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念風有些窘迫。
何遠道手裡的證據確鑿, 他沒什麼好辯解的。
真沒想到，這幾個纏著他非要陪他來褚家的女人，竟然都是奸細, 目標還是這次招標會……
他除了性格輕浮愛玩之外，還算是一個知好歹的人。
他知道這次招標對褚家來說意義重大，關係著褚家未來數年的地位和財富。
所以這次褚念風清晰地知道自己闖禍了。
剛才氣勢洶洶問罪的氣勢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
他的聲音也跟著小了很多：“大嫂，我……我真不知道……”
他還在試圖辯解, “這件事是我不對, 那你也不應該找這麼多人來對付我啊……”
時安安認真糾正他：“我都說了, 組建屠狗小分隊是因為我討厭你，我看不慣你的所作所為。”
褚念風：“……”
不知道為什麼，被時安安當麵說討厭，他的內心湧出十分挫敗的情緒。
好像被她討厭是這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一樣。
他越想越委屈。
褚念風還是想不明白, 他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紈絝子弟罷了。海城豪門裡多的是和他一樣的人，為什麼時安安偏偏就討厭他？
時安安從他的表情裡猜出了他的想法。
她的表情嚴肅了一些：“老四，你是我的家人，我有責任要管你。
“你恨我也好，你怨我也罷。反正隻要有我在, 我不會容忍你再像之前那樣玩弄彆人的感情。”
這話時安安說得很強勢，滿含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她並不是在嚇唬他。
時安安早就已經想好, 隻要褚念風不改過來，她的屠狗小分隊就會一直運轉下去。
哪怕他怨恨，哪怕他抗議, 她也不會動搖。
如果他還像之前那樣遊戲花叢，那他接觸到的每一個女人，都可能是她時安安派出來的。
他想要渣彆人，彆人同樣等著要渣他。
隻要褚家還在時安安手裡, 她就不會允許褚念風胡來！
說完這句話，時安安等著褚念風的反應。
她準備了更多的說辭，務必要表達出自己的決心和態度。
褚念風站在那裡，好像被時安安的話徹底震懾了，好看的桃花眼呆呆看著她。
時安安微微皺眉。
怎麼回事……
她好像從褚念風的眼睛裡看到——
淚花在閃爍？？
他這是要哭了不成？？
時安安設想了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褚念風的反應竟然是這個樣子。
這讓她一時間竟然有點茫然。
褚念風就這麼雙眼含淚，怔怔看著她。
過了好一會，他低聲嘟囔著：“大嫂欺負人！”
說完這句，他飛快轉身，頭也不回地跑了。
留下時安安一個人在原地，頂著滿頭的問號。
何遠道站在一邊，目送著褚念風跑遠。
他語氣感慨：“四少爺應該是被太太感動了。”
“啊？”
時安安轉頭看他。
何遠道認真地說：“太太，四少爺小時候過得不太好。那時他父親病重，母親鬨著要離婚，感情一直不和睦。後來四少爺的父親病逝，母親選擇遠嫁他國，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自小是被保姆們拉扯大的，褚家除了褚總之外，彆人都沒什麼時間管他。”
褚念白、褚念風，還有五弟褚念文，他們三人的父親是褚河的親弟弟，名字叫褚江。
但是他們三兄弟的童年經曆卻是天差地彆。
褚念白小時候，褚江的身體還很健朗，對他也很疼愛，經常帶著他一起出去，父子感情極好。
等褚念風出生後，褚江的身體漸漸地不行了，整日裡都在病房待著，還得應付一門心思要離婚的妻子。
至於老五褚念文——他是褚江的遺腹子，從出生起就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親。
褚江的妻子生下褚念文後，毅然決然離開，遠嫁他國，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就造成了他們三兄弟的性格截然不同。
褚念白溫柔純善，褚念風紈絝浪蕩，褚念文無法無天。
在褚念風紈絝浪蕩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因為小時候沒有得到過父母關愛，一直缺乏愛和渴望愛的心。
因為缺愛，才不懂該怎麼去愛。
剛才時安安的那一番話中表現出來的，是對他的關懷。
褚念風從來沒有這麼被人關懷過。
從來沒有人會對他說，我對你負有責任，我不能看著你沉淪。
就連褚總……也從來沒這麼說過。
褚總到底是個男人，做的多，說的少。
幸好褚家現在有了時安安。
何遠道的語氣很感慨：“……太太，你真是……一個很好的太太。”
自從時安安來了以後，褚家這名聲不好的幾兄弟，似乎都有了肉眼可見的可喜變化。
作為親曆者和見證者，何遠道覺得自己與有榮焉。
時安安：“……”
抱歉，她剛才其實隻是突然來了戲癮，順便演一演一個關心家人的大嫂形象而已。
誰能想到隨便演演就把褚念風給演跑了呢……
但既然何遠道都這麼說了，她總不好讓他失望。
於是她故作深沉地點點頭：“我都是為了這個家。”
為了這個家，演得好辛苦……
-
眼含熱淚跑回自己的房間，褚念風無精打采地在沙發上蜷縮起來。
這會他腦子裡麵一片混亂。
一會是那張“屠狗小分隊”的聊天記錄截圖，一會是時安安認真說著“我是你的家人”的臉。
他都快要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時安安了。
好想要討厭她，卻又真的一點都討厭不起來。
正在出神的時候，他兜裡的手機突然響了。
是他專門為裴若煙設定的鈴聲。
褚念風渾身一震，立刻拿出手機。
男德守則第五十七條，隻要沒有要緊的事，電話必須在一分鐘之內接通！
他的指尖快要觸碰到接聽鍵時，又停頓住了。
看著屏幕上裴若煙的名字，他的眼神驀地暗淡下來。
裴若煙……也是那個“屠狗小分隊”群裡的人。
她接近他，隻是受時安安的囑托，特意來教訓他而已。
這段時間，褚念風真的很喜歡很喜歡裴若煙。
喜歡到願意為她背下整本男德守則，一條一條照著去做。
喜歡到想過是不是就這樣和她度過下半生，再也不考慮彆的女人。
卻沒想到……原來一切都隻是演戲而已。
嘴角微微彎出一個苦笑，褚念風接起電話。
他的嗓子有些嘶啞：“若煙。”
裴若煙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她問：“怎麼了？”
褚念風苦笑著：“我……我都知道了。屠狗小分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電話那邊的裴若煙沉默下來。
聽筒裡隻有兩人的呼吸聲。
過了好一會，裴若煙輕輕笑了一聲，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放鬆：“既然你知道了，那我們就到此結束吧。”
褚念風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話音顫抖：“為什麼？不……不要結束，好不好？”
他是真的把她放在心裡麵。
她的明朗，她的笑，她高超的廚藝，她開朗的性格……
她身上的一切一切，都讓他喜歡著迷。
著迷到哪怕知道她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騙他，他也甘之如飴。
隻可惜，裴若煙已經不想再繼續下去。
她灑脫地感歎：“我跟你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之所以能有牽扯，都是因為我受了褚太太的委托。現在既然你知道了真相，我沒有繼續演下去的必要了。
“對不起，就這樣吧。”
褚念風感覺到她打算掛電話，語氣更急了：“不——若煙，你聽我說，我可以改，我可以變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他真的認真考慮過，要不要為了她徹底安定下來。
當裴若煙灑脫地準備離去時，褚念風發現自己的心驚慌到無所適從。
原來，他……他早已經離不開她了！
他小聲哀求著：“若煙，我跟你不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已經走到了一起，我和你是站在一起的……”
電話那邊，裴若煙的聲音冷了下去。
她的話語像沒有溫度的冰霜，又像是一把鋒利的刺刀。
她一字一句說：“褚念風，你真的不懂，在我的世界裡，你這樣的男人，我是絕對不會考慮的。從一開始就絕對不可能。
“你還記得我教你的男德守則第一條是什麼嗎？”
褚念白：“……”
男人不自愛，就是爛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