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漁站在酒店的這一邊,向著對麵望了望,沒有看見車,隻看見人。
陸明潼懶散站在路邊,朝她揮了一下手。
她左右觀望地穿過馬路,到了陸明潼跟前,後者彎腰低頭,徑直往她臉上看:“是不是又哭了?”
“你怎麼這麼討厭。”沈漁打他一下。
“難不難過,要不要我抱抱你?”
“快滾快滾。”沈漁笑著去推他。
他就勢捉住她的手臂往後一彆,摟住她肩膀,邊走邊問:“回家,還是我陪你走一走。”
“車呢。”
“挪彆處去了。”
“走一走吧,免得浪費我這個妝。”
“還有裙子。”陸明潼略低下頭,在她耳朵尖的正上方低聲說,“……姐姐穿裙子好看。”
沈漁拎起自己的鏈條小包輕輕摜他一下,“又不是給你看的。”
這一段路,到了晚上車流並不密集,初夏濕潤清涼的風,捎帶些煙塵的氣息擦過耳畔。
附近有條河,架設年代久遠的石墩橋。
沈漁趴著欄杆往橋下望,問陸明潼,“這是什麼河。”
“不知道。”
“你查一下。”
“你下回還想來?”
“不想。”
“那就不查了。”
“懶不死你。”
陸明潼沒甚所謂地“嗯”了一聲,緊跟著忽然伸手,摟著沈漁的腰叫她轉過身來,攔腰將她抱托著,坐上了欄杆。
沈漁嚇得直嚷:“要掉下去了!”
“你腿再亂踢就真要掉下去了。”他兩條手臂穩穩地箍住了她的腰,隻要她身體不非得往後倒,並無半點風險。
果然沈漁適應很快,半會兒就愜意地晃起了兩條腿。
她腳上穿的是一雙穆勒鞋,直接脫掉了赤著腳。
陸明潼穿一件圓領的黑色短袖體恤,衣服有薄薄的煙味。膚色讓深色衣服,襯出一種冷調的白皙。
他抬頭看著她,頓了片刻,忍下了自己的欲言又止,“算了,不問了。”
沈漁知道,在這件事上,陸明潼對她卻很有愧疚心,不是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行事乖張肆意。
便主動告訴他,問她也無妨的。攤開來說清楚了,結果是好是壞都能承受。事實上,情況比她以為的樂觀多了。
至少,在她看來,她們母女兩人已經達成事實上的“理解”了。
遠不到“諒解”的程度,但她不貪心的,這樣就足夠。
沈漁低眼望他:“至於讓我相信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就是往後你要向我證明的事了。”
陸明潼抬起一隻手撫著她的後頸,叫她低下頭來,好讓他吻她。
摟她的身體進自己懷裡,熨帖她被河上夜風吹得微微發涼的皮膚-
沈漁從資本家唐舜堯手裡,硬生生地摳出來一個完整的周休,陪同陸明潼一道去江城。
為節省時間,他們乘高鐵去。
陸舅舅初初接到陸明潼要去參加訂婚禮的反饋時,嘴上不饒情地刻薄了幾句,結果卻還是不失禮數地安排了車子去高鐵站接。
但讓陸明潼萬萬沒想到的是,竟是陸舅舅親自來接。
陸舅舅自己的解釋是,家裡其他人都有任務安排,騰不出空來。原本他自己也沒空,但他這位外甥難請得很,怕慢待了,回頭說他辦事不周到。
陸明潼對上自己這位舅舅一貫是不怎麼擅長招架的,且上回還欠了他一個人情,更沒什麼硬話可說。
就由他口頭上嘲諷這兩句,沉默領受了,先走社交流程地介紹了沈漁的身份。
陸舅舅略略覺得沈漁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隻先禮貌微笑應承,請她先上車。
在路上的時候,陸舅舅猛地記起來:這姑娘不就是住清水街陸家樓上那一家的麼,也就是說……
他往後視鏡裡看陸明潼一眼,冷哼一聲。
如果不是陸明潼還帶著一個人,他保管直接轟他走……這都是些什麼事!
沿路,聊的都是陸明潼表哥訂婚宴籌備的事。
陸舅舅一半精力用於觀察路況,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路上分明是沈漁在陪著他聊,陸明潼半天才吭一聲。
沈漁對訂婚宴的配置到流程,大局到細節,都能頭頭是道。
陸舅舅問:“沈小姐是酒店工作人員?”
沈漁笑說:“我是做婚禮策劃的。”
“犬子的婚禮,到時候還得仰仗沈小姐指點。”
陸明潼:“她人在南城,管不到舅舅你江城這一塊。”
沈漁偷偷掐陸明潼手背。
人家明顯客套話,順著說就行了,乾嘛拆台!
然而,甥舅兩人,仿佛就喜歡這種凡事互相杠一杠的相處方式。陸舅舅繃著臉道:“這我跟沈小姐之前的人情來往,你插什麼嘴?”
陸明潼無可無不可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