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拿鑰匙開門,叫他倆進去喝杯水再走。她知道沈漁是特意請了假的,不好留她吃中飯。
沈漁找她要拖鞋,她擺手說不用,直接進來吧。
“還是換換吧,您這幾天乾不了重活,我們不能把地弄臟了。”
陳媽媽便找出來兩雙涼拖,臉上很有些歉仄的神色。
陸明潼直覺手裡這雙深藍色的男式涼拖,應該是陳薊州的,有些抗拒,直到沈漁已進了屋,回頭看他一眼。
他蹬了運動鞋,換上。
室內陳設沒什麼超出想象的,很簡陋,但收拾得很乾淨。
陸明潼坐在客廳的舊沙發上,看見電視旁邊掛著一張上了年頭的全家福,一對夫妻擁著一個男生,那男生看起來不過十來歲的模樣。
陳媽媽清早晾了涼白開,這時候入口剛剛好。
沈漁沒讓她動,在她的指點下找到一次性杯子。
陳媽媽在對麵坐下,看他倆喝了水,殷勤地貼一個笑容,自己手裡拿著一個白瓷杯,隻稍微抿一口,看向沈漁,難啟齒的模樣,“……小漁,阿姨有一個不情之請。”
“阿姨您說。”沈漁放下杯子。
陳媽媽看一眼陸明潼。
陸明潼坐直身體,“我去外麵等……”
正準備起身,陳媽媽忙說,“不用不用,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陳媽媽放下水杯,先歎一口氣,“薊州讓我彆跟你說,但我知道他的性格,等他主動告訴你的時候,怕是已經做好了決定。”
這番開場白,使沈漁突然有惴惴難安之感。
“……前幾天,薊州突然探我口風,問我以後想不想去首都生活。我說我過不習慣,還是南城好。他說,他可能畢業了不一定會回南城。薊州從來不說些沒影的事,所以我我覺得,他多半是想要留在首都了。小漁,你能不能抽空給他打個電話聊一聊?畢竟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他不能不考慮到你。我倒不是覺得首都不好,可我們家沒錢沒勢的,他能在首都混出什麼名堂呢?”
沈漁不知道該覺得心梗,還是豁然開朗。
難怪,這段時間,他對她看房的提議興趣乏乏,言辭之間也極為敷衍。
可是怎麼,考慮未來去留的時候,不和她商量,要托人幫忙的時候,倒第一個想到她呢?
她從前覺得,陳薊州可能隻是不把她當外人,現在她有些懷疑自己這個判斷了。
陳媽媽見沈漁垂下目光不說話,也跟著神情不安,“……小漁,這事兒薊州確實辦得不對,他應該跟你商量的。不過他肯定沒有惡意,他隻是怕你為難。你跟他好好說說,他肯定會願意聽你的。”
沈漁勉強笑了笑,“我一定會跟他聊的,但我不認為他會聽我的。”
離開了陳家,沈漁預備直接去工作室,下午還有個總結會,等著她主持。
她開著車,覺察到副駕駛座凝視的目光。
轉頭看一眼,萬幸,那目光裡隻有關切,沒有事後諸葛亮的嘲諷。陸明潼一向是知道分寸的。
一路,她什麼也不說,他就什麼也不問。
下午開總結會,沈漁沒避諱燈籠毀壞這個意外,同時總結了日後可采取的規避方案。
除卻這樁無傷大雅的小事故,整場婚禮超高水準,完美符合預期。據說結束之後新娘子滿場找沈漁,要同她道謝,聽聞她生病了,還開玩笑說老板該給幾天帶薪假。
會上,沈漁強打精神看完了婚禮過程的部分原片,少有的,心裡沒半點喜悅之感。
開完會,其他人紛紛離開會議室,沈漁叫住唐舜堯,要跟他說件事。
陸明潼是最後一個離場的,臨走時,看了她一眼。
她覺察到他的目光,抬眼淡淡地一瞥,隨即就轉了過去,不著痕跡的。
她現在心裡亂得很,回應不了任何人的關切。
會議室門掩上之後,唐舜堯笑問:“怎麼了?找我要帶薪假?”
“帶薪倒不用,假是真的要請。兩天吧……最多。”
“我也不是什麼周扒皮,給你算帶薪,你好好休息。”
歸位之後,沈漁便將請假申請提交OA,小武很快就給她批準了。
六點鐘下班,她一刻也捱不住了,拿上東西便走。
趕在電梯門合上之前,陸明潼拿著工卡跟上來。
下班時間,下樓時陸續有人進來,他們兩人被擠到了電梯最裡麵。
陸明潼略略地側一下身,替她擋住前方的人。
他低聲問:“你請了假?”因她在下班之前發的工作郵件裡,注明了自己未來兩天不在辦公室,有事電話微信聯係。
“嗯。我去趟首都。”
“我陪你去。”他脫口而出。
沈漁後背靠著廂轎,偏頭笑了一下,“不用了吧。我吵架輸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