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雲家人講完剛才外麵發生了什麼後, 雲老爺子身子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爺子！”
“爺爺！”
雲家人都嚇壞了，急忙跑上前攙扶。
雲老爺子陰沉著臉, 用力揮舞手臂, 把後輩們的手全部都打開，不準他們碰到自己。
他自己扶著地板爬起來, 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塵，聲音裡帶上一些歇斯底裡：“蠢貨！你們這些蠢貨！賓客們要走, 你們連留都沒有留一下嗎？今天的事情鬨出去，以後雲雁怎麼辦？雲家又該怎麼辦？！”
雲家少爺小心翼翼解釋：“我們攔了……可是沒用。至於帶頭的褚總他們……沒人敢去攔啊。”
時安安走得太快, 他們壓根就沒反應過來，自然沒有機會去攔。
至於褚總、謝風和小沈總, 那純粹是沒人敢攔。
剩下的賓客們一擁而上, 爭先恐後, 他們想攔也攔不住。
雲老爺子的臉色更加暗沉，麵上有些絕望：“冤孽啊！都是冤孽！”
他渾濁的眼睛四處尋找，在角落裡看到雲雁瑟瑟發抖的身影。
雲雁知道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又看到雲老爺子的反應這麼激烈, 根本就不敢靠近, 隻敢縮在角落裡。
雲老爺子長長地歎一口氣, 對著雲雁揮揮手, 聲音疲憊無力：“雁雁，你過來。”
在場的雲家人目光都集中在雲雁身上。
雲雁咽了咽口水，木著臉走過去。
她已經做好了挨罵甚至挨打的準備。
不管爺爺說什麼，她都會受著。
卻沒想到雲老爺子說的是：“時總他們應該還沒走遠，你現在跟我一起追上去，認真給時總賠罪。”
雲雁一驚, 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她的聲音尖利：“賠罪？憑什麼？！”
明明身敗名裂的是她！
為什麼還要她去找時安安賠罪？
雲雁可憐兮兮地眨眼，兩行清淚沿著臉頰流下：“爺爺，我今天已經丟夠人了。如果再讓彆人知道我追著上去給時安安賠罪，以後我在海城還怎麼混……”
雲老爺子無奈地搖頭。
他在這一刻意識到，自己之前真的是太嬌慣雲家人了。
雲家的形勢已經到了危急的地步，雲雁居然還在想著自己以後在海城該怎麼混。
他的聲音嚴厲了一些：“雁雁！剛才在房間裡，時總根本就沒有接受我提出的請求！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如果不爭取到她的諒解，連我都不知道你會遭遇什麼！”
雲老爺子當時都已經狠下心決定把那塊地白白送給時安安。
結果時安安根本就不為所動，扭頭就走。
連這麼貴重的東西都不肯收……
那時安安要的一定是更加昂貴的代價。
雲雁張大著嘴，臉頰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茫然無措地看著雲老爺子。
時安安……竟然沒接受雲家的補償？
難怪時安安剛才走得那麼理直氣壯，毫不留戀。
這還是雲雁捅出簍子以後，第一次有人拒絕和雲家和解。
她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不就是親自去道歉嗎？
哪怕是下跪，隻要咬咬牙，她一樣可以做到！
雲雁就不信了，她把自己的姿態放得足夠低的話，時安安還好意思拉著臉不回應嗎？
深深吸一口氣，雲雁壓下心中的屈辱感，對著雲老爺子點頭：“好，我去……”
她的話音還沒落地，大廳門口有人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是負責看守大門的保安。
這保安看起來受驚不小，連頭上的帽子戴歪了都沒管。
他跑進門，驚慌地大喊著：“雲老爺子，警察——是警察來了！”
雲家人齊刷刷一驚，露出不敢置信的震驚眼神。
警察？警察來做什麼？
雲老爺子的麵色已經難看到無以言加的地步。
他大聲問保安：“警察來做什麼？”
保安嚇得聲音顫抖：“警察……警察說是來找大小姐的……”
聽保安提到自己，雲雁的身子顫了顫。
警察來找她做什麼？
她慌亂地左右打量，下意識地想要找個什麼地方躲起來。
還沒等她做出動作，警察就跟在保安身後進來了。
作為海城的大家族，雲家以前也跟海城的警察打過很多次交道。
絕大部分時候，警察麵對他們的態度都算得上客氣和藹。
唯獨這一次……
為首的警察神色冰冷，一眼就在人群中鎖定雲雁：“雲雁，你涉嫌蓄意侮辱誹謗他人。受害人已經報警，按照程序，請你跟我們回去一趟，接受質詢。”
雲雁已經被嚇壞了。
報警？
受害人……已經報警？
受害人指的是誰？是時安安嗎？
時安安居然報警了？
這也太荒謬了！
手足無措的雲雁看向雲老爺子，向他求助：“爺爺，我不去！我不要去警局！你找律師，讓律師幫我！”
開什麼玩笑，她可是堂堂雲家的千金，怎麼可能被抓進警局？
哪怕隻是問詢都不可以！
她隻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雲老爺子身上。
可是這一次，雲老爺子注定要讓她失望了。
麵對著神情嚴肅的警察，雲老爺子抿唇，正打算說些什麼。
他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是有人給他發了消息。
雲老爺子的手機一般都是靜音狀態，隻有他設置的重點關注人發消息，才會震動提醒。
他停住口，顫抖著手拿出手機，看向手機屏幕。
看清楚消息內容的瞬間，雲老爺子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過了幾秒，他閉緊雙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語氣仿佛已經認命：“……警察同誌，你們帶走雲雁吧，雲家一定會積極配合調查的。”
警察們點點頭，往雲雁身邊走來。
雲雁嚇得尖叫，連連往人群裡退：“我不去！我不去！”
雲老爺子揮了揮手，雲家人沉默著擁上來，把雲雁徹底困住。
警察見她不願意配合，不得已拿出手銬晃了晃：“雲雁，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手銬都拿出來了，雲雁無話可說，隻能老老實實聽話。
她跌跌撞撞跟在警察身後，眼含著淚回頭看雲老爺子。
雲老爺子是她唯一的希望。
朦朧的淚光中，她看見雲老爺子麵無表情地側過了頭，躲避開了她的目光。
這讓她心底一片冰涼。
她明白，這意味著自己已經被雲家放棄了。
雲老爺子表情僵硬，放在兜裡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機背麵。
手機屏幕還亮著，上麵顯示著他剛才收到的信息。
是小沈總的叔叔發來的。
“雲雁已經把小沈總得罪了，我不能考慮她了。她應該還有個妹妹吧？過幾天帶出來見一見？對了，上次咱們聊那個合作方案，我覺得可行，隻要小沈總那邊點頭，就可以開始實施。”
沒有什麼比雲家的生存更重要。
既然雲雁已經沒什麼用了，雲老爺子再難過，也隻能忍痛舍棄她。
他就這麼僵硬著脖子，聽著雲雁被警察帶走的聲音。
雲雁一直發出哀哀的低泣聲，像是在懇求彆人伸出援手幫一幫她。
所有雲家人都不敢說話，就連雲家少爺都閉緊了嘴，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雲雁被帶走。
沒辦法，在雲家，雲老爺子是唯一的權威。
他不發話，沒人敢為雲雁求情。
雲雁彷徨的身影消失在大廳外。
雲老爺子目光冷冷地轉回頭。
他沒有再提一句雲雁的事情。
雲老爺子左右看了看，轉頭問旁邊人：“雲雀呢？她怎麼沒在這裡？快把她叫過來，我有事情跟她說。”
雲雁已經徹底毀了，幸好……幸好雲家的女兒還有幾個。
希望雲雁不要怪他狠心。
她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雲老爺子不可能為她犧牲整個雲家的利益。
一切都是為了雲家。
一切都是為了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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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完警，做好筆錄之後，時安安和許連城從警局裡麵出來。
她離開雲家後，直接讓何遠道把車開進了警察局，選擇報警。
這是時安安打算讓雲家付出的代價。
雲雁對她做下的事情，就讓法律去審判吧。
許連城一路都很配合。
直到兩人做完筆錄出來後，他才有些惋惜地歎一口氣：“……那塊地真的是可惜了。”
津城那塊地真的很合適，無論位置還是大小，都很滿足修建學校的要求。
可惜偏偏在雲家這樣的家族手裡麵……
“沒關係。”
時安安微微笑，拿出手機給許連城轉發了一個定位。
“這裡有另外一塊地，我們有機會拿下。”
今天早些時候，在雲家的花園裡，褚雲軒曾經拉著時安安聊了一會。
他一開始問她：“許連城……應該是你的人吧？”
時安安沒有否認：“是。”
褚雲軒能查到這個，她並不意外。
天罡的能力，她是切身體驗過的。
凡是做下的事情、留下的痕跡，天罡都一定能順著蛛絲馬跡找到線索。
見她回答得這麼爽快，褚雲軒默了默，輕聲解釋：“我不是查你。是出於習慣，想要查清楚這半年來湧現出的新秀許連城的背景。隻是在調查他的過程中，發現了你和他的關係……”
褚雲軒是真的沒有查過時安安。
哪怕在回國之前，沈秘書曾經在他麵前提到時安安和雲衡有些不清不楚，褚雲軒也從來沒想過要去調查時安安和雲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