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第一百九十章(1 / 2)

“德妃既然要動作,何不幫她一把,直接把事情做絕?”坐著永和宮前殿暖閣內聽了迎夏回稟的打探到德妃即將要有的動作,書芳麵色鐵青,半晌,冷笑一聲。

她道:“我知道該怎麼辦了,姐姐放心。”

她或許打探不到德妃私下私密安排的消息,但在德妃耳邊鼓鼓風推波助瀾、或者在德妃的計劃中動動手腳還是不難的。

畢竟德妃要動手的地方,是阿哥所啊。

德妃自認她在阿哥所中有經營,可書芳難道就沒有嗎?

都是兒子在阿哥所裡住,誰還不得留心兩分?

德妃想要仗著書芳燈下黑,在書芳最放心的地方對胤禮下手,那書芳為何不能乾脆仗著主場優勢反殺回去?

敏若徐徐吹了口茶,幽幽道:“天涼了,該再送德妃一個禁足大禮包了。”

野心勃勃為兒子謀算,會引來康熙的不滿,但到底也算人之常情,康熙再厭煩,也不可能為這個就處罰德妃。

但算計到皇子身上就不同了——何況是康熙正打算用的兒子。

康熙的態度如此明顯,德妃還對胤禮用手段想要攪黃這樁婚事,會讓康熙產生一種被人“反抗、無視、忤逆”的感覺。

這是久居上位的皇帝無法忍受的。

——雖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被反對、無視、忤逆不知多少回了。

敏若眉眼間微帶些諷意,而書芳顯然是打算一擊即中,給德妃來把狠的。

她眉心微蹙,道:“年輕時見她,隻覺瞧著溫和嫻雅,其實也是個有韌勁的人;後來年歲漸長,覺出她的執拗偏執;可如今,再回想往事,我竟覺著從沒真正認識過她。”

“我最初見她時,她還溫順柔婉呢,當時布爾和看不慣我有意為難,也是她出言幫腔。”敏若道:“可自來人心哪裡是那麼容易摸清的?或許彼時一時覺著看清了,但隨著歲月悠悠、時光流逝,人也是會變的。”

她初見德妃時,德妃有果心提拔,自然對永壽宮一係友好至極,同時在宮內的日子也算逐漸風生水起,事事順心,自然願意與人為善。

再後來,她們之間並無直接利益糾纏、彼此對對方都沒有威脅,便也能保持著清淡如水的和平關係。

隻是隨著深宮歲月悠長,德妃失去了太多,性子中的偏執愈來愈發深,再到如今,根深蒂固,哪怕蓁蓁苦口婆心說乾了口水,也不能讓她放下固執。

如果年輕時候,她隻想要在宮裡站穩腳跟、能夠庇護家中,如今,要扶十四阿哥上位,已經成為了她全部的執念。

她夢中都想讓十四阿哥坐上那個位置,然後成為大清的生母皇太後,百年之後,靈位能奉於孝懿皇後佟佳氏之前,一雪前恥。

但她的恥辱,真的是布爾和造成的嗎?

不許低位嬪妃養育子女是祖宗舊製,若她惱恨不能親自撫養四阿哥,那應該恨愛新覺羅家的祖宗;將四阿哥交給布爾和撫養是康熙的決定,如果不是康熙的決定,誰也不能擅自撫養皇子,按這麼算,她應該去恨康熙。

她隻是無力也不敢去恨那根深蒂固的祖宗規矩和巍巍皇權,那就隻有向她伸手能搭到的稍弱於前二者而強於她的“剝削者”揮刀。

其實真的是布爾和搶了德妃的孩子嗎?

如果是為了奪子,那布爾和在有了四阿哥的基礎上,完全沒有必要再接受一個八阿哥。

養孩子最是耗費心思,尤其布爾和並非生母,為了不落外人話柄,也讓自己清清白白,她必須得花費十二分的心思來照顧皇子。

以時下的幼兒高夭折率,一旦出了什麼意外,皇子皇女死在親娘身邊頂多是“孩兒命薄,沒有母子緣法、擔不住天家富貴”,但若夭折在養母身邊,再經有心人之手一發酵——那布爾和少不得落一個失職之罪。

養的倒不像兩個孩子,反而像兩個祖宗了。

若非執著想做康熙的“妻子”,單純是宮中的高位嬪妃,布爾和絕對不會一個接著一個地連著撫養兩個幼兒。

一開始,布爾和隻將照顧四阿哥看做一份責任,或者說任務,對德妃自然不會有什麼特彆的看法,和看待其他妃子無甚區彆。

二人之間的恩怨,是在那之後幾次交鋒,逐漸積攢下來的。

德妃率先挑釁又屢戰屢敗,顧念家族與宮內的榮耀,不得不向布爾和低頭,心裡卻始終憋屈得很。

而布爾和的居高臨下、她的無力反抗,也成為了她心中的一種恥辱。

所以在布爾和薨逝之後,四阿哥回到德妃身邊,德妃才會對四阿哥不能徹底忘記養母隻奉一母為親耿耿於懷,再到後來行事愈發偏激。

說實話,敏若覺得德妃應該看心理醫生、做做心理疏導,或者去修修禪、悟悟道,沒準還真能看開了。

可惜德妃顯然是“阿彌陀佛”口中過,半點慈悲不過心,所以這種法子是完全行不通的。

執念不除,偏執愈重,德妃已自己走到萬丈深淵前,卻還渾然不覺,並毅然拒絕了蓁蓁伸過去的手,堅持一條路走到黑。

如此作繭自縛,自甘沉淪,何其可悲;以惡對人,處處算計,無論恩怨隻為自己私利便任意妄為傷害無辜之人,何其可惡。

敏若淡漠垂眼,困在宮裡的女人可憐,但她並非佛祖菩提,不願時刻以德報怨,又怎會憐憫曾想要不利於她之人。

值她憐者,憐之;值她愛者,愛之;值她幫扶者,幫扶之;值她恨著……不好意思,一般人都不配讓她有那麼激烈傷身的情緒,所以以直報怨,回報之,然後漠視便可。

姐的情緒很高貴,他們不配。

對德妃,便隻歎一聲,可悲吧。

書芳出手必定一擊必中,此番不刮下德妃的一層皮,此事是絕對不能了的。

小爐子上架著的壺咕嘟咕嘟又燒滾了,茶香伴著水霧氤氳而出,敏若見杯中茶見底了,眉目平和地伸手去提壺。

書芳凝視著她幾十年如一日平和慵懶的眉目,將萬般言語都壓回了心底。

雖然清楚敏若手腕不俗,行事乾脆遠勝於她,但此刻,她還是不願說出那些更深的陰私算計,打破這份歲月靜好。

確認書芳心裡有數之後,敏若收回對此事的關注,開始安靜等待著接下來的熱鬨。

——指交代迎夏如非事有變動,則德妃以及書芳方麵的動作都不必特地稟報與她知道。

她也想看看,書芳將計就計能翻出個怎樣的花樣來。

這初冬對康熙來說注定是多事之時,他既為前朝政事操心,內又為兒子們的野心勃勃與爭端而煩心,同時身子又不見大好,比往年添了許多疾症,手眼不似舊年利落,令他煩憂至極。

與成舟成婚的人選他其實心中已經有了決斷——無論從哪方麵看,胤禮都是最好的選擇,或者說是唯一的選擇。

若能靳成舟能成,則她的功績亦將成為愛新覺羅氏的功績,若她不能成,看在其祖儘忠一場的份上,嫁給胤禮,安親王府足夠庇護她。

且那本《治水疏略》他後來又翻來覆去看了幾遍,越看越覺著可行,既然可行,他自然不可能叫靳成舟去做了側福晉,從此困在內宅一生——若真是錯失良才,豈不是他的損失?

德妃的算計確實令他不喜,但康熙心內又諷此是婦人淺見,倒也沒有那般氣惱。

不想轉眼之間,德妃就迎麵給了他一“大棍”。

月初,康熙對外放出了將要給胤禮賜婚,定已故靳文襄公之孫女靳氏為安親王福晉,命欽天監測吉日頒旨,又命內務府籌備成婚諸事宜並修繕安親王府為夫妻二人婚後所居。

此意一經傳出,書芳就知道,有人要坐不住了。

板上的釘已釘進去一半,馬上要木已成舟,德妃如今再不動手,等正式頒旨之後,她就再沒有機會了。

所以哪怕她安排在阿哥所的人目前為止毫無進展,她也要下猛藥、咬牙一搏了。

未過兩日,阿哥所胤禮的院落房屋中。

看著被揪出來跪在堂中衣衫不整瑟瑟發抖的小太監和小宮女,還有一臉茫然在他額娘的雞毛撣子之下抱頭鼠竄嘴裡邊喊“毓娘娘救命!”的胤禮,康熙隻覺太陽穴直跳,沉聲喝道:“好了!”

敏若匆匆將胤禮攔到自己身後展臂擋住書芳,然後側頭問:“太醫怎麼還沒來?——你彆嚇著孩子。”

書芳氣得額頭上青筋分明,指著隻穿了一身寢衣這會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的胤禮,“姐姐你休要護著他!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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