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小院後, 褚念文漫無目的地亂跑了一通。
直到氣喘籲籲跑不動了，他才停下腳步。
這會他已經到了一處商業區，算是老城區裡最繁華的一帶。
褚念文正好覺得有些口渴, 剛好看見一家還算眼熟的便利店, 抬腳走進去。
他走到冰櫃前看了看, 隨手挑了一支自己平日裡愛吃的雪糕，拿去前台結賬。
售貨員微笑著說：“你好，一共四十九元。”
褚念文掏錢的手猛地僵住。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四十九？！就這一支雪糕？！”
以前他買東西從來不看價錢, 真沒想到平日裡吃慣的雪糕居然那麼貴。
他現在渾身上下隻有五十元，買完這支雪糕以後就隻剩一塊錢了……
售貨員麵色不變：“一直都是這個價格呢。”
褚念文咬咬牙, 狠狠心掏出五十塊錢付了雪糕錢。
這可是他一下午的勞動結果。
結果隻夠換一支雪糕。
褚念文的心情很複雜。
走出便利店, 他坐在台階上, 打開雪糕的包裝袋，狠狠咬了一口。
冰涼溫潤的口感在口中蔓延。
他呆呆抬頭看天, 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辦。
以前他最看不起的就是窮人。
作為褚家的少爺, 他向來都覺得自己高高在上, 比其他同學們都富有。
他可以花錢大手大腳, 一個學期花一百萬都麵不改色。
等到真的身無分文了, 他才知道原來賺錢那麼難。
花自己血汗錢買的雪糕，香甜得讓他想哭。
慢慢吃完雪糕後，褚念文站起身, 戀戀不舍地把雪糕棍丟進垃圾箱。
他擦了擦眼睛，辨認了方向之後, 轉身往回走去。
天色已經微微擦黑，很快就要入夜。
他其實還很餓，但是現在身上隻有一塊錢, 什麼都買不了。
雪糕也不頂餓。
他不得不回家去吃飯。
那些不合時宜的憤怒，在饑餓麵前不堪一擊。
一頭鑽進小巷，褚念文在昏暗的路燈中緩緩前行。
途中，他路過了自己白天經過的一個垃圾堆。
褚念文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看了看。
很遺憾，這次沒有紙箱。
隻有兩個瘦削的小孩子正站在垃圾堆邊說著什麼，神情似乎有點不高興。
褚念文不想跟外人接觸，正準備走開。
看見路過的褚念文後，其中一個小孩突然激動起來，手指著他大聲喊：“就是他！當時路過的小強說了，就是一個穿著條紋衫的小胖子撿走了所有的紙箱和塑料瓶！”
褚念文的腳步頓住。
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兩個小孩。
就在他愣神的幾秒內，兩個小孩子呼啦啦衝上來，把他的去路堵住。
其中年紀比較大的一個極為不友善地開口：“喂，你是不是新來的？連規矩都不懂嗎？”
褚念文一怔：“規矩？什麼規矩？”
小孩一臉憤怒，抬手指著麵前的垃圾堆：“垃圾不是你想撿就能撿的！這一片是天宇哥的勢力範圍，所有垃圾堆都歸天宇哥管！你今天撿走了紙箱，就必須拿錢來賠！”
褚念文撓撓頭。
最開始的茫然不解過後，他迅速領悟到了小孩的意思。
所以，這裡連垃圾堆都要劃分勢力範圍？
這是不是太可笑了？！
垃圾堆裡誰都可以扔垃圾，誰好意思說自己是這些垃圾的主人？
在學校裡，褚念文是妥妥的小霸王，從來都是他欺負彆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彆的小孩子指著鼻尖罵。
他目露不屑，上下打量這兩個小孩。
雖然大家都差不多高，但是這兩個小孩太瘦了，手臂就跟竹竿一樣，兩個才頂他一個。
一看就不能打。
真當他小霸王沒脾氣的嗎？
褚念文手一抬，“啪”地一聲把小孩指著他鼻尖的手打開。
他揚起頭，語氣傲然：“什麼天宇哥？我告訴你，以後這一片不歸他管了，這裡的新一任霸主是我！”
褚家破產他沒辦法，區區兩個小破孩難道他還會怕？
因為最近遭遇的一係列變故帶來的各種負麵情緒，正好有個宣泄的出口。
兩個小孩愣住。
他們沒想到褚念文的態度竟然那麼狂。
為首的小孩子怒喝一聲：“我看你是想打架吧？”
褚念文冷笑，沒跟他們客氣。
要當小霸王，就得懂得什麼叫先發製人。
他腳下用力，手捏成兩個拳頭，毫不猶豫衝為首的小孩子打過去！
為首的小孩沒有防備，肚子被他打個正著，彎腰痛呼。
褚念文很得意，收回拳頭站好。
在學校裡，麵對那些對他不客氣的人，他隻需要這麼出拳一打，就沒有人再敢惹他。
他的拳頭可不是泥捏的！
他等著看兩個小孩痛哭求饒的場麵。
誰知下一刻，他的脖子被一雙細瘦的手勒住。
手臂上沒什麼肉，卻分外有力氣，還帶著一股子狠勁。
被勒住脖子的褚念文瞬間無法呼吸，整個臉都變為青紫色。
他從來沒經曆過這樣的場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時候，被他揍了一拳的那個小孩子直起身，臉上現出戾氣。
沒有一分猶豫，小孩揮拳還擊，重重打上了褚念文的肚子。
一邊打，他一邊大聲怒罵：“什麼廢物垃圾，竟然敢打我？我今天就把你打到你親媽都不認識！”
褚念文喘不過氣，肚子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鈍痛。
他想要大聲尖叫，可是嗓子被卡住，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
就在褚念文以為自己要死在這裡的時候，旁邊響起一個男人的呼喚聲。
“老五——老五？你在哪裡？”
毆打褚念文的小孩停下手，麵色微沉：“有人來了，先走。”
勒住褚念文脖子的小孩應了一聲。
他迅速鬆開手，跟自己的同夥一起向夜色裡逃竄，很快就不見蹤影。
褚念文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他一邊大口大口喘氣，一邊捂住肚子，一陣陣地乾嘔。
剛吃下去的雪糕全部都吐了出來。
肚子和喉嚨都火辣辣的疼著。
褚念文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狼狽過。
一雙手扶起了他，褚念風擔心著急的臉出現在他的視野裡。
“老五，你怎麼了？你為什麼躺在這裡？”
褚念文說不出話來。
他又連著乾嘔了好幾聲，這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斷斷續續說：“有，有人打我！四哥，有人打我！”
意識到剛才發生什麼的褚念文感覺自己快被衝天的怒火給淹沒了。
他的嗓子已經嘶啞變調，但依然能聽出歇斯底裡的情緒。
“四哥，有人打我！你叫上一哥三哥，給我報仇，我要狠狠地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