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褚念文雙手飛快伸出。
他一隻手抓住鋼管，使勁往前一拉。
還沒鬆手的江城立刻失去平衡，往前倒去。
褚念文的另一隻手，精確地扣住江城的手腕。
千鈞一發的時候，他的手上沒有絲毫留情，用儘全力使出時安安教授的大擒拿手，手指毫無保留地往下按壓。
江城麵容緊緊皺起，再也維持不住笑容，大聲慘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痛痛痛痛！”
被大擒拿手扣住的感覺，那可是相當酸爽的。
與此同時，褚念文手中的鋼管扣在了江城的喉間。
他猛地轉身，麵對著原本站在他身後的壯漢，威脅地大喊：“快退開！否則我現在就勒死他！江城要是死了，你們的錢一分都拿不到！”
他的神情瘋狂，臉上流露出從天宇哥和強哥那裡學到的凶戾。
仿佛他真的能動手殺人一樣。
與此同時，他手上的勁沒有絲毫放鬆。
江城不停地慘叫著，臉上淌滿了眼淚，褲子也濕了。
看見這個情形，本來想撲上來的壯漢臉色微微一變，腳步有些遲疑。
一邊拽著江城，褚念文一邊往常思奶奶倒地的方向挪過去。
他此刻心急如焚，隻想第一時間查看常思奶奶的情況。
壯漢沉著臉，緊緊追在他身後，尋覓著下手救出江城的機會。
但是他還沒來得及找到機會，其中一個天罡成員趕了過來，跟他纏鬥在一起。
經過這段時間的艱苦戰鬥，圍攻的壯漢們已經倒了一半多。
剩下的也在苦苦支撐。
押著常思的那個壯漢見勢不妙，鬆開了常思，往這邊撲來，加入和天罡成員的戰鬥中。
常思得了自由，連拐杖都顧不上了，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奶奶身邊跳。
“奶奶！奶奶！”
褚念文這會已經拖著江城走到常思奶奶身邊。
江城已經沒聲了——慘叫了一分多鐘後，他活生生地痛暈了過去。
看著江城暈了，褚念文滿臉厭惡地鬆了手，急忙俯身去探常思奶奶的鼻息。
觸手一片溫熱，還帶著微微的氣息。
褚念文這才如釋重負。
正好這時常思也趕到了。
他的臉上已經滿是眼淚。
褚念文安慰他：“奶奶還有呼吸。”
隻是常思奶奶的嘴唇發紫，臉色也很差。無論常思怎麼呼喚，她都沒有絲毫反應。
褚念文先是打了急救電話，然後提議：“我來試試心肺複蘇！”
作為褚家人，他被迫學過很多奇奇怪怪的課程。
心肺複蘇也是其中一項。
常思擦了擦眼淚，讓開身子。
褚念文沒有猶豫，蹲下身，雙手交握，有節奏地按壓著常思奶奶的心臟位置。
這一招似乎有些效果，常思奶奶嘴唇的顏色稍微緩和了一些，沒有之前紫的那麼可怕。
褚念文大喜，手上加重了力道。
他一刻都不敢停，拚命地按壓著。
汗水從他的額頭流出，劃過他的眼睛，把視線變得模模糊糊。
他連抬手擦汗的時間都沒有。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不能停，絕不能停！
在他為常思奶奶做心肺複蘇的時候，天罡的援軍們到了。
本就剩得不多的壯漢們被迅速連鍋端，亂七八糟地倒了一地。
時安安緊隨著星河，大步跑了過來。
看清楚倒在地上的常思奶奶時，時安安的瞳孔一縮，立刻吩咐：“星河！快去救人！”
星河點點頭，快步跑過去。
褚念文這會已經有些頭暈腦脹了。
意識仿佛在逐漸離他遠去，但他依然記得自己此刻該做什麼。
他的手沒有停頓，始終有節奏地按壓著。
常思在一旁不停地擦眼淚。
就在褚念文以為自己會這樣昏過去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按住他的肩膀。
他茫茫然抬頭，視線模糊地看著眼前的人。
這一頭短發……好像有幾分熟悉。
星河拍了拍褚念文的肩膀，低聲安慰：“放心，讓我來吧。”
她的手微微用力，將已經脫力的褚念文推開。
褚念文緩緩栽倒。
時安安及時到了，一把抱住褚念文，擔心地看向常思奶奶的方向。
星河伸手探了探常思奶奶的鼻息，鎮定地點點頭：“小五的心肺複蘇做得很及時，老人家隻是昏迷過去，暫時沒有大礙。”
一邊說著，她一邊繼續褚念文剛才的動作，保持著心肺複蘇的按壓節奏。
聽完這句話，常思發出一聲長長地低泣。
褚念文抓住時安安的手，斷斷續續地說：“大嫂，是江，江城他……”
時安安把手指輕輕放在他嘴上。
她的語氣有種讓人寧靜的力量：“老五，好好休息吧，一切都會沒事的。”
聽完這句話，褚念文終於鬆了口氣，渾身徹底放軟下來。
很快，警車和急救車趕到了。
護士們把常思奶奶抬上擔架的時候，常思奶奶醒了。
她蘇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人群中尋找著常思和褚念文的身影。
“小思……小文……”
常思急忙撲上去抓住她的手，連聲回答：“奶奶，我在，我沒事，你放心，我沒事！”
常思奶奶目露欣慰，嘴裡還在喊著：“小文……小文……”
她還在擔憂著褚念文的安全。
褚念文咽了咽口水，腳下如有萬鈞重，無法抬起腳來。
常思回頭看他，語氣沉沉：“褚念文，你過來吧。奶奶想要看看你。”
這還是常思第一次叫褚念文的名字。
以前他們相處這麼久，他從來沒有這麼叫過。
褚念文顫抖著腳步，一步一步走過去。
常思奶奶雖然虛弱，眼神卻和從前一樣溫和。
看見褚念文沒事，她的眼中湧出釋然的笑意。
“你們都沒事……就好。”
這一刻，始終沉沉壓在褚念文身上的擔子，終於徹底把他壓垮。
剛才被壯漢們抓的時候他沒哭，被江城威脅的時候他沒哭，心肺複蘇做到脫力的時候他也沒有哭。
可是，在常思奶奶的關懷下，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褚念文雙腿一軟，重重地跪下來，高聲哭喊：“奶奶，你不用關心我，我不配！
“我一直沒敢告訴你，常思的腿斷了，他在學校受到的那些欺負，我都有份！我是個罪人，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關心！”
以前他不敢當著常思奶奶的麵說出真相，但愧疚始終在煎熬著他。
常思奶奶對他越好，他就越痛苦。
現在終於把話說出口，褚念文有一瞬間的釋然。
果然……他這樣的人，還是不值得原諒的吧。
那些關懷，本就不是他應該得到的。
常思奶奶沉默下來。
護士們趁著這個間隙，把她抬起來，送上了旁邊等待的救護車。
常思拄著拐杖跟上去。
往前走了幾步後，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褚念文。
他的語氣很淡：“褚念文。”
褚念文淚眼朦朧地抬頭看他。
常思冷靜地說：“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他頓了頓，微微歎一口氣。
“但是，這一次，我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常思轉身，跟著乘上救護車離開。
褚念文呆呆跪在原地。
他有點沒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什麼。
肩膀上突然傳來一陣暖意。
是時安安擁住了他。
她的語氣溫和：“老五，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褚念文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
不管是想要救常思奶奶時的拚儘全力，還是下跪時的誠心悔過。
褚念文抬起頭看時安安。
這會他終於冷靜下來，回想起江城被他抓住之前說的那些話。
他流著眼淚，輕聲問時安安：“大嫂，你是騙我的，對不對？”
時安安的動作一頓。
褚念文也不是真的傻。
今天的一切迅速在他腦海中串聯起來。
那兩個突然出現來幫助他的人……
明明說自己已經離開褚家的星河……
還有聽說褚家破產時，江城那個古怪的表情……
和江城最後說的那些話……
在那種情況下，江城沒有必要騙他。
所以，褚家真的沒有破產。
他現在經曆的所有這一切，都隻是一場戲。
一場由時安安精心布置的戲。
“一切都是假的，褚家根本沒有破產，對不對？”
褚念文認真盯著時安安，等待著她的回答。
時安安長長歎一口氣。
她其實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搪塞過去，繼續忽悠住褚念文。
可是現在，她覺得沒必要了。
褚念文已經不是最開始那個惹人生厭的小霸王了。
他現在應該擁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所以她坦然回答：“是，我是騙你的，褚家沒有破產。”
她等著褚念文的反應。
無論他是憤怒也好，大罵也罷。
她都會無條件接受。
但是讓時安安意外的是，褚念文的反應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確認褚家沒有破產後，褚念文的眼睛倏地亮了。
就好像終於有了希望。
他抓住時安安的手，連聲問：“所以，我們還是很有錢對不對？我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常思奶奶治好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