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沉的耳尖都紅了,他感覺自己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床上下來的一樣。自己還渾身痕跡就出現在現場這麼嚴肅的地方,屬實是不應該。
而罪魁禍首坐在副駕上,臉色比他這個受害者還臭。
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任誰doido到一半就被從床上拉下來打架都是這個樣。
肖沉哭笑不得道:“你差不多得了,那麼嚴肅的事,你鬨什麼脾氣。”
“又沒什麼人受傷,”海諾哼哼唧唧地辯解道:“拜托,親愛的,我可是人類高智慧的結晶哎,整個星球上最優質的ALPHA,一隻母蟲算什麼?”
“我心裡有數,一直控製著呢,能出什麼事?它老窩都被我摸清楚了。”海諾百無聊賴地玩著自己的頭發。
“是是是,你最厲害了,女王大人。”肖沉打趣道。
海諾頓時啞住,如遭雷擊,像隻被捏住了後頸的波斯貓,一時無精打采得連頭發都不玩了。
他小聲抱怨道:“那些人到底怎麼想的啊,蟲族就蟲族,為什麼要叫女王蜂這種名字啊?”
他碎碎念著,“明明三個女王蜂都是男的,“女”這個字到底從哪來的,“王蜂”都比這個名字好聽吧?”
肖沉淺笑著撇了他一眼,心中輕快,很快就又把注意力轉到母蟲身上。
海諾適時地湊了過來,勾了勾肖沉的發。
肖沉的發已經剪短,變回了之前的短碎發,他沒勾住,倒也不在意,貓兒一樣趴在肖沉旁邊:“這母蟲倒沒什麼,反正我已經控製住它了。”
“說到底這件事的起源就是宇宙裂隙,這才是問題的根本。這東西留著沒用,倒是能惹不少麻煩。”肖沉分析道。
肖沉很快就想到了一個計劃,道:“要不我把宇宙裂隙炸了算了。”
“我把母蟲引到宇宙裂隙那裡,你控製母蟲配合我,然後我引爆機甲,用精神力擴大爆炸,把母蟲和宇宙裂隙一起炸了。”
肖沉越分析越覺得可行,“母蟲現在說到底就是個活著的星球,它的爆炸的量足夠炸掉宇宙裂隙了。”
他說著說著,身旁忽地沒了聲音。肖沉扭頭去看,這才發現海諾正認真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肖沉輕聲問。
“爆炸之後呢?你打算怎麼辦?回去嗎?”海諾道:“你想回肖家嗎?”
他隻是單純地詢問,話語中並沒有彆的情緒。
回肖家也好,繼續在獵人學院呆著也好,反正這次他都會陪著肖沉。
因為這次不一樣了,他名正言順!他支楞了!
這件事肖沉還真沒想過。他思索片刻,開口道:“當了獵人這麼久,我還真的有些累了,而如果回去肖家的話……”
他想起那些對他莫名執著的人,頓時感到頭疼:“我的人際關係有點亂,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樣了。”
海諾乖巧地聽著,心裡倒是沒什麼波動。畢竟真要動起手來的話沒一個能打的。
肖沉沉吟片刻,忽地問道:“你現在知道玫瑰是什麼了嗎?”
——這是曾經的小海諾問過他的問題。
海諾有些愣怔,他顯然也想起來了,他不明白肖沉這樣問的意思,但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我聽他們說過,你種了好多玫瑰在莊園裡,可是我還一次都沒看過。”
“我想去看看。”
他和海諾都一樣,上帝沒有給他們一個快樂的童年。肖沉從小就在不斷地訓練,也沒有學校的朋友,唯一的執念就是得到肖夜楓的認可。海諾小時候被關在地下室,被強迫著不斷接受實驗,在真正成為女王蜂之前從沒見過外麵的世界。
他們都錯過太多了。
肖沉的眉眼都舒展起來,這是他頭一次有了卸下所有擔子的念頭,他從未感到如此輕鬆過。
“你還記得那天下著雨,我和你在莊園裡喝酒嗎?”肖沉有些懷念的笑著,“說真的,要不是太冷,我真想再來一次。”
海諾愣愣地接道:“沒關係,莊園裡有溫泉。”
肖沉淡淡地笑著:“可我還想和你一起看雪,看月,看海……”
“好。”海諾緊緊握住肖沉的手,“都好。”
於是人們很快看見,黑蚺的機甲引誘著母蟲逐漸到了宇宙裂隙旁,所有人都不知道黑蚺在想什麼。
【黑蚺怎麼了,在這個地方戰鬥很容易跌進宇宙裂隙中吧?】
【他究竟怎麼想的,是想把母蟲扔進宇宙裂隙中嗎?】
【母蟲這麼強不本來就是宇宙裂隙的原因嗎?在宇宙裂隙中母蟲萬一更強大了怎麼辦?】
【等等,我知道黑蚺要做什麼了!】
人們都看見,宇宙裂隙旁的機甲急速補充著能量,瞬間變被引燃,巨大的精神力引起爆炸,牽連到一同的母蟲,星球繼而爆炸。
強大的爆炸讓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當一切結束時,宇宙裂隙已經消失了。
而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肖沉駕駛的機甲。
良久,眾人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黑蚺這次是真的死亡了。
他們再一次,不得不麵對肖沉的死亡。
【我明白蚺哥的意思了……蚺哥是想趁著這次的機會徹底消滅蟲族,即使搭上他自己……】
【這一次母蟲真的死了,蟲族以後都不會再出現了,這是真的嗎,我怎麼感覺這麼不真實……】
【是真的。這都是黑蚺用自己的命換回來的】
【他怎麼那麼好……我們之前還那麼對他,我又想哭了,對不起蚺哥,真的對不起】
【蚺哥這次又用他的命換了我們的命啊……我們之前怎麼能這麼對他】
紅狐也紅了眼圈,微紅的眼泛著水光,看起來更為美豔。
他想埋在花鏡的肩上哭一會兒,然而剛有動作便被花鏡嫌棄地推開了。
紅狐:???
你是什麼品種的魔鬼,我都那麼傷心了!
花鏡頂著紅狐控訴的眼神,不情不願地解釋道:“他沒死。”
她絲毫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小聲嫌棄道:“便宜那小子了。”
聲音中透著微不可查的笑意。
這一天,帝國差點迎來了自己的末日,而也是在這一天,帝國最優秀的獵人以身殉職,斬殺母蟲,至此,蟲族徹底消失。
這一天會被記在帝國的曆史上,記錄在孩童的課本之中,銘記在帝國人民的心裡,連同肖沉的所有經曆。
即使曾被帝國背叛,被所有人唾罵,可在犧牲自己,在拯救帝國的時候,他也不曾有絲毫遲疑。
人們自發地懷念肖沉,紀念肖沉,為曾經傷害過肖沉的行為愧疚一生。
人們最後在爆炸的地方隻找到了機甲的智腦,已經損壞大半,根本用不了了。
帝國的技術部門奮力搶救,最後勉強能開啟一次,也隻能勉強聽清一句話。
那句話是:
“你會為我驕傲嗎?父親?”
這是肖沉第一次上機時說的話,可是機甲智腦損壞得太厲害,他們以為這是肖沉死前的最後一句話。
眾人這才意識到,肖沉也隻不過是個年輕人,是個孩子。
他從頭到尾,隻不過是想得到父親的一句承認罷了。
而一直到他死,肖夜楓都未曾對他說過這句話。
肖夜楓摩挲著肖沉給他的機甲鑰匙,長久地,緩慢地出著神。
到最後,還是沒有讓肖沉原諒他。
那孩子一直到死都沒有真正地開心笑過,那個心結永遠也解不開了。那個一直都彆彆扭扭,渴望他的肯定的孩子就這樣坦然平靜地死去了,一直到死他也沒有解脫。
這全部都是他的錯。
他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機甲鑰匙居然會是肖沉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他第一次真正打開肖沉送給他的機甲,機甲的智腦初始界麵裡,機甲主人寫的是他的名字,名字後的指示燈亮著,這是他還活著的意思。
肖夜楓的目光忽得一凝:
機甲的初登入人名字是肖沉,而後麵的那個指示燈,還在亮著。
淚水瞬間滴落。
——如果這不是巧合誤會,如果這不是什麼技術錯誤,如果,如果肖沉真的還活著的話,那這一輩子,總歸會有見麵的機會吧?
總歸可以見上一麵的吧?
肖夜楓不敢去確認,他隻能懷著這份空虛的希望,沉浸在屬於他的,無儘的等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