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第五十六章

趙傑肅容道:“臣有一事想與太子妃稟報,請太子妃屏退左右。”

此時盛歡絕色精致的眉眼微微低垂,雙手正靈巧地在準備做成荷包的布上飛針走線,針線相連間,動作嫻熟,神態專注。

聽見趙傑的話,她停下手中動作,擺手讓所有人都退下。

大廳內,就隻剩趙家兄妹二人。

盛歡原本還以為是兄長終於不再害羞,鼓起勇氣想討論清河公主的事,沒想到趙傑一開口,卻是淩容與。

“太子妃之前曾問過臣,太子殿下是不是時日不多,”趙傑語帶歉意,“當時臣欺瞞了您。”

盛歡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兄長,捏在手裡的細針,在激.動之間意外紮向另一隻手指。

豆大的血珠立刻自嫩如水蔥的指尖上冒出。

趙傑皺緊眉頭,“臣先替太子妃包紮,是臣魯莽,忘了先請您放下手中針線。”

“無妨,”盛歡將刺繡具器胡亂放置一旁,仿佛感覺不到指尖的疼般,繼續追問,“兄長方才的話為何意?太子時日不多,是指還剩多少時間?”

“殿下最近不是不再畏寒?兄長不也說殿下正在好轉。”盛歡嘴唇哆嗦,麵色微白。

“是這樣沒錯,然而太子體內那股不知名的寒氣從未完全消散,且殿下不在於您大婚前,就連近日依舊屢屢交待臣一些似是身後相關之事。”

盛歡抿唇不語,受傷的指尖卻因死死捏著拳頭,嫩.白的掌心已是一片鮮紅。

趙傑將淩容與要他調查京城兒郎,以及交待他若是自己哪天意外離世,要趙傑安排她假死,製造她接受不了太子猝死,為愛殉情的假象,接她出宮,之後再將她改嫁他人。

假死後的接應,淩容與都已一一做好安排,假死藥他也想方設法的弄到手,到時趙傑要做的事並不多,隻需要藥交給盛歡服下即可。

“殿下今日還要我再去將顯國公世子調查一遍,確認他除了通房丫鬟以外,是否還有跟其他女子牽扯不清,有無過其他荒唐事跡。”

盛歡聽完,原本慌亂茫然的眼眸,漸漸浮現一抹腥紅。

她終於明白為何昨日淩容與分明醋得不行,卻還硬要自己替清河公主挑選夫君。

原來他不是要她替清河尋個好兒郎,而是想讓她自己挑個鐘意郎君。

也明白為何兩人在繾綣之時,淩容與總是瘋狂而又偏執的要她喊他夫君。

她若不肯,和風細雨便會突然轉為急風驟雨,強勢而不容拒絕,逼得她眼尾泛起陣陣桃花意,迸出婆娑淚花。

她分明疲累不堪,細軟的嗓音都喊啞了,他卻總耐心的低著頭,吻去她眼角的淚水,一遍又一遍,溫柔且極富耐心的誘.哄她開口。

在聽見那細軟又帶著一點破碎啜泣聲的夫君二字,少年俊美異常的臉龐便會跟著浮現滿足與愉悅之意,狹長猩紅的鳳眸,跟著激.烈翻湧濃濃的幸福與念想。

而後是更加瘋狂的疼寵,俊美精致的五官因而性-感得教人不敢逼視,直教她羞澀不已。

盛歡原以為那是他在繾綣之間的小情趣,沒想到那是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的恐懼。

更明白她在入京之後,淩容與為何要步步相逼。

之前她以為是淩容與占.有.欲太強,所以才會不擇手段,可如今經趙傑坦言,盛歡才驚覺之前自己完全想錯了。

難怪之前她一直想不明白,總覺得淩容與的所作所為不合常理,就算再想得到她,也不至於對她步步相逼才對。

原來是他是所剩的時間不多,隻能不擇手段。

不是他想那麼做,而是他沒時間像前世那般風度翩翩的追求她,可就算用最激進的方式達到目的,也事事皆在他掌握之中。

重生至今,淩容與所做的一切一切,皆是為了她,從未想過自己。

他們兩人能重生,並且都擁有著前世記憶,果然不是巧合也非偶爾。

淩容與前世時肯定做了什麼,他們才得以重活一世。

前世,那些殺手是大皇子派的,今生淩容與剛重生沒多久,膳食中便被大皇子下毒,事發後大皇子被圈禁,再無翻身之日。

盛歡忽然間就想通為何大皇子要無緣無故對淩容與下毒,因為那毒根本就不是大皇子下的!

是淩容與為了幫她報仇,是他自己下的毒……

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活。

思及此,萬般滋味繞上心頭,有一瞬間對他心寒,既而湧現濃濃的失望,失望之下卻是更多的心疼,心疼中又帶了點生氣,生氣時卻又覺得不舍。

盛歡眼眶湧現淚花,霎時覺得自己透不過氣來,胃中那股一直困擾著她的酸意亦隨之翻湧而上。

她麵色驟變,一手緊抓桌幾邊緣,一手掩嘴乾嘔起來。

“恕微臣失禮了。”趙傑再度擰眉搭脈。

這一次,他居然摸到了微弱的喜脈,可喜脈極為不穩。

盛歡最近隻要情緒一大,就會引起反胃,情況實在不佳。

若遲遲探不出喜脈,那便是胃出了毛病,長久下去不止傷身傷胃,就連喉嚨且嗓子都會受損,不容小覷。

趙傑原本憂心不已,所幸如今終於給他摸出了喜脈,可這喜脈卻有滑胎之象,他卻實在非婦科聖手。

他不得已,隻能讓如意儘快將何太醫及另一名精通婦科的鐘太醫立刻請來,三個太醫一同會診。

他若早一刻鐘前就摸到這喜脈,那太子時日不多一事,他便不會再提,偏偏這喜脈卻在他說完之後才顯了出來。

趙傑麵色凝重,登時不知自己這個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

東宮連召三太醫的事很快就傳到淩容與耳中,當時他人正在大理寺,忍著不適跟牧逸春與大理寺卿,三人一塊討論永安侯一脈的案情。

淩容與一聽見盛歡出了事,額間更是瞬間沁出豆大的冷汗。

一頭白發的牧相,見太子心神不寧的模樣,沉默片刻,道:“殿下有要事,可先回東宮一趟,永安侯一脈雖有部份餘黨在逃,但大都已被錦衣衛捉補入獄,很快就會水落石出,此事並不急於一時。”

大理寺卿則是見太子麵色有異,附和道:“殿下若是身子不適,萬不可勉強。”

淩容與此時身子正不受控地顫.抖著,自從與盛歡心意相通後,他已經很久沒嘗到如墜冰窖,渾身徹骨冰寒的滋味了。

他心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直覺盛歡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孤身子的確不適,明日再來與二位再談未完之事。”淩容與匆匆道,開口說話時卻已吐出一圈又一圈的寒氣。

仿佛現在是寒冬臘月那般,可窗外分明是豔陽高照,已近四月。

牧逸春與大理寺卿齊齊一愣。

隨後,牧逸春似想到什麼,麵色驟然一變,立刻讓人準備來手爐與厚重裘袍。

淩容與迅速的趕回東宮,回到正殿時,三名太醫還在,就連裴皇後都被驚動趕了過來。

“太子妃發生何事?”淩容與見盛歡身影掩在榻上紗帳之後,也顧不得三位太醫就圍繞在榻旁,直接將其中一個推開,踢鞋上榻。

重重迭迭的帳幔翻飛而起,隨後重重落下,將兩人身影再次掩於其中。

一旁的裴皇後見到太子如此心急,不顧禮數,額間又是一陣抽疼。

帳幔內昏暗不明,淩容與瞧不清盛歡神色,隻擔心的將人攬進懷中,“哪裡不舒服?”

盛歡雖被淩容與緊抱於懷,卻始終閉口不語。

但在發現淩容與的身子又回到從半那般冰冷時,原本就盈滿淚意的眼眶,登時再也撐擋不住。

眼淚無聲滾落下來。

淩容與擔心的摸了摸她的臉頰,發現她臉上全是淚水,心頭驀然一疼。

他此時也顧不得自己身子的異狀,隻將人緊攬於懷,不停的替她輕拭淚珠。

一麵輕聲低哄,一麵抬頭問向帳幔外的太醫們,“太子妃到底怎麼了?”

三名太醫相視片刻,最後由趙傑開口,“回殿下,太子妃近日乾嘔不止,臣擔心她的身子有異,所以才將何太醫與鐘太醫請來。”

趙傑不疾不徐道:“經臣與兩位太醫細細診脈及詳細詢問後,臣等以為,太子妃應是有孕,隻是這孕期日數太淺,所以這喜脈時有時無,仍極為不穩。”

這疑似有孕的事,盛歡與裴皇後方才就都得知,隻是其他兩位太醫都摸不到喜脈,唯有趙傑摸到過一次,三人才遲遲不敢斷言。

淩容與聽見盛歡有孕,心中驀然湧起一陣快-意與狂喜,可他卻敏銳地察覺到懷中的小嬌兒麵上的眼淚流得更凶。

盛歡的異常反應,令淩容與不止身子冷得難受,就連一顆心也慢慢沉進冰湖之中。

他突然害怕起來。

懷上孩子明明是件喜事,前世盛歡得知自己有孕後,不僅抱著他撒嬌甜笑,更是每天都歡歡喜喜,臉上的笑容甜得宛如能擠出蜜一般。

這一世怎麼會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卻反常地一直哭。

甚至無論他怎麼哄,她也沒開口跟他說過一句話。

難道盛歡除了有孕之外,還得了什麼難解之症?

“除了此外,可還有診斷出什麼?”淩容與素來沉穩略帶散慢的語氣,明顯帶著煩躁與急促。

“難道太子妃身子還有其它難受之處,否則為何她無故淚流不止?”

“太子妃身子安然無恙,太子不必過於擔憂,”何太醫道,“隻是太子妃喜脈極為不穩,所以需日日按時服安胎湯藥,太子妃因而擔心。”

“如今太子妃有孕在身,無論身心卻不能承受過大的刺.激,還請殿下……”何太醫欲言又止,顯然有些話他不太方便說。

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裴皇後見狀,擺手讓三位太醫退出寢殿。

眾人皆離開後,裴皇後才又將何太醫未儘之語繼續接道:“太子昨夜過於孟浪,太子妃今日險些見了紅,孩子可能不保,太子妃方才聽見之後才會情緒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