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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061

叮呤叮——

#祝遙退圈#

#祝遙生病#

#祝遙新專輯#

視頻和新專一經發布, 有關祝遙的詞條頃刻間霸榜熱搜,幾乎條條後麵都跟了個爆字,網友評論數更是在瘋狂上漲。

【晴天霹靂!一大清早怎麼就讓我看到了這種噩耗!嗚嗚嗚……】

【信息素自我排斥症,我要是沒記錯的話, 這種罕見病目前在世界上還沒有完全被治愈的病例, 天, 我感覺我的心都被掏空了……】

【嗚嗚嗚,怎麼會這樣, 我真的繃不住哭了,這麼好的遙遙,命運為什麼要如此不公的對待他!】

【遙遙一定要堅持下去,不管多久我們都會等你回來!】

【我不相信!我一定是還沒睡醒,我一定是做噩夢了!為什麼會這樣?一覺醒來本命病了還退圈了,這換了誰能接受得了?!】

評論區裡逐漸湧入的網友還在不斷疊加樓層, 儘管當中還混雜著些許礙眼的評論, 沒多久也都被祝遙龐大的粉絲群體噴的體無完膚,沉到最底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網絡上熱鬨非常,而身為當事人的祝遙卻已經飛到了另一個國度, 重新住進了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病房。

為了儘可能給出一個相對完美的手術方案, 祝林深特意將國內曾接手過祝遙病症的醫生全都請了過來,一群醫生站在祝遙床邊圍了個水泄不通,又是詢問又是檢查, 好半天才結束離開病房。

房門被關上的瞬間,祝遙靠在病床上閉上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氣,下意識朝祁宣的方向伸出手, 隨後悉悉索索地將腦袋埋進了對方懷裡。

“好累……”祝遙小貓似的蹭了兩下,小聲嘟噥道, “這些醫生問來問去,問的我頭都大了。”

“等手術過後就好了,”祁宣輕輕拍著懷裡的Omega,溫聲問道,“想睡一會兒嗎?”

“還行,不太困,”祝遙忽然仰起頭笑道,“我有點餓了,有吃的嗎?”

“嗯,有玉米排骨湯,還有小籠包。”

祝遙眼睛一亮:“你做的?”

“嗯,我做的,”祁宣被祝遙這樣子逗笑了,“吃麼?”

“當然吃啊!”聽到這話,祝遙連忙坐直身子等待投喂,“你是不知道這醫院裡的飯有多難吃,我都不敢想象我哥這麼多年一直在這邊是怎麼過下來的。”

“嗯?”病房門忽然被打開,祝林深手裡拎著餐盒走進來,隨意抬手推了把祝遙的腦袋,“我不在就說我壞話?”

“哪有,”背後說人被當場抓包,祝遙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哥,我剛是在誇你呢,說你堅韌不拔,不懼環境艱苦……哎呦,乾嘛又推我?”

“讓你趕緊吃飯,”祝林深把餐盒放到小餐桌上打開,“這是媽還有祝婷給你做的,都是你喜歡的。”

“哇,這麼豐盛?公司那麼忙,姐今天居然也有時間下廚了?那我可得多吃點,不能辜負她們的心意。”

“嗯,快吃吧,我那邊還有點事,晚點再過來。”

話落,祝林深便要轉身離開,臨走前,他裝作不經意地撇了祁宣一眼,又淡淡收回眼神,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祝遙吃著小籠包和家裡做的菜,沒一會兒就撐的肚子圓滾滾,靠在床邊不想動彈。

“啊,不行了,吃不下了。”

“好,吃不下不吃了,”祁宣起身把小餐桌上的東西都收起來,“你坐一會兒,我出去收拾一下,待會兒回來陪你出去走走?”

“好,你去吧。”

祝遙笑著看祁宣從病房離開,然而就在房門被關上的刹那,嘴角的笑意卻蕩然無存。

他慌忙掀開被子,甚至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好便踉蹌著跑進洗手間,將剛才吃的東西都吐了個乾乾淨淨。

胃部痙攣和後頸的刺痛讓他的眉頭緊緊皺起,眼睛因為受到強刺激也已然變得通紅。

他半蹲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身體日漸頻繁的病症反應也開始映射到生活的每一處細節中。

可他不想讓家裡人擔心,也不想讓祁宣擔心。

祝遙靠在洗手台旁緩了一會兒,又用涼水洗了臉,再三確認自己沒什麼異常之後才推開門重新躺回床上。

祁宣過了十幾分鐘才回來,昏昏欲睡的祝遙聽到聲音後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含混不清地嘟噥道:“怎麼這麼久才回啊?”

聽到這話,祁宣動作一僵,隻是這細微的異常卻並未被祝遙所察覺。

“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林深哥,”祁宣不欲多言,話鋒一轉,又問道,“你的眼睛怎麼紅了,不舒服麼?”

“啊,沒有,”祝遙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儘量遮掩自己的異樣,“估計是打哈欠打的吧……對了,不是說要出去走走嗎,咱們現在出去吧。”

“嗯,好。”

兩人出去在醫院周圍走了一圈才回來,逐漸增加的疲憊感讓祝遙沒多久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均勻的呼吸聲在空曠的病房內散開,祁宣坐在床邊看著Omega恬靜的睡顏,眼底情緒卻格外複雜。

他彎腰替祝遙掖好被角,隨後起身離開病房,乘坐電梯上了樓。

一早就接到通知的醫務人員已經在準備室裡準備好了所有的用具,祝林深站在門口看著逐漸走近的祁宣,在對方臨進門之前忽然抬手按住了對方的肩膀。

“想好了?”祝林深扭頭看向祁宣,目光沉沉,“走進這道門,可就沒有你後悔的餘地了。”

祁宣對上祝林深的眼神,良久將對方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拿了下去。

“我不會後悔,”祁宣握住門把手按下,“林深哥,開始吧。”

話落,他便毫不猶豫地走進了房間。

冰冷的設備均勻地發出滴滴聲,祁宣趴在床上,手腳連同脖頸都被綁帶牢牢地束縛住,隻露出尚未完全恢複的腺體任人宰割。

粗針頭毫不留情地刺入腺體,絕對領地驟然被侵犯,祁宣瞬間繃緊了身子,額頭青筋暴起,暴怒的情緒倏然衝進大腦,與理智對壘交鋒。

為了保證抽取出腺液的純粹性,alpha在腺液抽取時不能提前注入麻藥,隻能硬生生地扛著,猶如野獸被困入籠中,再也掙紮不得。

混雜著鮮血的液體被源源不斷地抽入針管中,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在祁宣的感知裡卻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太陽穴不受控製地突突跳動,腦袋裡仿佛正在被人拳打腳踢,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更是愈發強烈,到了最後,祁宣甚至在嘴巴裡隱隱嘗到了血的腥甜。

然而這隻是第一次。

祝遙所要做的腺體重組激活手術是世界首例,先前從未有過參考,為了儘可能使手術順利進行,醫生不得不抽取大量的alpha腺液作儲備,在手術時及時應對各種情況。

在踏進這個房間之前,醫生已經和祁宣再三強調過此次腺液抽取的強度和危害性,就連一向最愛惜弟弟的祝林深在聽過抽取的腺液體積後也生了惻隱之心。

可祁宣卻絲毫沒有猶豫,甚至還提前服用了刺激腺體的藥物,隻為了給祝遙的保障多一點,再多一點……

等到整個流程全部結束,祁宣終於可以從床上下來的時候,他已然渾身脫力。

腳下的踉蹌讓他下意識地就要跪倒在地麵上,幸好被祝林深眼疾手快地扶住,緊接著兩支alpha營養液便被塞進了祁宣嘴巴裡。

“喝點吧,緩一緩,”祝林深扶著祁宣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兩人沉默良久,直到他見祁宣緩過了勁來才重新開口,“這才隻是400cc而已。”

祝林深頓了頓,扭頭看祁宣:“你已經為遙遙做了太多了,如果你的身體情況不允許……我會主動叫停。”

“不行,”聽到這話,祁宣猝然抬頭,“一定要保證祝遙的安全。”

這麼久以來,祝林深第一次被祁宣眼底的情緒驚到了,那種甚至於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決絕,比他想象的還要深刻千倍萬倍。

思及此,祝林深卻忽然笑了,他見祁宣手裡的營養液見了底,又把最後一支拆了遞給對方:“遙遙這是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讓你對他這麼死心塌地?”

“不是迷魂湯,”提到祝遙,祁宣的眼神在不覺間都變得溫柔起來,“他是個小太陽。”

是他平淡枯燥的生活裡一束明媚的光。

“嘖,真肉麻,”祝林深聽不下去了,起身就要離開,“早點回去休息。”

“林深哥。”

祝林深腳步一頓。

“彆告訴祝遙,好嗎?”

他不想讓祝遙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知道了,”良久,祝林深擺擺手,算是答應下來,“這兩天先彆來醫院了,容易露出破綻。”

“嗯,我知道。”

祁宣點點頭,將手裡的營養液三兩下喝了個乾淨。

空曠的房間內隻剩下了祁宣一個人,他起身將手裡的營養液空瓶丟進垃圾桶裡,隨後從口袋裡掏出藥瓶,麵無表情地吞了下去。

藥物刺激腺體分泌腺液的同時牽扯大腦如針紮般刺痛,兩隻耳朵的嗡鳴聲也足以讓人天旋地轉,然而恢複了點力氣的祁宣卻似是毫不在意般,隻是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便拎起自己的外套大步走了出去。

祝遙一整天都沒見到祁宣,起初給他打電話也都無人接聽,還是楊元越先把電話打了過來,祝遙這才得知了祁宣的消息。

“那個,祝遙,實在是不好意思,國內這邊現在有個緊急通告需要祁宣回來一趟,他走的急,忘了帶手機,這不剛下飛機就讓我給你打個電話。”

楊元越一邊看著電腦屏幕上祁宣那張憔悴的臉,一邊絞儘腦汁地扯著謊,生怕對方產生懷疑。

然而祝遙卻並未多問些什麼,隻是囑咐了兩句讓祁宣多穿衣服彆感冒之類的,隨後便掛斷了電話,整個過程順利到讓楊元越都感到不可思議。

“這就,掛了?”楊元越抬頭看向祁宣,“我的話聽起來有這麼可信嗎?”

“他不是信任你,”祁宣淡聲道,“他是信任我。”

“切,狗糧……”楊元越撇撇嘴,又問道,“你這是什麼情況,怎麼臉色這麼差?”

“哦,感冒了,”儘管對方是楊元越,但卻仍舊沒有說出實情,畢竟,多告訴一個人就會多一份讓祝遙知道的風險,“有點發燒,怕傳染給祝遙。”

“行吧,那你自己注意點身體,記得吃藥。”

“嗯。”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祁宣重新躺回床上閉上眼睛,白皙的皮膚襯得眼底的烏青愈發明顯,他回想起自己十分鐘前收到的短信,幾分鐘後又從床邊抽屜裡摸出了一盒尚未開封的新藥,數著數量就著水又吞了下去。

馬上就是第二次了。

第62章 062

“哥, ”祝遙看著已經連續來了三天的祝林深,眉頭不自覺地微微蹙起,“怎麼又是你來了啊?”

“嗯?”祝林深動作一頓,反問道, “怎麼, 不想讓我來?”

“也不是, 就……”祝遙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支支吾吾道, “就,不能換彆人來嘛……”

自從上次他和祁宣散步回來後,祝遙已經好幾天沒再見過自己的alpha了,儘管電話也在打,兩人也會聊天,但隔著屏幕卻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尤其是祁宣的在電話裡的聲音, 如果仔細去聽還能聽到幾分沙啞感, 這樣的細微異常不免讓祝遙有些擔憂,而這種擔憂在祝遙得知祁宣已經回來卻沒有來醫院後又攀上了一層。

祝林深看著祝遙這般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伸手揉了把自家弟弟的頭發:“怎麼, 想祁宣了?”

被戳中心思的祝遙耳朵倏地紅了。

“我沒……”

“行了,不用不承認,”祝林深把自己帶來的餐盒放到小餐桌上, “他剛回來感冒發燒,怕傳染給你。”

“什麼,感冒了?”聽到這話, 祝遙噌地坐直了身子,“多長時間了?哥你怎麼才跟我說呀。”

說著, 祝遙急急忙忙就要翻身下床,卻被祝林深一把按住。

“跑什麼,回床上坐好吃飯。”

祝林深把餐盒打開,拿出筷子遞給祝遙:“他沒事,明天就能來。”

明天是祁宣第二次來醫院抽取腺液的日子,在正式抽取之前,他自然會來看一看祝遙,那是他最不容易露出破綻的時候。

“真的?”

“真的,快吃吧。”

見祝林深如此肯定,祝遙也沒有再多問些什麼,而祁宣在第二天也真的來到了病房。

幾天不見,祁宣的臉色變得憔悴了許多,祝遙見到人眼前一亮,卻又在瞬間轉化為心疼。

“你來啦,”祝遙笑笑,走上前伸手搭上祁宣的額頭,“還發燒嗎?怎麼臉色這麼蒼白啊?”

“沒有,已經不燒了,”祁宣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祝遙手指,牽著人到小餐桌前,“餓了麼?”

“嗯,有點。”

祝遙不想讓祁宣知道自己因為身體刺激吐得越來越頻繁這件事,努力笑著問道:“今天帶了什麼好吃的啊?”

“小米南瓜粥,還有些清淡小菜。”

祁宣一一將菜品拿出來擺好,隨後裝作不經意地看了眼時間,又道:“遙遙,你先吃,我出去打個電話,一會兒就回來。”

話落,祁宣就要拿著手機往外走,卻被祝遙忽然叫住。

“祁宣。”

對方駐足回頭:“嗯?”

祝遙靜靜地看著他,半晌後忽然張開胳膊道:“抱一抱。”

這一動作讓祁宣愣了下,他下意識將手機揣進口袋裡,隨後溫柔地笑了笑,走上前剛要伸出手抱住祝遙,卻被對方忽然攬住了脖頸,還沒反應過來,腦袋便埋進了Omega柔軟細膩的頸窩裡。

修長白皙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撫摸著alpha的腦袋,祝遙目光掃過祁宣的脖頸,卻又在刹那間收回眼神,這番近乎安慰的動作令祁宣倏地僵住,可身體卻本能地抱住了對方勁瘦的腰,深深地眷戀著此刻的溫柔。

“不疼了,不疼了……”

溫柔的話語讓祁宣箍住祝遙的手無聲地加大了力道,兩人在一起抱了好一會兒,直到祁宣口袋裡的手機忽然傳來電話鈴聲,兩人這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房間內再次歸於寂靜,祝遙扭過頭看著自己麵前還在冒著熱氣的飯菜,半晌後端起麵前的粥,一口又一口地喝了下去……

與第一次抽取的腺液體積相同,可祁宣所感受到的痛苦卻比上次多了十倍不止,剛一被鬆開就踉踉蹌蹌地衝進洗手間吐了個昏天黑地,一雙眼睛因為充血而變得通紅,可唇瓣卻已然變得毫無血色,這近乎病態的麵容看起來分外駭人。

“營養液!”

護士匆匆忙忙拿著注射器一路小跑過來,對準血管便紮了下去。

注射營養液比口服見效要快上許多,可即便如此,祁宣還是緩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勉強能看得清眼前的東西,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旁邊的祝林深看著他這個樣子,眉頭緊緊皺起,內心的天平再次發生搖擺,他從未覺得自己會有如此瞻前顧後的時候。

“你……還撐得住麼?”

反應慢了半拍的祁宣輕輕點點頭,用微弱的力氣道:“我沒事。”

話音剛落,隻見祁宣忽然撐著座椅顫顫悠悠地站起身,甚至避開了祝林深的攙扶,隻是撐著牆一步步地往電梯方向挪動。

祝林深跟在祁宣身後,默默看著他邁著艱難的步子,最終停在了祝遙的病房前。

隔著玻璃,祁宣站在門口靜靜注視著祝遙恬靜的睡顏,兩個虛弱的軀體卻擁有緊密相連的靈魂,無論在多艱難險阻都無法使兩人分開。

祁宣在門外駐足良久,半晌後他才開口輕聲道:“林深哥,之後還要繼續麻煩你了。”

祝林深知道祁宣說的是讓他繼續隱瞞祝遙的事情,他隔著半步距離看著眼前的alpha,卻始終沒有再開口。

窗外雪花不知何時飄了下來,地麵沒多久便蒙上了白茫茫的一片。

本該陷入沉睡的祝遙聽著病房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忽然睜開了眼睛,他掀開被子坐起身,隨後穿著拖鞋走了出去。

咚咚咚——

“皮特醫生,下午好。”

祝遙推開房門,房間內的主治醫生聽到聲音抬起頭,見來的人是祝遙,便摘下了自己的眼鏡。

“Hi,遙,請坐。”

皮特雖然已經年過半百,兩鬢頭發也已然花白,可人卻十分和藹,中文也十分流暢。

“今天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沒有,一切都好,”祝遙拉開椅子坐下,“我過來,是有另外一件事想問您。”

“祁宣,他最近也在接受治療嗎?”

聽到這話,皮特醫生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識拿起眼鏡布擦拭眼鏡,想要借此掩飾自己的異常,同時拖延時間給自己找借口。

“哦,這個,並沒有,宣隻是來詢問你的近期情況而已,對,就是這樣。”

“皮特醫生,”祝遙忽然沉了臉,嚴肅道,“您不必再隱瞞我,我已經都知道了。”

“Oh,my god……”皮特明顯愣了一下,“遙,你是說,你都知道了?”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我為你們二人心痛。”

祝遙垂在身側的指尖逐漸收緊了:“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同意抽取腺液了?”

“這是宣自己的選擇,他……等一下,”話說到一半,皮特忽然反應過來,“遙,你剛才不是說你都知道了嗎?”

“嗯,”祝遙點頭起身,“我現在都知道了。”

話落,他便徑直轉身離開,隻留下年過半百的皮特醫生獨自在風中淩亂。

不過十幾分鐘的功夫,窗外已然變成了鵝毛大雪,祝遙站在走廊窗前,看著樓下步履匆匆躲雪的路人,忽然生出一種由內而外的衝動。

他回到病房拿起外套就急匆匆地跑下樓,甚至連裡麵的病號服都沒來得及換就打了輛車前往祁宣住的地方。

他從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見到自己的alpha。

急切的心情讓路上的時間都仿佛被不斷拉長,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祝遙連忙拿了幾張紙鈔塞給司機,多的就當作是給司機的小費。

祁宣的房子在獨棟彆墅區,白天周圍沒什麼人,他按照記憶中的門牌號找到對應的地址,可真當他站在門口的時候,按門鈴的刹那卻遲疑了。

祁宣這段時間一直瞞著他,不是就怕他擔心嗎?哪怕他現在知道了,就這麼跑過來見到了祁宣,又能說些什麼呢?

祝遙心裡十分清楚,祁宣為了他絕對不可能放棄,而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祁宣這麼損耗自己的身體。

這幾乎是無解的循環。

正當祝遙猶豫間,彆墅內忽然響起哢噠的聲音,他下意識抬頭看向房門,對上的卻是祁宣寫滿了焦急的眼神。

兩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63章 063

“你怎麼……”

“怎麼從醫院出來了?”

沒等祝遙把話說完, 祁宣強先開了口。

他大步走上前,迅速打開門將人拉過來,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看了一圈,直到確定對方沒什麼異常後才鬆了口氣。

“冷嗎?在外麵站多久了?怎麼不叫我?”

寒風瑟瑟, 地上白茫茫一片, 祁宣下意識就想解下自己的圍巾給祝遙圍上, 卻被對方製止了他的動作。

“我不用,”主要微微抬頭看著祁宣那蒼白到有些病態的臉色, 不自覺地抿了抿唇,伸手替祁宣將外套攏的更緊了些,“你要出門嗎?”

“……現在不出去了。”

十幾分鐘前,祁宣剛拖著極度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腺液的過度透支讓S級alpha的信息素淡薄到幾乎不可察,身體裡仿佛被灌進了千斤重的鉛, 每邁出一步都極其艱難。

他踉蹌著倒在沙發上, 想要睡覺卻怎麼都睡不著,正當他閉著眼睛和腦袋裡強烈的刺痛感作鬥爭的時候,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他被迫睜開了眼。

“喂, 祝遙不見了。”!

聽到這話, 祁宣噌地坐直了身子,甚至顧不上自己的頭暈目眩,穿上外套便要往外走。

開門見到祝遙的刹那, 他甚至都無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心情。

有擔心,有焦急,有後怕, 還有那微不可察的驚慌,這一切的一切直到他確認祝遙沒事後才重新落到實處。

“外麵冷, 先進去吧。”

祁宣帶著祝遙回家後換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將自己的後脖頸嚴嚴實實地遮擋起來。

“我已經和林深哥發過消息了,他知道你在我這裡。”

“嗯。”祝遙點點頭,伸手握住了祁宣,讓人坐到沙發上。

“你的臉色很差,”祝遙盯著他,認真道,“你的病,真的不嚴重嗎?”

“怎麼了?”聽著祝遙的話,祁宣指尖輕顫了下,麵上表情卻絲毫未變,“為什麼這麼問?”

“你在發燒,”祝遙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他伸手撫摸祁宣的腦袋,觸感燙的驚人,“你自己沒有感覺到嗎?”

“嗯?發燒了?”

祁宣自己也摸了摸額頭,確實溫度有些高。

或許是他最近抵抗力太差,天氣又冷,才會一不留神發燒了吧。

“快躺下休息,毛毯呢?”

“我自己去……”

“躺好!”祝遙有些生氣了甚至仔細去看,還能看到他的眼尾已經逐漸染上了點紅,“在哪,我去拿。”

見對方板起臉,祁宣也收回了到嘴邊的話,老老實實拿過抱枕躺在沙發上。

“在旁邊櫃子裡。”

祝遙起身走到櫃子旁把毛毯拿出來給祁宣仔仔細細蓋好,又從上層的藥箱裡拿出退熱貼給他貼上。

他不知道以祁宣現在的身體能吃什麼藥,不能吃什麼藥,所以隻能采用物理降溫的方式,用酒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掌心,想要借此來降低祁宣身上的溫度。

淡淡的酒精味道飄入鼻息中,祁宣側過身,看著對方專注的模樣,心下感到溫暖的同時又生出幾分心疼。

祝遙又瘦了。

從他住進醫院到現在,不過十天的功夫,人卻整整瘦了一圈,本就單薄的Omega顯得愈發瘦弱,仿佛風一吹便能讓人消失的無影無蹤。

“彆看我,閉上眼睛。”

祝遙伸手遮住祁宣的視線,在對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睡吧,我陪著你。”

Omega溫柔的聲音飄飄然傳入祁宣耳中,他順從地合上眼,周圍陷入黑暗,卻格外令人安心,不知不覺間,他竟真的睡了過去。

均勻的呼吸聲逐漸在客廳內散開,祝遙半跪在地上,伸手握住祁宣的指尖輕輕撫摸著,看向對方的眼睛裡寫滿了心疼。

“你怎麼這麼傻啊……”

他俯身過去親了下祁宣的額頭,隨後將目光落到了對方的後脖頸處。

雪白的阻隔貼將祁宣的腺體嚴絲合縫地保護起來,可哪怕祝遙看不到,那蒼白到病態的臉色也足以讓他痛苦到近乎窒息。

一場高燒來勢洶洶,剛開始祁宣還能勉強維持著清醒的意識,可沒多久那種昏昏沉沉的感覺便占據了上風。

陷入沉睡的祁宣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總是緊緊皺著,每當祝遙試圖起身去倒水或者拿東西的時候,對方都會出現強烈的反應,攥住祝遙的手死死用力,似乎生怕手中握住的就此消失。

“彆走!彆走……”

高燒讓祁宣的嗓音變得格外沙啞,如沙石顆粒咯出隱隱血跡,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滑落沒入衣領之中,整個人似乎都陷進了巨大的惶恐夢魘裡。

“彆離開我……不要離開……遙遙,遙遙……”

夢中囈語如利刃一般狠狠紮進了祝遙心裡,他慌忙回握住祁宣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回應安撫,想要借此讓祁宣安穩下來。

“我在,我在,”他摩挲著祁宣的手背,輕聲道,“寶貝,我一直都在,我不會離開……”

看著祁宣那毫無血色的唇瓣,此時此刻的祝遙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從前他一直覺得是自己始終困在過去無法掙脫,是他離不開祁宣,是他一直在逼迫著自己向前走,然而真正困在原地,苦苦不得結果的卻是祁宣。

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戀人會突然和他分開,也不知道那個陽光明媚的人為什麼會突然變得杳無音訊,讓他苦尋兩年而不得,更不能理解為什麼再次見麵卻是針鋒相對,隻剩下冷冰冰的隻言片語,聽得讓人心冷又膽寒。

祁宣是真的怕了,他怕祝遙再次消失,怕自己明明有機會能抓住對方卻沒有用儘全力。

那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半小時後,彆墅外響起了一陣門鈴聲。

祝遙仔細觀察著祁宣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把手從對方的掌心裡抽出來,在確認祁宣並未有轉醒的跡象後才輕輕邁著步子走到門口開門。

“你……”

“噓……”

祝遙向前邁了兩步,把門半掩上,壓低聲音道:“他發燒了,在睡覺。哥,你怎麼來了?”

祝林深看著祝遙這一臉平淡的模樣,張了張嘴,半晌從口袋裡摸了支煙出來。

“你都知道了?”

“嗯,”祝遙點點頭,見祝林深要往外拿打火機,又道,“彆抽煙,不怕淩越哥知道?”

聽到這話,祝林深點煙的動作頓了下,半晌後竟真的把煙收了起來。

“你什麼打算?”

“我……其實也沒什麼打算,”祝遙偏過頭看向躺在沙發上的祁宣,“他既然想瞞著我,那我就繼續當作不知道好了。”

“哥,既然你來了,就麻煩你幫我照顧好他,待會兒等他醒了要是問起來我,你就說……就說我已經回醫院了,至於其他的……”

“我知道,”祝林深回答,“照顧好自己,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嗯,”祝遙點點頭,又笑了笑,“謝謝哥。”

話落,祝遙便轉身朝大門口走去,瘦削的背影在凜冽的寒風中襯得愈發蕭瑟……

接下來的幾天,祝遙的表現麵上都和往常一般無二,隻是在手術前期的治療時變得愈發配合。

吃藥時不會再喊苦,一針又一針的抽血時也不會再喊疼,配合到讓醫生都忍不住發出感歎,說是從未見過如此有韌性的Omega。

而這些話落在知曉一切的祝林深耳朵裡,聽起來卻讓他格外心酸。

轉眼間到了祝遙該做手術的時候,哪怕前期已經儘可能做了完全的準備,可作為世界首例的腺體激活手術還是讓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自初始到現在,祁宣已經接受了五次腺液抽取,到了最後一次時,他足足在病床上昏迷了三個多小時才悠悠轉醒,全身上下早已經沒了一點力氣,就連大劑量的營養液也沒辦法讓他暫時恢複點精神。

“辛苦了……”麵對祁宣,祝林深頭一次紅了眼,“腺體並未出現致命性損傷,隻要多加調養,慢慢就能恢複過來。”

“祁宣,是你的堅持和毅力給祝遙帶來了生的希望,我們都非常感激……”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祝林深的話,醫護人員推門進來道:“祝主任,祝遙先生的手術快要開始了,您看……”

“我馬上過去。”

“等,等一下……”

祁宣用儘全力發出聲音:“我想,我想……”

“我知道,”見祁宣要強撐著起身,祝林深連忙上前製止住他的動作,“看到身後的這麵鏡子了嗎?”

祝林深指了指身後,又道:“這是麵單向鏡,待會兒遙遙就會在這裡接受手術,你可以一直陪著他。”

說著,旁邊的醫護人員還貼心地補充了一句:“Mr.Qi,彆擔心,他會沒事的。”

祁宣的眼睛已然紅了。

身體的極限警告讓他的眼前一陣又一陣的發黑,大腦仿佛四分五裂,暴起的青筋似是想要衝破血肉的束縛,張牙舞爪地撕扯著每一寸神經,叫人不得安寧。

可即便如此,祁宣還是固執地扭過了腦袋,竭力透過鏡麵看著眼前那間冰冷的手術室,像是要將所有的一切都牢牢刻在骨血裡,無論如何都無法抹除。

“彆怕,”祁宣自顧自地呢喃著,“遙遙,我陪著你……”

手術時間定在了上午十點鐘,祝遙的父母、姐姐早早地便來了醫院,就連遠在國內,坐著輪椅的祝遙爺爺都不遠萬裡飛了過來,隻為親自守在自家小孫子身邊。

一家人相互攙扶安慰著,明明知道此次主刀醫生已經是世界上腺體科內最權威的醫生,可眼底的焦慮和擔憂卻怎麼都掩飾不住。

“彆擔心,沒事的。”

祝林深走到家人身旁,安撫似的握了握母親的手,又從父親手裡接過爺爺的輪椅。

“我們已經做了那麼多的準備,手術一定會成功。”

換好手術服的祝遙一路被護士推到手術室門口,家裡人一路跟在身後,言語間滿是溢出的關心與安撫。

“遙遙乖,等做完手術媽媽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菜,你想吃什麼媽媽都給你做。”

“遙遙,你不是還想寫歌成為家喻戶曉的歌手嗎?等你好了,姐姐就給你投資,你需要多少姐姐就給你投多少,讓你專心做音樂好不好?”

明明說話時臉上的表情是笑著的,可祝婷的眼淚卻已經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祝遙伸手替祝婷擦掉眼淚,輕輕笑了笑:“嗯,我都知道。”

很快到了手術室門口,祝遙下意識半撐起身子向遠處望了望,似是在尋找什麼人。

旁邊的祝林深察覺到他的動作,伸手捏了捏祝遙的胳膊,彎腰輕聲道:“祁宣就在隔壁。”

祝林深指了指旁邊:“他會一直陪著你,彆怕,我們都在。”

“……嗯。”

祝遙深深看了祝林深一眼,緩緩點點頭。

手術室的門哢噠一聲被關上,與外界徹底隔絕開來。

這場跨越了五年的腺體激活手術,終於開始了。

第64章 064(二更)

祝遙和祁宣第一次見麵是在三歲的時候, 彼時祝遙一家因為公司業務問題剛搬回國內,一下車小祝遙就看到了坐在隔壁院子裡的小祁宣。

按照常理,每個人對於自己三歲以前的記憶大多都不太清晰,可不知怎麼, 祝遙卻牢牢記住了那時祁宣的樣子。

小小的一個人穿著板正的襯衫和背帶褲, 卻坐在院子裡的秋千上晃著小腿, 嘴角洋溢著笑容,白皙的皮膚像塊嫩豆腐, 似乎一掐就能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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