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激動的同時,還有些擔憂,“娘,你說,經過這事,會不會有些大家千金看上我們家的幾個小子?”歐陽蝶的事情她聽三哥說過,在她心裡,歐陽蝶就跟大家千金對等起來,她可不想要那樣的兒媳婦。
“娘,你說什麼呢?”柳青樺被蘇氏突然說出來的話弄得紅了臉。
“奶奶,娘,是你們想得太多了,”柳青青實在是有些不理解村子裡人這麼激動的原因,“你們想想,之前我們縣的縣令,就是當今的瑞王爺,你們麵對他的時候不也挺平靜的嗎?”
“那怎麼能一樣?那可是太子殿下,多尊貴啊。”柳葉氏說著這話,眼裡都帶著敬意。
“怎麼就不一樣了,那瑞王爺還是太子殿下的親叔叔呢,反正我知道,太子殿下見了他是要行禮的。”好吧,柳青青承認她此時有些吃醋,剛剛還圍著他們問東問西的親人,就因為太子殿下要來,一個個都去商量這事了。
“可太子殿下以後就是皇上了。”
聽了這話,柳青青看著柳葉氏,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她總不能告訴她奶奶,太子殿下以後是不是皇帝還說不準呢。
柳青樺兄妹幾個原本想要詢問他們離家這些日子家裡的情況,隻是,這才剛起了個頭,柳元宵就滿臉紅光地跑了進來,“青青,青樺,青楊,還有青槿,你們幾個怎麼還坐在這裡,大爺爺他們都在等你們了,快些跟我走。”
“大伯,我們去做什麼?”柳青樺這話剛問出來,人就被柳元宵給拉了起來,“青青,你們快跟上,去乾什麼,當然是去祭祖了,這樣的大事怎麼能少了你們。”
叔侄幾個的聲音越來越遠,柳葉氏愣了一下後,又笑了出來,“你瞧瞧這老大,好多年都沒看他如此急躁了,走,咱們也去湊湊熱鬨。”
“是,娘。”蘇氏上前,扶著柳葉氏,婆媳兩個朝著祠堂而去。
而接下來的事情,讓原本覺得村子裡的人都有些過了的柳青青改變了想法,祠堂內,看著六位太爺爺跪在最前麵,接下來是全字輩的爺爺們,再後麵是元字輩的叔伯們,而柳青青他們就跟在這些叔伯們跪在後麵,又因為他們這一輩的子孫們太多,諾大的祠堂已經跪不下,隻得跪在外麵的青石地上。
柳青青是這些柳家子孫中唯一的一位姑娘,規規矩矩地跪在兄長旁邊,抬頭看著列祖列宗的牌位,原本覺得誇張的她整個人也肅穆,認真起來,柳家子孫,上到已經一百零九歲的大太爺爺柳大河,下到跪在最後麵才剛剛會走路的小孩子,一個個都隨著柳元初的喊聲,麵容虔誠,認認真真地磕頭。
雖然隻磕了三個頭,但柳青青卻更加能理解,一個家族對於個人的重要,家族的榮耀就是個人的榮耀,家族的恥辱也是個人的恥辱,而此時,她也更能體會,為何在族規裡,除族是最嚴重的懲罰,因為沒有了家族,沒有了親人,茫茫人世間就隻有他孤獨一個人,甚至是死了以後也隻能是孤魂一個,重新理解了家族的意義之後,她才明白,這樣的懲罰也算是生不如死的。
接下來就是去拜祭祖先,柳青青遠遠地看著六個太爺爺跪在柳家的那位老祖宗墳前,一大把年紀,邊哭邊說著喜事,看得柳青青都想流眼淚。
原本還打算商量事情的,結果,等著一通祭拜下來,天都快黑了,情緒激動的柳家村眾人肚子已經咕咕直叫,柳元初想了想,也知道再急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就讓大家各回各家,吃了晚飯,早早休息,其他的事情明日再商量。
柳大山和柳全富一家人直接去了柳全貴家,女人們擠在廚房裡,一邊準備晚飯,一邊說著話,男人們則在堂屋裡坐著,從他們的麵上就可以看出來,神情還略帶激動。
等到柳青樺將太子親自上門要喜帖之事說出來後,柳家人更是一個個長大了嘴巴,好久才合攏。
“老二啊,太子殿下和那些貴人的事情,村子裡肯定會安排妥當的,隻是,青青婚事所準備的東西,是不是還要添置一些。”柳大山笑著問道。
柳全貴點頭,“這個是自然的。”
柳青青看著這些親人一個個摩拳擦掌的樣子,她想今年這個新娘恐怕有的折騰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柳元初正準備召集村中說得話的人開會,關於青青和柳青雲的婚事,還有招待觀禮的這些尊貴客人,到底要怎麼弄,今天一定得弄出個章程來。
隻是,精神抖擻的柳元初吃了早飯,剛準備出門,就碰上村子裡的一個小輩,“村長爺爺,縣太爺,李員外,秦先生,還有好些縣城裡的貴人都來了。”
“他們來乾什麼?”柳元初一愣,開口問道。
“他們去了青青姑姑家,讓你帶著才叔趕緊過去幫忙。”小夥子笑著說道。
等到柳元初和柳青才到了柳全貴家的時候,看著那一個個穿著錦衣的客人,還有院子裡擺著的禮物,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柳全貴苦笑地說道:“他們都是來要喜帖的,元初,你和青才也來幫忙吧,我們家實在是招待不過來。”
“哦,”柳元初點頭,帶著兒子又忙了起來,這成親的日子都還沒到,就送賀禮來,不合規矩,所以,禮物是不能收的,但喜帖還是要給的,村子裡的人都講求,喜事越熱鬨越好,更沒有將想賀喜的客人往外推的道理,所以,一邊負責推辭那些從來的賀禮,一邊準備喜帖,等到將這些客人都打發走了以後,柳元初抬頭一看天色,都快中午。
在柳全貴家匆匆地吃過午飯,就開始商量事情來。
如今柳家村富裕,一溜的青磚瓦房的大院子,誰家都有著好些空房間,在他們心裡,日子好了,就應該年年家裡都添口才對,現在是冬天,果樹的葉子都掉了,要是其他季節,在花果綠葉的掩映下,說這裡是世外桃源都是不為過的。
經過一下午的商量,柳家村的人總算將之後要準備的事情理清楚明白了,無論太子等人要不要在這裡留宿,他們都得做好準備,而柳家村隻招待太子和皇子這些皇親國戚,至於其他的官員,聽到柳青雲他們所說發出去喜帖的數量,不是他們失禮不想招待,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人太多了,請縣令大人在縣裡安置是最妥當的了。
“青雲,青樺,你們幾個覺得如何?”最後,柳元初還是問了柳青雲他們幾個的意見,畢竟比起他們這麼村民,柳青雲他們對這些貴人更了解一些。
柳青雲點頭,“這樣就很好,村長大伯,你們也不用太緊張,太子殿下是很好的人,”為了讓他們放鬆一些,又提到另一個人,“太子的脾氣跟世子爺和瑞王爺一樣的。”
“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認真對待,有這樣好的太子,以後定然是現在的皇上一樣,是個明君,那也是我們的福氣。”經曆過戰亂的柳大河,開口說道,其他人點頭。
柳青雲不會說太子還有可能不會是以後的皇上,更不會說那些皇子們都覬覦皇位,他們村的村民都固執地堅守著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觀念,若是他們知道後,難保不會在招待其他皇子的時候將心裡的想法表露出來。
柳元初看著屋內坐著的眾人,“你們還有沒有什麼話要說的?若是沒有的話,我們就按照剛才所說的那些,分頭去準備吧。”
柳元時想了想,還是開口將心頭的疑慮說了出來,“來的客人中,其中一個叫歐陽清的是青雲的親生父親,到時候拜堂。”
“我隻有你一個爹。”柳青雲截住他的話,開口說道。
一邊的柳青樺跟著說道:“我妹妹也隻有大伯你一個公公。”
柳家的眾人都沒有想到柳青雲的親爹竟然會到場,他們都是注重血脈親情的人,所以,一時間倒是有些猶豫。
“當歐陽家的人是普通客人招待就行,”柳青雲看著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想什麼,“年幼的時候,他們用我換了歐陽家的一個皇後之位,也是我命大,才沒有死,後來之所以會走失,跟他們家也有關係,要不是我爹,我早就不再人世了。”
柳大河等人皺眉,“大爺爺,歐陽家不算地道的人家。”柳元吉開口說道。
“還有,在走失之前,我就進了皇家家譜。”柳青雲這句話定了他們的心。
“既然如此,就按青雲所說的做,”柳大河開口說道:“不過,青雲,你要記住,就算你親爹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但他到底給了你性命,你可不能心生怨恨,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知
道嗎?”
“大太爺爺,我知道的。”柳青雲笑著說道:“歐陽老爺,也就是我那親爹,現在過著富貴日子,若是哪一天他落寞了,我也是會孝順他的。”
他說這話,眾人都很高興,不是為了歐陽清這個陌生人,而是為了柳青雲。
隻有少數幾個人才明白,柳青雲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對於歐陽清來說,歐陽家的日薄西山,後繼無人才是他最難受的事情,偏偏柳青雲還說等他落寞了,再孝順他,估計若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歐陽清恐怕沒什麼心情享受他的孝順。
想想也是,諾大的家業在他的手裡斷送,是個人心裡就不會好受的,最重要的是,他死後都無顏去見歐陽家的列祖列宗。
事情算是這麼定下來了,整個柳家村都忙了起來,這新年還沒到,四處就張燈結彩,村子裡的大路小道都有人負責打掃,而那些被點中了要招待貴人的家裡,更是一個個帶著燦爛的笑容,開始準備起來。
除了住,另一個大頭,就是吃,好在柳青雲他們回來的早,村子裡的肥豬還沒有賣,雞鴨什麼的村子裡都養著,不過,即使是如此,需要買的東西還是不少。
村子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忙得不亦樂乎,隻有柳青青這個準新娘無所事事,鬱悶地坐在院門口,兩手撐著下巴,看著村子裡的人往路邊的樹枝上掛大紅燈籠,她也好想幫忙。
站起身來,剛走上前,就被一位大叔給攔住了,“青青,你可不能動手,安心當你的新娘子吧,我們一定會給你辦得熱熱鬨鬨的。”
看著大叔熱情的笑容,柳青青麵癱著臉點頭。
“哎呦,大爺爺,我來就行,你擱一邊歇著吧。”正在這事,大伯柳元宵的聲音傳來,柳青青側頭看過去,就看見他們家大太爺爺一手杵著拐杖,一手拎著紅燈籠,趁著大家不注意,就想往樹上爬,柳元宵趕緊接過燈籠,小心翼翼地將他扶下來。
“你乾什麼,我身子好得很。”柳大河不悅地說道。
柳元宵點頭,對方說什麼他都聽著,隻是柳大河一動手,他就攔著。
“你們都再忙,我們這些老頭子就不能湊湊熱鬨嗎?”柳大河開口說道,聽見這話的柳青青用力地點頭,她雖然不是老太婆,卻也感同身受啊。
於是,柳青青和村子裡的六個太爺爺一樣,泛倔了,稟著你們不讓我們乾,我們非要乾的原則,六個老頭再加上柳青青,四處搗亂,看著那些本來就忙碌的人焦頭爛額的模樣,心裡的氣才順樂意些。
隻是,沒兩天,他們又覺得沒勁了,無所事事的七人乾脆湊在一起,結成不小的隊伍,到處溜達,也不搗亂了,哪裡看著不順眼,就叫來村子裡的人,重新修整一番。
村民們一直都熱情高漲,柳元初看著進度,很是滿意,想想,無論如何,新年還是要過的,所以,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這一天,眾人停下了準備工作,熱熱鬨鬨地開始過新年。
在柳家村村民的同心協力之下,所有的準備工作在初四這一天正是完成,此時整個柳家村都是一片紅色的海洋,反正柳青青如今無論走到哪裡,都能看到紅色,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的喜布,掛了多少燈籠。
不過,這個時候的她已經顧不上眼睛這些了,看著銅鏡中穿著喜服的人,她之前被村裡人弄得消失的待嫁之心,總算又冒了出來,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時間過得真快,後天,她就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