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魔尊白蒼的執念。...)(1 / 2)

前任遍地走 即墨遙 14215 字 3個月前

白蒼已經困在這個境界很久了。

在西荒域, 如果你不能一直變強,遲早會死在彆人手中。

他需要千年血藤。

白蒼親自去見了斬雲山主,斬雲山主是一頭莽妖, 他說可以給出千年血藤, 但他要白蒼拿純陰爐-鼎來交換。

白蒼問是否可以拿其他寶物交換,但斬雲山主卻隻要純陰爐-鼎。

白蒼並未當場給出答複, 他回到了無涯教。

青潯像往常一樣等著他, 看到他回來了, 露出燦爛討好的笑容, 那漂亮雙眸裡盛著仰慕的光芒, 仿佛僅僅等待自己這一件事,便寄托著他所有的期待, 他軟軟叫著自己主人的模樣,似是一泓清泉,輕輕蕩過他的心中。

自己今日本無需猶豫的,區區一個爐-鼎而已,雖然極為難得, 但他對自己的作用已經不大了……

可他卻沒有直接答應斬雲山主, 許是那一瞬間,想起少年等待他的模樣,所以便遲疑了。

這天晚上, 白蒼吩咐手下做了滿滿一桌飯菜。

少年看著飯菜欣喜不已,每次到了吃飯的時候, 就是他最開心幸福的時候……許是小時候餓怕了,所以養成的習慣改不了, 不論吃什麼都吃的乾乾淨淨,哪怕吃撐了也不舍得浪費, 吃完了還會將手指吮乾淨……仿佛隻要能吃飽,對他而言就是最滿足的事情。

聽話、懂事,要求從來都不多。

分明活在這樣的世界,卻保持著這樣的單純。

有一瞬間,白蒼甚至想,算了吧。

沒有了千年血藤,自己還能去找其他的……難得有個合心意的玩意兒,丟了也怪可惜的。

三日之後,白蒼接到手下密報。

荒原山脈的幾個魔門最近暗中聯係密切,正在招兵買馬,意圖暗中趁他不被攻打無涯教。

白蒼神色凝重,那幾個魔頭,單打獨鬥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但聯合起來卻著實有點棘手,而他的修為停滯不前已經很久,並沒有把握對付那幾個人,若不能快速突破,自己和整個無涯教都有滅頂之災。

他沒有多少時間了。

很久以前白蒼就明白一個道理,要想在這裡活下去,就隻有不斷的變強,在彆人要殺死你之前先殺死彆人,唯有自己的強大是可以依靠的,除此以外儘皆虛妄。

嚴格來說他和青潯並無分彆,在這裡,都是為了活著而不惜一切,區彆隻是青潯可以依靠他,但他卻不能依靠任何人。

不會,也不能。

白蒼帶著青潯去了斬雲山。

白蒼很少帶少年出去,少年偎依在他的身邊,謹慎又好奇的看著外麵的一切,他其實向往著外麵,卻因為弱小不得不依附彆人,所以自己難得帶他出門,他會這樣的高興……他完全沒有想過,自己可能會麵臨什麼。

白蒼對上少年仰慕崇拜的目光,將心底深處那若隱似無的憐憫不忍拋棄,這種情感,是他絕對不會擁有的。

一旦開始軟弱,就代表著死亡。

隻要能夠活下去,他可以舍棄任何東西,就像當年――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出手,扭斷白州的脖子,看他先一步死在自己麵前。

拋棄任何阻礙他腳步的累贅,碾碎任何試圖殺死他的障礙。

從未有一刻心軟猶豫,才能讓他走到現在。

斬雲山主很高興,熱情的款待了他,晚宴結束的時候,白蒼對青潯說:你留在這裡,我去去就回。

少年似乎很不安,一刻也不想離開他,對他來說,外麵的世界太過危險,他害怕的抓住自己的衣角,眼中流露出哀求的情緒。

他在求他,不要留下他一個人。

但白蒼不為所動,他隻是冷冷看著少年的手。

少年瑟縮了一下,雖然非常害怕,但終歸還是膽怯的收回了手,對他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他不願意也不敢讓自己不快。

他希望自己不會厭棄他。

回來接他。

可是這一刻白蒼心中清楚,那不過是一句敷衍的話語,他不會再回來的。

他轉過身,離開了那裡。

像是丟棄了一件無關緊要的玩意兒,事實上,三天前他就該做此決定。

現在不過是回到正軌而已。

白蒼拿到了千年血藤,他開始煉化血藤,為自己的突破做準備。

他的屬下見他身邊沒了人,便又搜羅了幾個美貌少年送給他,白蒼本不想要的,但看著少年們仰慕又畏懼的目光,他忽然想起了青潯,最近沒了青潯,身邊空落落的,倒是有些不習慣。

於是他隨手一指,點了一個說留下。

他不需要雙修的爐-鼎,這些廢物也不及青潯百分之一,對他沒有什麼用處,但留著解解悶倒也不錯。

被留下的少年欣喜若狂,對他來說,這是活著的希望,他拚了命的討好自己,就像青潯一樣……但又和青潯不一樣。

白蒼說不出到底哪裡不一樣。

便也漸漸的不去想了。

如今沒有比突破更重要的事情。

然而就在十幾天之後,他見到了一個自己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人。

被他拋棄的少年,赤著的雙足上都是泥汙血跡,乾淨的衣服破破爛爛,瘦弱的身軀搖搖欲墜,看起來隨時都會死去一般……但卻偏生,頑強又執著的挺著一口氣,再次站到了自己的麵前。

少年越過荊棘,遍布傷痕,從不可能逃生的地方回來了。

他用那般欣喜和懷著希冀的目光看著自己,仿佛能夠再次見到自己是他最深的堅持……但是他眼中的希冀,在看到自己身邊的少年的時候,瞬間破碎成了一片片。

白蒼看到了青潯的絕望。

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當他被白州一刀刺入胸口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絕望呢?他懂這種感受,不願意相信和承認眼前的事實,為此不惜自欺欺人,掩耳盜鈴,以為隻要自己不知道真相,就可以讓假象一直維持下去。

是的……他真的對白州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嗎?

也許不是的。

也許隻是他不願意承認現實,哪怕維持最後一刻虛假,也想要好好珍惜那份溫暖。

溫暖是這裡最奢侈的東西……

但假的就是假的,自欺欺人不過是懦夫的自我逃避。

白蒼忽然笑了笑,他淡淡看著少年,語氣平靜,道:你回來做什麼?

少年踉蹌著後退一步,用陌生的目光看著他。

白蒼卻隻覺得可笑。

你就這樣的相信著我,相信我不會丟棄你?

怎麼可能有人,會這樣簡單的相信彆人,就因為自己給了他吃穿?

難道你不知道,你隻是我的一個爐-鼎嗎?

白蒼眼底神色譏誚,他並不介意將少年的最後一絲信任,也親手殘忍碾的粉碎,讓他不要再對自己抱有任何期望……其實這是他對他的仁慈,因為早點接受殘酷的事實,往往比懷著虛假幻夢更有用,因為你至少可以清楚明白的活著,也可以清楚明白的去死。

不給彆人欺騙你的機會。

白蒼也不屑於欺騙青潯。

雖然青潯回來了,看來倒不似他以為的那般沒用,但……一個被他丟棄過、心懷怨恨的人,白蒼是不會留在身邊的,哪怕青潯看起來很弱小,但大意和傲慢才是生存最大的敵人。

畢竟當年的白州,也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殺死他,不是嗎?

但白蒼也沒有驅逐青潯,既然他自己回來了,那麼就隨他去吧,畢竟也是個純陰爐-鼎體質,也許哪一天還有用處也說不定。

因為青潯的特殊,雖然白蒼不再要他,但倒也沒有彆的魔修敢要,於是索性留在無涯教,做了一個最低等的雜役。

兩個月過去,千年血藤的煉化到了尾聲,白蒼要準備閉關突破了。

這天他路過教中的時候,又看到了少年,不過區區兩個月的時間,少年不複曾經的明豔,容顏蒼白灰暗,雙手滿是凍瘡,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瘦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到,可見這段時間也沒少挨餓。

少年仿佛回到了最初,膽小又怯弱,不敢再往他跟前湊,和其他奴仆一起跪伏在地,也許他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其實一直在看著他。

但也僅此而已。

白蒼轉身離開。

被他丟棄的東西,他從不會撿回來。

一切準備妥當,白蒼準備閉關。

他在自己的住所下打造了一個密室,突破的時候是他最虛弱的時候,不容任何人打擾,他也不信任其他人,所以這間密室就是他最牢固的堡壘,隻要能突破入真魔之境,這西荒域就很少有他的對手了。

可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就在他突破的關鍵時刻,密室被攻破了,他的得力手下和他為了解悶兒,取代青潯收在身邊的少年,帶著荒原山脈的魔修們殺了進來。

他的手下張狂的看著他,說你也有今天,隻要殺了你,我就可以取代你的位置。

那個少年恐懼的看著他,眼裡有著貪婪的光芒,躲在那些魔修後麵,雖然不發一言,但顯然也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還有不少無涯教的人,他們都背叛了他,眼中是恐懼厭惡的光芒……

白蒼並不意外他們的背叛,因為他本也沒有信任過他們,他隻是沒有想到,這群廢物早就勾結了外麵,而且密室會破的這麼快,難不成他們以為荒原山脈的魔修們,就會履行對他們的承諾嗎?

愚蠢。

五名大魔頭聯手圍攻白蒼,這一仗幾乎削平了半個山頭,白蒼閉關被中途打斷,氣血逆行發揮不出全力,很快就受了重傷,他化為一道流光逃了出去。

跌落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稍有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複。

死並不可怕,這一路走來,他時時都在等待這一刻……人終歸是會死的,隻是死在這樣一群愚蠢的家夥手裡,讓他的努力顯得有點詼諧可笑,讓他的結束顯得荒唐潦草。

但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

微不足道的來到這個世界,又荒唐可笑的離開,如同西荒域裡的每一個人。

天空之上,無數魔修四散開來,白蒼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被找到的。

但他卻不想再逃了。

他這一生,為了活著,殺死了很多的人,他的哥哥,他的父親,他的屬下,他的朋友……但他不後悔,因為是他們先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