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雲齊問道:“請問您是?”
女人再次淺淺一笑:“我叫梁舒茵,你說這個名字,他應該就能知道。”
左雲齊點了點頭。
此時乘務長上前問道:“請問您是坐在哪一排?”
女人身側的助理,將她們的票遞了過來,乘務長一看是頭等艙的票,便引著她們前往自己的座位上。
左雲齊被這一耽誤,才想起來,自己還去洗手間門。
等他從洗手間門出來,就見乘客陸陸續續開始進來,他朝著頭等艙的方向看過去,就見那個女人坐在位置上,正低頭看手裡的平板電腦。
左雲齊收回視線,敲了敲駕駛艙的門。
等他重新進入駕駛艙,想了下,還是開口對顧問周說道:“顧機長,我剛才在外麵遇到一個人,她問我這班航班是不是您執飛的,還說是你的熟人。”
“誰?”顧問周正低頭在檢查東西,連頭也沒抬的冷淡開口。
左雲齊說:“她說她叫梁舒茵。”
女生的名字?
溫枝一聽到這個名字,立即轉過頭看向左座上的顧問周。
顧問周明顯也是一愣,手裡的動作都頓了下,但留給他思考的時間門可不算多,因為哪怕他沒抬頭,就能感覺從右邊位置投來的目光。
他緩緩翻了下手裡的單子,聲音依舊平淡:“這是哪位?”
你就裝吧。
溫枝坐在位置上,輕哼了聲。
左雲齊什麼也不知道,還說:“一個挺年輕的女孩,看起來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坐在頭等艙那邊。”
溫枝慢悠悠問道:“長得漂亮嗎?”
“當然漂亮了,”左雲齊笑了下,但突然奇怪:“不過你問這個乾嘛。”
溫枝一下被問住,半晌才尷尬道:“隨便問問。”
她這心虛的聲音,惹得左側的顧問周忽地輕笑出聲。
要不是左雲齊就坐在後麵,溫枝可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
二十分鐘後,乘客已經全部上機,艙門關閉。
顧問周沉聲說道:“申請放行。”
溫枝負責跟塔台通信聯絡,立即開始申請放行,經過這上百次的起落飛行,溫枝對於這套流程早已經爛熟於心。
整個航程都還算輕鬆,在高空巡航的時候,空姐端來咖啡。
幾人一邊喝東西一邊隨便閒聊了幾句。
直到快要接近廈江,顧問周拿起通信設備,開始進行機長廣播。
“女士們、先生們,這裡是機長廣播,我們的航班預計在四十分鐘後降落在廈江國際機場,現在地麵天氣為小雨,溫度為十度,下降過程中可能會遭遇顛簸,請您係好安全帶。”
隨後他又用英文複述了一遍,剛才的這段話。
溫枝之前也跟他飛過,早就聽過他說英文的聲音,但每次都覺得聽不膩。
這個男人的聲音,就先把她拿捏死了。
果然,顛簸還是在十分鐘到來,隻是這次顛簸的比預計的還要厲害。
顧問周操控著飛機,但飛機還是像大風中的一片落葉似得,機翼上下震顫著,抖的特彆厲害。
駕駛艙內的飛行員都是經曆慣了這些的,並不在意。
直到溫枝接到乘務長的內話,對方說:“溫副駕,頭等艙內有客人因為不適應顛簸,出現了恐慌症狀。”
溫枝立即問道:“嚴重嗎?”
“目前狀況看起來比較嚴重,”乘務長低聲說道,她問:“這個乘客好像是有恐慌症的症狀。”
“好,我明白,”溫枝低聲說道。
通話結束,溫枝看向顧問周說道:“頭等艙有客人,因為顛簸出現了恐慌症狀。要不我去看一下吧?”
顧問周:“左雲齊坐副駕駛,你去客艙看一下旅客情況。”
溫枝立即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明白。”
左雲齊站起來,跟她交換位置。
顧問周偏頭看著她,快速叮囑:“查看乘客的情況之後,立即告訴我,我可以跟空管申請下高度。”
溫枝離開之後,顧問周看了一眼雷達:“估計最起碼還有五分鐘,才能穿過這塊雲團。”
而到了客艙的溫枝,就看見空姐正在頭等艙乘客旁邊,安撫對方的情緒。
溫枝立即走過去,低聲問道:“這位客人情況怎麼樣?”
乘務長小聲說:“梁小姐從剛才顛簸開始,狀況就不太好。”
梁小姐?
溫枝再次朝對方看過去,這位梁小姐年紀看起來不大,而且確實長得很漂亮,她一下就明白,這就是之前左雲齊說的那位梁舒茵。
跟顧問周認識的那位梁小姐。
坐在梁舒茵身側的助理,著急說道:“你們這飛機到底什麼時候能不顛簸啊?要是出社麼事,你們能負責得起嗎?”
乘務長小聲說:“梁小姐的狀況不算太好,顧機長怎麼說?”
“顧機長讓我來查看一下梁小姐的情況,如果實在不好,他會申請下高度,儘快減少顛簸,”溫枝回道,她又看了一眼梁舒茵。
對方狀況確實是不算好,原本精致的妝容此刻也蒼白的有些厲害,額頭上全都是汗,整個人坐在椅子裡,手掌緊緊握住扶手。
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她連眼睛都是緊閉著的。
在聽到顧機長這三個字時,梁舒茵睜開眼睛,輕聲問道:“是顧問周?”
溫枝這會兒也沒什麼心思吃醋,柔聲安慰道:“是顧機長,所以請您一定放心,飛機一定會安穩降落,這個顛簸隻是正常現象。”
梁舒茵閉著眼睛,不再說話。
溫枝隻能先返回駕駛艙,將她的情況報告顧問周。
顧問周想了下,問道:“需要叫救護車嗎?”
“目前看來還不需要,不過也要看乘客自己的狀況,”溫枝說道。
但情況並沒有像預計的那樣好轉,在飛機顛簸平複之後,乘務長再次打來電話,說這位梁小姐的狀況還沒好轉,看起來需要叫救護車。
顧問周直接聯係機場地麵,叫了救護車。
在無線電裡,空管直接問道:“白鴿8522,你們是需要叫救護車嗎?”
“對,飛機上出現乘客因為顛簸而恐慌症發作,幫我們叫一下救護車,”顧問周沉聲回道。
空管:“好的,已經幫你們聯係地麵,叫了救護車。”
二十分鐘後,飛機在跑道上順利降落。
在飛機停穩之後,顧問周解開安全帶,說道:“我去客艙看一下。”
溫枝起身:“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顧問周作為機長,在機艙內出現特情的時候,是第一負責人,雖然恐慌症看似不危及生命,但是問題說嚴重也嚴重。
他在飛機停穩的第一時間門,前去查看,也無可厚非。
待他們走到頭等艙過道,就看見座位上的梁舒茵,狀況確實比之前還要差。
顧問周表情略嚴肅,彎腰輕聲喊道:“梁小姐?”
梁舒茵的助理此刻也嚇得不輕:“茵總,你醒醒,我們飛機落地了。”
但是梁舒茵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似要睜開眼睛。
而此刻顧問周正扭頭看向一旁的乘務長,吩咐道:“打電話讓救護車把擔架抬上來,她應該是沒辦法獨立下機了。”
就在此時梁舒茵睜開眼,就看見眼前穿著一身飛機員製服的男人,機艙燈的明亮燈光落在他身上,光影勾勒出他深邃的側臉,她不由看得陷了進去。
救護人員迅速抬著抬價,上了客艙內。
梁舒茵被扶著上了擔架之後,所有人心底都舒了一口氣。
但在救護人員將擔架抬起來時,梁舒茵伸手抓住顧問周的衣袖,輕聲說:“我要你陪我去醫院。”
這下不管是空姐還是救護人員都麵麵相覷,不約而同看向顧問周。
溫枝也有些詫異,忍不住看過去。
顧問周同樣朝溫枝看了眼,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碰,溫枝迅速低頭。
“梁小姐,我並不是醫護人員,恐怕幫不了你,”顧問周清冷的聲音毫不留情響起。
她的手指緊緊抓著顧問周的袖子,一旁的乘務長實在看不下去,開口說道:“梁小姐,要不我陪您前往醫院。”
梁舒茵卻看也沒看她,反而直勾勾盯著顧問周,聲音極虛弱的說道:“可是這裡我隻認識你,我很害怕。”
剛才在她睜開眼睛,看見顧問周的那一瞬,仿佛心底就踏實了。
所以她才不想鬆開顧問周,讓他陪著自己。
顧問周皺眉,還是提醒說道:“梁小姐,您現在的情況是需要儘快前往醫院,接受治療。”
哪怕他說的這麼明顯,梁舒茵依舊沒有鬆手。
乘務長有些無奈,左右看了一眼,向溫枝求救道:“溫副駕,你看現在這情況怎麼辦?”
“顧機長,要不你還是陪乘客前往上救護車,離機程序由我來進行,回頭再交一份報告給公司,”溫枝態度專業地說道。
顧問周眉宇依舊緊鎖著,沒有鬆開。
溫枝知道他是在考慮她的心情,但她轉頭看向經濟艙那邊,大家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要不然其他乘客該等的著急了,我們以乘客為重,”溫枝冷靜提醒。
顧問周也聽到後艙傳來的不耐煩討論聲,一開始因為這邊有擔架,大家還能耐著性子等待,但現在擔架堵在這裡遲遲不離開,很多乘客的耐心也開始耗儘。
在這種情況,顧問周作為機長,也隻能以大局為重。
“走吧,”雖然話是這麼說,顧問周手腕微微一用力,直接掙脫對方手指的拉拽。
溫枝看著他這個小動作,原本心底的不爽,也消散了不少。
擔架下去後,乘務員們開始安排其他乘客陸續下機。
溫枝回到駕駛艙,左雲齊一見她就問:“這個梁小姐跟顧機長什麼關係,上救護車還非指定顧機長陪著。”
溫枝也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你說顧機長這桃花運是不是也太好了,我跟你說,就連我們公司都有不少人喜歡顧機長,但是顧機長也挺奇怪的,一直都不談戀愛,也不知道他想找個什麼天仙。”
最後這句話,一下把溫枝逗笑了。
她慢悠悠說道:“萬一他找的不是天仙呢。”
“不可能,以顧機長這種性格來看,他就是那種寧缺毋濫的。”
溫枝原本還覺得堵得慌,這下倒是被不知情的左雲齊安慰的好了不少。
明知道這事兒跟他沒關係,是對方胡攪蠻纏。
但心底還是忍不住不爽。
等溫枝下機後,又前往今天值班領導那邊,簡單彙報了下今天飛機上的特情,好在問題不嚴重,領導讓他們明天補一份報告上來。
溫枝本來是想打電話給顧問周,問問情況。
思來想去,還是沒撥通電話。
等溫枝到了停車場,正要開門,手機突然響了。
她拿出一看,是顧問周打來的。
溫枝接通,問道:“乘客情況怎麼樣?”
“隻問乘客,不問我?”顧問周低聲說道。
溫枝淡聲說道:“你不是跟著一起上救護車。”
顧問周聽出她聲音裡的吃味,不禁低笑:“剛才你不是很冷靜專業的,一切以乘客為重。”
“我後悔了不行嗎?”溫枝繃著勁兒,口吻依舊淡淡的。
顧問周慢悠悠說道:“行,你回頭。”
溫枝在聽到這句話時,心裡仿佛有了感應,回頭看了過去,就見顧問周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電話,一臉淡笑的看著他。
許久,她輕聲說:“你沒跟著去醫院?”
這次顧問周沒說話,而是直接走了過來,在她麵前停下,微微彎腰盯著她的眼睛,兩人視線對視,彼此眼神一下交纏在一起,有點難舍難分的味道。
“我得回來哄女朋友啊,我怕她不開心。”
顧問周看著她,笑了起來。
溫枝心底壓著的石塊,瞬間門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