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後他氣衝衝地去找人算賬,卻驚愕地發現肖沉已經處理好了所有的事情。這個人小鬼大的小家夥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報了武術班,還偷偷找了肖家的保鏢把人狠狠揍了一頓。
被他發現時小孩一副很心虛的樣子,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話裡都有怯怯的試探:“我沒給你丟人吧,哥?”
他那一刻心裡很不是滋味。
被人欺負怎麼會是一件羞恥的事呢?
他那時候年紀小,沒有察覺出肖沉那句話中的不安與自卑,沒察覺出肖沉的焦慮,也就錯過了治愈肖沉內心的最好機會。
以至於到了今天,肖沉腺體都殘損到了發不出信息素也不告訴他們,痛苦到自殘也不發一言。
這是他的失職。
肖一嵐愧疚得不敢抬頭去看燈光下肖沉那張桀驁不馴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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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沉感覺自己半邊身體都麻了。
為了不讓父兄發現,肖沉連獵人那套都使上了,現在半邊身子都僵得不行。
好了沒啊?
差不多得了吧?
還哭上癮了?
哦,不對,肖一嵐他沒哭出來。
擼他袖子做什麼?那是他之前年少無知被蟲族觸.手不小心綁了手腕,他放血排毒留下的傷而已啊?
如果時間能倒流肖沉一定要扇死兩個小時前躺進蟲族屍體中的自己。
他是真沒想到能被父親和大哥逮個正著,他當時人都在擔架上了,跑也跑不了,剛吵完一架醒來大家彼此看著又尷尬。
反正他身體沒什麼事,去醫院之後這兩人應該也就回去了,畢竟肖懷冰挺怕黑的。這人在外麵受了不少苦,半夜總是驚醒,醒了之後發現沒人估計睡不著覺。
罷了,他們應該很快就回去了。
肖沉暗道,內心卻空蕩蕩的。
從小到大,肖夜楓很少陪過他。他告訴自己,父親本就是這個不苟言笑的性格,隻要父親心裡有他就夠了。
可是肖懷冰到了這個家之後,肖夜楓幾乎天天都在家裡呆著,陪著膽小怕生的肖懷冰,生怕他受到什麼傷害。
那時他才知道,原來父親不是不可以陪一個人呆著,隻是那個人不是他。所有的‘忙’,‘不善言辭’都是借口罷了。
可他到底還是個沒骨氣的,他還是想回家。
肖懷冰是肖家的孩子,住肖家的房子怎麼想也比他名正言順多了,肖沉想通後就不怎麼生氣了。隻是他離家出走,拉不下臉回來,另一方麵也怕肖夜楓看著他就想起他鳩占鵲巢的錯來,給人添堵,所以就一直在外麵湊合過夜。
雖然他不想承認,心底有個隱秘的地方卻暗暗期待著回到肖家。
現在他們兩人站在他的床邊,可肖沉明白,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走。或者是因為肖懷冰,或者是彆的什麼事,他總不是最要緊的那一個。
肖一嵐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低頭去看,而後臉色不太好地低聲對肖夜楓道:“是懷冰,可能等急了。回去嗎?”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肖沉的狀況有些嚴重,可懷冰也不能不管。那孩子一向脆弱,是最為典型的那種Omega,嬌弱,容易哭,容易多想,腺體受損後這個症狀就愈發明顯了。
“回去吧,肖沉能照顧好自己。我們明天來早一點。”肖夜楓道。
肖沉心下一沉,緊接著就是無可抑製的委屈。他馬上就狠狠唾棄自己,委屈個屁,堂堂獵人這麼小家子氣,再說他也是知道肖懷冰情況的,他跟個普通群眾計較什麼。
而後他就沒心思多想了,因為肖一嵐接通了通訊器。另一邊的肖懷冰顯然是嚇壞了,聲音都發著抖:“家裡,家裡有好多血,大哥,我好害怕嗚嗚嗚……”
Omega的聲音驚恐得無法連貫,語無倫次,令人聽起來就心下發緊。
肖沉思考了一瞬,馬上就明白肖懷冰指的是什麼了。
肖沉:……
那是他之前從腺體抽出來的那一管子血。
雖然聽起來挺離譜的,但是肖懷冰膽子確實出奇的小,一管子血把他嚇到信息素紊亂也不是沒有可能,肖沉有時候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見識太少,外麵的Omega說不定都這樣。
與學院裡的不同,外麵的Omega似乎都挺柔弱的,就比如肖懷冰就總是不舒服,每次父親和大哥同他說話的時候肖懷冰總會很難受,導致全家人都緊張地圍在他身邊,留著話都沒說完的肖沉可笑地獨自呆在一邊,格格不入。
肖沉一開始還懷疑肖懷冰是不是故意針對他,也就發了幾次脾氣,後來肖懷冰總也是這樣肖沉也不由得信了幾分,甚至會主動退讓。
他沒必要為難一個弱者,況且他也沒有立場要求父兄聽完他的話。
他不是肖家的人,占了彆人身份那麼多年,沒什麼可委屈的,肖沉想。
他就那麼睜著眼睛看著父親和兄長的背影,一直到他們消失在走廊的儘頭裡。
他們一次也沒有回頭。
肖沉當天夜裡就走了,他走得果斷決絕,也就錯過了第二天肖夜楓帶來的早餐,錯過了隱藏在沉默之下、肖沉本以為自己不曾擁有的、肖夜楓那不善言辭的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