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世界(十)(1 / 2)

遲墨能夠感覺到對方一隻手握著毛巾輕柔地覆在他的發尾擦拭,另一隻手則時不時繞過他的耳根、脖頸,將那些殘留的水滴吸納,同時像是安撫一般搓揉著他的發旋。

這些動作都剛好控製在一個相當適合的力道中,而且剛好是讓遲墨感到最舒服的範圍內。

看來對方並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想到這裡,遲墨對於小蛋糕更加好奇了,到目前為止,他對於小蛋糕的了解還是太少,隻知道對方的年紀約在20多歲,是一個異能者,也是基地的重要人物,還是一個能夠輕易誘發自己食欲的人。

可是除此之外,遲墨便全然無從了解,甚至到現在小蛋糕的真實姓名都不打算告訴他。如果說是防備他的話,遲墨還能夠理解,畢竟小蛋糕穿著一身將自己嚴嚴實實的衣物,連手都不肯露出來,可是,如果真的是防備他的話,那麼他為什麼又答應和自己一起住呢?

難道真的隻是看重他的異能嗎?

遲墨覺得這裡麵還有許多值得探究的地方,不過對象是小蛋糕的話,這樣探索過程也很有趣。

想到這裡,遲墨慢悠悠地試探道:“前輩,你經常這樣照顧彆人嗎?因為前輩的動作很熟練,所以......”

聽到這話,原本搓揉著他發尖的手微微僵了僵,過了一會,才繼續擦拭下去,這時幽霧有些沉悶的聲音也傳來了過來:“並不是這樣,隻是以前養過貓咪的關係,大概都差不多吧。”

貓咪?

遲墨不由得有些失笑,這是將自己類比成貓咪嗎,雖然覺得對方可能說的並不是真的,但遲墨卻忍不住輕輕笑了笑道:“被前輩圈養的貓咪真是幸福呢,能夠被前輩這樣溫柔地對待,不過,我能夠冒昧地問一句嗎?那隻貓咪現在在哪裡呢?”

當天末日來臨,其實感染喪屍病毒的不隻是喪屍,還包括大多數的動物,特彆以家寵居多,例如貓、狗都成為了喪屍病毒的傳播者,不過它們感染之後,並不會像人類那樣完全失去理智,隻是時不時陷入狂躁的狀態,最終大多數的貓狗都被捕殺了。

在如今A基地已經很少看到寵物的存在了,即使有,也是經過層層檢查篩選確認沒有喪屍病毒存在才會流入市場,當然也隻有積分充足的人才能支付得起。

遲墨這樣說也是試探的意思,因為幽霧並沒有帶這隻貓咪入住,用“以前”這個詞也說明這是之前的事情了,遲墨想知道對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而這時隻聽到幽霧沉默了一會,原本擦拭著他發尾的手也頓住了,低沉暗啞的聲音輕輕響起:“我沒照顧好他......我把他弄丟了.......”

當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就像搖曳的火苗一樣,微微顫抖了一下,最後啪地熄滅了。

不知道為什麼,遲墨從他的話語中,聽到了無儘悲傷的情緒,雖然看不到小蛋糕的表情,但他可以感受得到對方真的很難過。

奇怪,連同自己的心情怎麼也變得有些酸澀起來,遲墨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而且遲墨很少安慰過彆人,有,也是女孩子而已,可是一個男子難過起來,怎麼比起女孩子還要“麻煩”呢?

誒誒誒,苦澀的小蛋糕味道就會變得不好吃了哦~

遲墨這樣想道,於是他輕聲開口道:“前輩你不用那麼擔心啦,說不定,有一天會自己回來找你的~”

聽到這話,像是被他安慰到一般,後方簡單地“嗯”了一聲,剛才頓住的手又重新揉搓著他的發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對方的力氣比剛才還要更輕柔一些,就好像在確認什麼一樣。

此時紀渚天的目光正深深地注視著麵前的人,因為剛才心緒起伏的原因,他回應的時候,嘴角彎起的弧度並不是那麼明顯,似哭似笑的,一定很難看吧,幸好遲墨看不到他的表情......

當切切實實地觸摸到對方的身體,聽到對方的聲音,紀渚天也無比深刻地意識到,世界上最幸運的事情發生了,他真的回來了,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回來了。

隻是他並不打算尋找自己......

想到這裡,紀渚天的心情就複雜無比,他不信任自己嗎?還是單純地不想再見到他呢?

這些原因隨便想一想,都足以讓紀渚天的心口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悶痛,讓他剛生出的那份喜悅,變得五味陳雜,就像刀口抹蜜一樣,甜到發疼,不過那又如何呢?

紀渚天低頭輕輕地擦拭著他濕潤的發絲,目光幽深無比,他的嘴角慢慢地露出了一絲微笑,這一次,再也不會失去他了。

他會永遠地陪著他,即使身在地獄,那又何妨?

*

事實證明,左明成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第二天一早上,寧曉萌就穿著漂亮的小洋裝提著精致的茶點來到了首領府,她就像一隻聒噪的小鳥一般,“咻”地一下竄了進來,嘰嘰喳喳地吵著要見紀渚天。

左明成隻好將她攔下來,可惜他這招一向不怎麼慣用,寧曉萌不悅地皺起眉硬是往裡多走了幾步道:“怎麼又是你啊,煩死了,天哥哥呢?”

左明成隻能說首領在忙,但心裡卻想,總不能告訴你紀渚天從這裡搬了出去,和自己喜歡的人住在外麵的彆墅裡吧,而且到現在早上9點還沒有趕過來,這是他第一次遲到。

寧曉萌卻不答應,要不是今天父親的催促,讓她早點起來去看紀渚天,她也不至於連睡懶覺的時間都沒有,這不,拿著傭人烤好的茶點她就立刻趕了過來,可是連紀渚天一麵都沒有見到,她怎麼甘心。

況且父親讓她詢問紀渚天的狀況,還沒有得到結果,寧曉萌是不會走的,她乾脆直接硬闖,反正她知道這個左明成,就是一個紙老虎,根本攔不住她。

果然,在寧曉萌步步緊逼中,左明成不得不節節敗退,畢竟寧曉萌是寧將軍的獨女,誰敢動她一根手指頭啊,偏巧左明成的異能又屬於比較強勢的類型,如果動手非常明顯。

就在左明成一個不小心之下,寧曉萌從他的身旁一閃而過,直接往府中的書房過去,紀渚天肯定就呆在那裡。

眼看寧曉萌就快要走到書房,左明成心中著急不已,這樣一來,謊言不是被揭穿了嗎?雖說之前紀渚天確實是在忙,隻是真忙假忙就不一定了。

但是現在人都不在書房!

迫不得已,左明成準備動用自己的異能,他的異能是植物係的,和草有關,不算太強,異能等級有6級,到了6級的程度,可以製造草籠將人困住,不過後果就是寧曉萌可能會發很大的脾氣。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突然推開了,隻見出來的人正是紀渚天。

看到眼前的場景,他如墨般濃密的眉峰冷冷挑起,竟有一種刀鋒般冷厲的感覺,讓人不敢對視,唇角處則似笑非笑地露出一個不成形的弧度,但可以看得出來,他並不是很高興。

麵對紀渚天,寧曉萌還是有些敬畏的,她原本氣勢洶洶的樣子,迅速轉變了模樣,就像被戳破的皮球一樣,一下子泄了氣。

她有些嬌羞地喊道:“天哥哥,我隻是想見你嘛,所以專門給你烤了茶點,你早上沒吃東西吧?要不要一起吃。”

她一邊說,晃了晃手中的籃子。

然而紀渚天並沒有看向她手中的籃子,甚至沒有仔細地看她臉,隻是淡淡瞥一眼她,然後對著左明成冷聲道:“我不是說過,我在忙的時候,不準任何人打擾嗎?”

這句話的意思,即使不用說出來,寧曉萌也是懂的,這一瞬間,她的眼裡蓄滿了淡淡的水霧,同時十分委屈地說:“天哥哥,我擔心你,看看你都不行嗎?”

紀渚天當然明白她的用意,不,應該是她背後的寧永建上將的用意。其實當年他能夠當上首領,寧永建使了很大的力氣,不僅僅是因為他對他們有救命之恩,更因為寧永建知道要想穩住人心惶惶的末日基地,需要一個人民英雄一般的形象,鞏固人心。

但人民英雄應該是遙遠的,不應該參與過多的政治之中,而寧永建一定沒有想到,如今,在他的手中,整座A基地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他一點一點地收攏著手中的權力,就像牢不透風的鐵桶一樣,不允許更多的手伸進來,這個時候,寧永建知道兩人相鬥必是兩敗俱傷,所以才出此下策,想結為姻親,和平劃分手中的權力。

可是紀渚天會答應嗎?

況且紀渚天實在有些想不通,為什麼之前還算可愛的寧曉萌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個模樣。

他還記得當時他初到基地,正好救了受到暗算的寧永建父女一命,寧曉萌當年隻有15歲,嬌嬌小小的,叫他“天哥哥”並沒有什麼問題。

可是三年過去,她已經十八歲了,是個成年人了,卻還是和三年前的舉止一樣,一副單純可愛,不諳世事的樣子,而且還喜歡嗲著嗓子叫他“天哥哥”,這難道不覺得難為情嗎?

自從末日開始,她就呆在這個基地裡,並沒有看到多少末日的景象,紀渚天能夠稍稍理解一些,可是她現在都18歲了,怎麼還是這樣?

紀渚天不由得想到了7年前,那個時候,他和遲墨同樣也是18歲,可是遲墨卻是那樣地與眾不同......

那一年他們還是大一的新生,經過了三年黑壓壓的高考困鬥,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青春的熱情與懵懂的稚嫩,紀渚天也不例外。

他從小父母雙亡,靠著慈善項目的籌款才能念書,他也爭氣,最終上了國內最頂尖的大學念書,不過這些並不會讓紀渚天感覺到有什麼不對,那個時候他很單純,雖然受到了太多的惡意,但他也受過太多的善意,在沒有遇見到末日來臨的那天,他一直想的是一定要好好讀書,回報社會。

但從遇到遲墨的那天起,變了。

在過去的十多年裡,他從沒有遇見過像這樣特彆的人。

其實紀渚天並不是那麼容易交心的人,他看似開朗率直,交友無數,但實際上能夠走到了他內心的人並不多。多年的經曆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袒露自己的內心,會受到最重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