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二百零九章(2 / 2)

因為有康熙巡行塞外之事,瑞初動身前往蒙古的日子也一拖再拖,最終在夏末動身、秋日抵達。

江南夏日酷暑炎熱,她又豈不知塞外清涼,是避暑絕佳之處?隻是暗地裡的事務繁冗,她離開的日子越短,越不容易出疏漏。

她出來半年已是勉強,雖還有虞雲和幾個心腹坐鎮,還是不足以令她十分放心。

因瑞初的行程變動,本來打算春日就走的雪霏也跟著她等到了夏末才動身北上。雪霏事情倒是不多,她一時離身,天足會之事全部交給蘭若打理,也不會有什麼意外。額駙孫承運無官職差事纏身,自然與公主同行。

瑞初已有數年未能回京了,她是打著在塞外與敏若相聚的主意,敏若也正是如此想的——因而今年夏日康熙生病時,她難得地殷殷關切了數日,並十分精心地照顧了一下康熙的身體。

就是她在禦前侍疾那幾日,書芳偶爾瞥到她盯著昏睡的康熙的神情,總覺得下一瞬敏若就要脫口而出喚大郎。

……嗯,她覺得這應該不是她的錯覺。

在敏若“體貼周到”的照顧下,康熙身體逐漸好轉,他終於清醒過來並恢複了些氣力的那一日,敏若表麵用帕子抹淚喜極而泣,心中也慢慢鬆了口氣。

讓她見女兒的工具人,可不能現在就撂挑子不乾,不完成任務啊。

沒辦法,雖然知道康熙正經還有幾年好活,但他近年身子也是每況愈下,在他身體情況不容樂觀的情況下,能夠順利去塞外的可能性實在不大。

被敏若的“殷勤侍奉”與“周到體貼”感動了,忽然生出幾分少年夫妾老來伴的感慨的康熙完全不知道敏若心中是如何想的。

大概有些時候,“無知”也可以算作一種幸福吧。

敏若這樣細致體貼地一照顧,康熙本來歇了的“拉進感情、培養知心人”的想法又死灰複燃,然而敏若看定他一時半刻是不能動身了,乾脆利落也給自己來了場病。

這個歲數了,侍疾耗費精神體力導致病一場,也是常事吧??

竇春庭非常熟練地給出了“需要靜養”的醫囑,康熙又有朝政需要處理,來探望兩次,又將那份心做罷了。

敏若這一套招式,書芳和黛瀾都熟了,好笑之餘隻有無奈,並無擔憂。但也時常來養樂齋與敏若作伴,三人偶爾談起巡幸塞外一事,心裡都不大確定。

按照如今的局勢算,敏若覺得康熙大概會去,但如今康熙的身體又並不樂觀,她不免也懸起心來。

他身子怎麼可以不好呢?怎麼可以不好好養生呢?!

敏若痛心疾首地想,他身體不好,對得起期盼見麵期盼了許久的她和瑞初嗎?!

不靠譜的男人!

幸而康熙還是比較硬挺的,或許是因為羅刹國近年動作頻繁,恬雅那邊也回報來了羅刹國私下意圖聯絡喀爾喀蒙古幾部首領的消息,令康熙重視起來,又或許是因為準噶爾部要與和碩特部聯姻。

這門婚事一定,就打破了康熙關於準噶爾部的一些規劃,而婚後小夫妻同住準噶爾部,他也擔心和碩特部會借機參與準噶爾部內政。

說到底,那一群外藩蒙古中,並無幾個能真正令康熙放心的。

因而修養一秋,待天氣轉涼後身體好轉,康熙便將巡幸塞外之事提上了日程,朝堂、內務府都為了此事忙碌起來。

敏若宮裡也一樣,時隔數年,她難得要出一次遠門,從要跟著的蘭杜蘭芳烏希哈到不能跟去的迎夏迎春,人人都提著口氣預備各種事宜,就沒一人能鬆著心半點不操心的。

往前巡幸塞外,阿娜日大多同行,但今年太後身體不如往常,經不起旅途勞累奔波,阿娜日也放心不下太後的身子,便留在京中照顧太後。

黛瀾身體雖有好轉,也想念瑞初,但敏若不敢冒險讓她嚴冬時節去往寒冷之地,黛瀾稍微流露出一點意願,就被她強力鎮壓勸止住了——最終還是她與阿娜日在宮裡作伴,敏若與書芳同行上了路。

動身的日期最終被定在了冬月裡,十月左右甘肅一帶受災,朝中忙於賑災之事,若非康熙堅持,隻怕巡行塞外之事就要被取消了。

真正走時,京中已是遍地銀白的寒冷時節了,馬車上生著炭爐,敏若也裹著狐裘,如此還是感到涼意侵身。

橡膠車軲轆前兩年就被“研究”出來了,再加上官道鋪了水泥路,坐馬車倒是比從前好受一些——但舒適的也有限。

敏若夢寐以求的橡膠車軲轆在康熙眼裡已經是十分便利的好東西,為遠行提供了極高的舒適度,但對敏若來說,就是在稱得上是幻想破滅了。

也沒得勁到哪去。

馬車慢悠悠地上了路,敏若裹著狐裘睡得迷迷瞪瞪,半夢半醒間,忽然想要仰天長嘯——我的蒸汽機和鐵路呢?!

可惜,橡膠車輪和水泥路她使使勁還能叫人弄出來,按照大清如今這條件,要搞蒸汽機和鐵路就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敏若在馬車裡鬱悶了幾天,滿腦子都是高鐵動車大飛機。

其實橡膠車輪和水泥路並非沒有效果,但敏若已許多年未曾這樣遠行過了,又是寒冬時節北上,途中苦寒格外難熬,便顯得車也難做了。

每日趕路,途中駐蹕休息的行宮彆院也不可能處處順心,烏希哈生怕她辛辛苦苦養出來的肉掉在這路途中,隨時攜帶一套可以配備數口不同型號鍋具的爐子,無論在行宮裡還是在馬車上都辛勤努力,操辦各種吃食點心。

跟著她的小宮女也奮起努力,因而雖在外頭,敏若乃至蘭杜蘭芳她們的胃都沒遭多少罪,仍是吃得十分順口。

再加上每日坐馬車趕路缺少運動,抵達熱河行宮那一日,敏若腳踩在實地上,手攏在手捂子裡,悄悄捏了捏手腕上的軟肉,心中滿是感慨歎息——誰能想到,她保持了這麼多年的健康體型,竟然險些在冬日的長途旅行上毀於一旦。

算來算去,這事得怪康熙。

他要是夏天那會沒生病,直接在夏日裡巡幸塞外了,她苦夏胃口不好,也不可能被烏希哈喂胖啊!

迎上來迎接額娘的瑞初與安兒、潔芳全然不知他們額娘有多麼不講道理,多年未見,今日終得重逢,哪怕是一貫堅強的瑞初,此刻可不禁眼眶微紅,上前向敏若行禮,被敏若拉住手時也舍不得掙脫開,隻依依喚:“額娘——”

四下宮人環侍,多是不知底細之人。

敏若忍住抱住女兒的衝動,隻捏了捏瑞初的手,然後四下探看,問道:“你皇父車馬先到,可曾去問過安了?”

瑞初輕聲應著,道:“女兒與兄長、嫂嫂先向皇父問安,而後才請了皇父的旨,來這裡迎您的車架的。”

敏若便笑,潔芳走過來道:“行宮內一切已打點穩妥,此處乃風口,不宜久站,額娘移步宮內吧。”

敏若點點頭,放在一行人的簇擁下乘上暖轎進入行宮內。

她所居住的宮殿是由安兒潔芳親自安排打點的,除了有些擺設不同之外,一應席褥布置瞧著竟然與永壽宮無一,足可見孩子們用了多少心。

敏若心中一暖,潔芳吩咐留守的可信侍人已經熱熱地斟了牛乳茶來,“知道額娘不喜歡喝牛乳茶,這是兌了蜜糖和桂花做的。在這邊喝這個驅寒最好,額娘忍一忍。”

敏若便笑,道:“往素在京中也喝,有什麼的。芽芽來瑪嬤身邊坐,出京前你十一姑還托我給你帶一本手劄呢。”

芽芽聽了有些驚喜地抬起頭,瑞初與潔芳卻直覺不對,敏若輕輕看了她們一眼,眼中似有深意。

潔芳一下便提起心,安兒也覺出不對來,心裡思忖著,麵上神情沒變,隻悄悄握住了潔芳的手,夫妻一人十指相扣,是在相互安慰,也是同時在汲取力量。

敏若輕輕理了理芽芽鬢角的淩亂發絲,溫聲問瑞初他們,“靜彤可到了?聽聞卓琅今年冬月已經成婚,不知是否能見到新姑爺。”

瑞初心沉下來,大約知道敏若的意思了,與潔芳、安兒交換兩個眼神,彼此心裡都已有數。

還是安兒笑吟吟地道:“三姐本來前日就該到了,但路上耽誤了兩日,昨兒來人說明日到。卓琅與新姑爺也來了,聽聞和碩特部那孩子性子沉穩,品貌端正,是個很不錯的,知道額娘護短,但人家既然不錯,對卓琅也真心實意的,咱們可不興難為人家。”

眾人便閒話家常一般隨意說起靜彤那邊的事,又很快將話題調轉到容慈、繡瑩她們身上,隻有芽芽感受到祖母微微握緊了她的手,覺出有幾分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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