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玄說不過他,直接氣道:“你這人可真惡毒,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嗎?”
哈羅德對著殷無玄卻沒了之前的冷漠,眸中有了笑意,道:“你不會的,禍害遺千年,你還早著。”
殷無玄愣怔過後繼而狂喜道:“我不會死,是嗎?”
“嗯。”哈羅德的聲音中有著淡淡的笑意。
過去的殷無玄看不見,他們卻看見了眸中帶笑的男人額上的發都浸著冷汗,之前被金蟬入體的手在發著抖。他肩上的傷都未痊愈,虛弱得隻能靠在一邊的牆上,他眉眼依舊冷淡,卻語帶笑意。
肖肆咬著牙,他顯然已經想到了哈羅德打算怎麼做。
而顯然想到的也不隻他一人,冷靜如鄔岐都不由得驚呼道:“不可能,兩隻金蟬已然是極限了,再入體一隻,他絕對會沒命的!”
沒人敢想那會有多麼痛苦,常人一隻便已是極限了,三隻入體,那將會是怎樣的生不如死,哈羅德那時也不過隻是一個少年,他怎麼敢下得去手?
過去他們總說哈羅德不近人情任務至上,可是這樣一個天之驕子卻甘願做到這個地步。
【我的天是我想的那樣嗎?我不敢看了……】
【艸我好害怕,但是青狼他們不說當初哈羅德還開走了唯一的飛船嗎?應該不會死的,對吧?】
【雖然但是,能為了戰友做到這個地步的人我不相信他能丟下戰友自己跑】
【孩子急死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
另一邊哈羅德勉強直起身來,一手抽出匕首,一刀劃開手臂,血液即刻湧了出來,滴落到地麵上,而他的聲音卻離奇地平穩:“張嘴。”
“什麼?這玩意兒還有解藥的?”殷無玄奇道,卻也乖乖地張開了嘴。
他雖總是和哈羅德不對付,但心中其實極想親近哈羅德,隻不過這人脾氣太冷,他隻有這樣鬨騰對方才會偶爾理會他幾回,便也就這樣著與哈羅德相處了。他根本也沒有懷疑,聽話地按著哈羅德的指令做。
他本質上和哈羅德差不多是一類人,之前打得太瘋,金蟬侵蝕下他的味覺早就沒了,此刻大股的液體湧進他的口中,他隻本能地吞咽,絲毫不知道自己吮食的是哈羅德的血液。
那傷口很快開始愈合,金蟬呆在身體中多一秒都有更多的風險,哈羅德看也未看又來了幾道。
殷無玄似乎聽到了刀尖劃破皮膚的聲音,有些遲疑的神色,而很快便聽見哈羅德的聲音,清冷平靜得一如既往:“沒事。”
大量的血液和精神力勾得金蟬蠢蠢欲動,它已經吞噬了太多的精神力,湧入的太多的精神力讓它極為難受,緩慢地退出了殷無玄的手臂,下一刻便被哈羅德直接踩爆,完全沒來得及進入哈羅德的身體。
“好了。”哈羅德淡淡道,嗓音微不可察地發顫。
“這就好了?”殷無玄驚奇道,又說了些什麼,哈羅德眼前已經開始模糊起來,什麼都聽不清晰了。
殷無玄看不到,也不知道,此刻的哈羅德緩緩地癱軟在地上,背靠著牆壁。他血液流失得太多了,可他早就沒了止血包紮的力氣,
“你怎麼了?”殷無玄擔憂道。哈羅德沒聽見,隻輕聲地自言自語道:“好累啊……”
“你跑了那麼多地方肯定是累了,好好歇歇吧。”殷無玄道,憑著感覺小心地讓對方靠在自己身上。
哈羅德沒了回應,眼前逐漸黯淡下去,失了神彩,放了血的小臂無力地垂著,地上漫開一片一片的血色。
他早就沒有力氣回應了。
殷無玄還在絮絮叨叨著什麼,還沒從金蟬侵蝕中恢複的身體察覺不到正在冷卻的懷中之人的體溫。他還在絮叨著:“等回去了,我們一定得請你吃頓飯,你到時候可不能再拒絕了!我跟你講啊,你就是太冷了大家才不那麼喜歡你的,你多笑笑會好很多嘛……”
他兀自念叨著,卻不知道,哈羅德已經虛弱得聽不進任何的話了。
他暢想著他與哈羅德的未來,卻不知道身邊的人傷痕累累,一身血跡,也不知道這人已然時日無多,他們沒有那麼多的以後了,僅僅隻有兩三個月的時間。
他以為的劫後餘生,實際上卻是另一個人死亡的開始。
他愣怔地去想哈羅德說過的話,他那時候從來都不知道這人居然瞞著他這種事情。他本以為自己極為了解這個舊友,而如今他才發現很多事情他都一無所知。
殷無玄根本顧不上現下還在直播,他抖著手去探哈羅德麵具之下的鼻息,溫熱的,卻極為微弱。
他喃喃地無聲喊哈羅德的名字,腦中一片空白。
殷無玄現在想想,他不知道的太多了。他不知道這人從什麼地方被調過來,為什麼戴著麵具,不知道他經曆過什麼,為什麼時日無多,也不知道這人在分彆之後去了哪裡,過得怎麼樣……
所有人都知道哈羅德遭受了什麼,隻有他不知道,隻有他對此不聞不問,一概不知。
殷無玄想摟住哈羅德,拚命地去堵住那人流血的傷口,可是手隻虛虛地穿了過去,根本碰不到哈羅德。
他極少離哈羅德這樣近,近的他能看見男人長長的睫毛,和他眉眼間的所有的疲憊。
他想,他大概明白了為什麼哈羅德非要把軍功讓給他,為什麼一聲不吭地就離開了他,為什麼一走就是那麼久,為什麼不再回頭看他。他也從來沒再得到過有關那人的任何信息,他隻是默默地等著,默默地埋怨著這人的冷漠。
他也許很久之前便不用再等了。
他再等不到這個人了。
兩隻金蟬入體,還放了這樣多的血,他所能活的時日兩三月怕已是極限。更何況這人說過他本來就已時日無多。
眾人沉默著,一時間隻有回溯中青澀的殷無玄斷斷續續碎碎念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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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蚺天天泡冷水澡的事情還是讓花鏡知道了,花·全學院的爹·尤其是黑蚺的·鏡直接揪著人來了醫療室檢查,麵色不悅,道:“你自己說還是我檢查?”
黑蚺抓了抓頭發,在紅狐的瘋狂暗示下老老實實道:“吃過狐狸心臟之後總是出現幻覺。幻覺裡有個和我很像的人,但我可以肯定不是我。”
媽的讓你亂吃東西。花鏡麵無表情腹誹著,這倆小崽子就沒一個省事的。
她到底還是檢查了一下,而後道:“應該沒事。”
雖然旁人總道黑蚺心理有問題,說他早就瘋了,但以花鏡的檢查來看應該不至於那麼快。
大抵是九尾狐精神力帶來的副作用。
黑蚺曾經丟失過一部分記憶,狐狸的精神力也許探知到了什麼也說不定。那東西到底也算個隱患,畢竟九條尾巴的狐狸,是死是活極為難說。
她嚴肅地思考著,抬頭卻忽地發現那兩個人完全沒在聽。
紅狐驚奇道:“哎,黑蚺你看直播了嗎?那個金蟬好牛啊,那麼厲害的嗎?我記得你之前也去過地下場所打架來著,你手上怎麼沒那種疤呢?”
黑蚺麵色難看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極為惡心的事情,道:“彆說了,那玩意在我手腕裡麵炸了。”
他哪裡會是收斂的性子,照舊肆無忌憚地用精神力戰鬥,結果他精神力太強勁了,直接給金蟬撐炸了。
黑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從心底就極為抵觸那個叫哈羅德的戰士,但對方做的事情又確實讓他佩服。
他糾結了半天,還是吐出一句:“菜雞。”
紅狐道:“不是,我覺得你這麼說不太好……”
他倆還沒說完就一起被忍無可忍的花鏡踹了出去。
花鏡隻覺得自己青筋一跳一跳的。
嘖,不管球用隻會打架的男孩子們從來都不聽彆人講話,攆出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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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仍再繼續。
即使殷無玄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這般旁觀著仍是不免心中複雜。
過去的他從修養室的床上醒來,似乎覺得眼前迷茫似的,努力地眨了眨。
殷無玄感覺自己眼前像蒙著一層霧一般,動作也像凍僵了似的不是很靈活。
他腦袋仍然暈乎乎的,依稀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什麼東西,可又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努力地去想,腦袋便兀地疼了起來。
“你醒了!”殷無玄聞聲望去,是奈爾,此刻正驚喜地看著他們,眼眶也發著紅。
“發生什麼事情了?”他聽見自己乾啞的嗓音問。
奈爾急忙給他喂了水,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一起躺平的兄弟還有青狼。不知道為什麼,他似乎總是覺得少了一個人一般。
“我也不知道……”奈爾微微撇開了視線道:“一醒過來就這樣了,不過任務完成了,應該也不要緊吧?”
殷無玄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任務途中總會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既然都完成了那便說明問題不大,他也沒去追究。
平時他不應該這般大意鬆懈,可是奈爾的話卻讓他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下來,身體的本能也抗拒著讓他回想起來。
他們一連在床上歇了好幾天,可他不知道為什麼,滿腦子都是哈羅德,他莫名其妙地想去見這個人,即使他並不知道緣由。
可一直到他們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他也沒見到哈羅德過來探望,他也隻能安慰自己這人的性子本來就冷,不來探望他們也正常。
等到他見到哈羅德的時候傷都已然恢複得差不多,而那人看起來居然比剛剛養好傷的他們看起來還虛弱。殷無玄甚至都覺得對方的麵罩都大了一圈,空蕩蕩的掛在臉上。
“你怎麼了?”他忍不住輕聲地問。
作者有話要說:改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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