的。
清若和方璐一道去吃了午飯回宿舍午休，和住校同學的宿舍一樣，提供給走讀學生午睡的宿舍也是四人間，也有櫃子桌子可以讓他們帶洗漱工具和衣服來裡麵放著。
清若在走廊上站著看了會下麵來來往往的學生，捏了捏鼻梁給易沐芝打了個電話。
“媽。”
“誒，寶貝吃飯了沒？”
“吃了，你們吃了嗎？”
“媽吃了，你爸今天有事非歐洲去了，估計下星期才回來。”
清若哦了一聲。
易沐芝聽著她情緒不高，“若若怎麼了？”
清若煩躁的揉了揉頭發，也不管被自己揉得亂糟糟的發型，蹲下身，“媽，我想找家教，補課。”
易沐芝那邊幾乎是倒吸一口涼氣一點都沒有猶豫，“好，媽馬上給你聯係，今晚就能來家裡先讓你接觸看看喜不喜歡。”
清若輕輕蹙了蹙眉，“要會教的、嚴格認真一點的，脾氣好不好無所謂。”
易沐芝頓了頓才開口答應她，“好，媽給你找。”
清若輕聲道了謝才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