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一把擭住她要往回抽的手臂,往自己跟前一拉。
沈漁急了:“你撒手!”
男聲不肯放,著這樣攥著她,要往巷外走去。
黑暗裡一道沉沉的聲音:“放手。”
自行車輪碾著石板駛近,在他們身側停了下來。
沈漁轉頭去看,車主兩手掌著車把手,腳點在地上支撐。
昏暗裡麵上五官是不甚清楚的,可她對他熟得很,不自覺地以哀求氣口,低低地喊他一聲:“……陸明潼。”
陸明潼下了自行車,沿牆根停好,走過來,再度警告男生:“放手。”
他方才騎著自行車經過了兩人,聽著那爭吵的聲音裡有一道是熟悉的,便停了下來,隔一段路聽了聽他們說些什麼。
男生瞪著他,“你誰啊?”
“放不放?”
等了三秒,看他還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陸明潼二話不說,把背上斜背著的黑色書包卸了下來,拎在手裡。
他眼睛都沒眨一下,那書包整個直朝著男生的肩膀摜去。
那裡麵裝著書本和水壺,一下砸過去的重量真不輕。
男生趔趄了一下,鬆開了沈漁,轉頭與他廝打在一起。
場麵混亂,沈漁趁機想往巷口跑去,陸明潼像是知道她要乾什麼,抬頭喝道:“彆去報警!”
憑一股不要命的氣勢,局麵牢牢掌握在陸明潼手中,他將男生的手反扣在後背,另一隻手將他腦袋摁在地麵上,冷聲道:“下回彆讓我再看見你。”
男生“呸”了一句,“你他媽有本事打死我!”
陸明潼渾身戾氣,“你以為我不敢?我還沒成年,打死你我會判幾年?”
沈漁在旁聽得渾身發冷,直覺得陸明潼這帶冷笑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
男生顯然也被他駭到,罵罵咧咧了幾句,沒再還手。
最後,陸明潼鬆手,叫他:“滾吧!”
沈漁心有餘悸,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望著陸明潼,半晌憋出一句“謝謝”。
陸明潼冷冷地瞥她一眼。
陸明潼記性不算差,記得這男生他見過,是在三個月前沈漁演出的當晚。
他想起半個月前,騎車回來的時候,曾在清水街的對麵,看著沈漁和一個男生站在樹蔭底下,兩人湊近了像在聊天,手挽著手的,那場景磕磣死了。十分鐘過去了,他倆都未曾挪步。
現在看來,那應該就是這個人了。
陸明潼走過去,從地上拾起自己的書包,拍拍上麵的灰塵。
他沒有應承沈漁的這聲道謝,因為心裡實在惱火,即便打贏了架,也絲毫未得消解。
他扭頭去路邊牆根處推上自己的車往回走。
後麵不遠不近的跟上沈漁的腳步聲。
挺難得的,他們一道同行卻沒有互相避開。
沈漁聽見前方自行車輪轂旋動的聲響略停了下,黑暗裡陸明潼音色沉沉,問她:“你受傷沒?”
“我沒有,你……”沈漁自覺後半句要說的話裡帶了關心,一下覺得彆扭,沒再往下說。
陸明潼顯然也不在意,他繼續往前走,片刻,又冷冷地嘲了句:“找男朋友都不挑嗎?”
換以前,沈漁早懟回去了,可他替她解了圍,實打實的。
而且也沒底氣替自己辯解,雖然她覺的是可辯解的,日久才見人心,男生追她的時候,又沒這樣氣急敗壞過。
一路沉默著走到了樓下,陸明潼停好了自行車,踏進樓裡,拍了一下手,聲控燈沒亮。
沈漁也跟進來了,跺了跺腳,燈還是不亮。
沉默一霎。
沈漁說:“……好像,早上通知過,我們這兒晚上十點到早上七點要停電。”她才想起來。
難怪這巷子裡黑得可怕。
又沉默一霎,陸明潼問:“去買蠟燭麼?”
沈漁愣了下,“……好啊。”
他們折回去,一起去買蠟燭。
安靜的氛圍,隻有腳步一聲疊一聲的。
零星的幾家的點起了蠟燭,橘融融的一捧光。
沈漁好難得的,體會到了一種久違的平靜。
好像一時間愛與恨這樣激烈的情緒終於遠離了她,在這樣一個停了電,誰也看不清楚誰的麵目,誰也不用看清楚誰的麵目的夜晚。
她頓了頓腳步,抬頭往天上看,緩慢地呼了口氣。
已經是嗬氣成白的冬天了,灰沉天色裡也沒見有幾顆寒星。
前麵的腳步也頓了頓,似乎是在等她。
她就再邁開跟上去,順便,遞上方才沒說出去的那後半句:“……你受傷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