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看得小八愕然。
它這才發現，先前的擔憂都是瞎操心。小丫頭問這一番話隻是想得人誇獎，而寶玉的回答，也全然建立在單純的欣賞上，並無一絲多餘的旖旎念頭。
是它以小人之心度小孩之腹了。
它頗受打擊，安安靜靜地縮在角落裡，開始了自出任務以來的第二次自閉。
上一次，還是它發現自己綁錯了宿主後。
小八自顧自地回憶著往事，都沒留意寶玉何時上的床。等小孩問起，它才陡然回神。
“你說……你要見先生？”小八懷疑自己聽錯了，它看著寶玉，小心翼翼地試探：“你就沒什麼想問的嗎？”
“有。”寶玉沉默了一會，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在模糊的燭光下眨了下眼睛，稚嫩的臉上，有著小八意想不到的神色。
為什麼還是和往常一樣……
它一時不是滋味，聽見寶玉說，要像以往那般上課後，心裡就更複雜了。
寶玉待它，竟還和以前一樣。
雖然上完課後還是需要它的解釋，但至少，給它來了個死緩不是麼？
小八恍恍惚惚地幫寶玉打開了夢境試煉，見他態度一如既往，並沒有因為被蒙騙就變得敷衍或憤怒，隻覺得心底柔軟的一角都被他觸動了。
不愧是他相中的崽兒，就是乖。
小八飄飄然地從高處看著寶玉閉眼後秀氣乖巧的麵容，心裡既覺得驕傲，又有一絲悵然。
也不知道寶玉聽完它的解釋，還能不能維持這副態度。
說到底，它也就是得了一個死緩罷了。要是寶玉聽完之後要和它撇清關係，它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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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本該結識的人是林妹妹那一類鐘靈毓秀的女子，卻一時疏忽下綁錯了人？”
“沒錯。”
“難怪你總對我念叨什麼大家閨秀。”
……
經過小八儘可能通俗易懂的解釋後，寶玉算是差不多明白了。他小小的腦瓜裡浮現原來如此的感歎，不大的拳頭也握在一起，激動道：“那係統哥哥，你快去找林妹妹吧。有你的幫助，她的身體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
小八聞言默然，如果轉換宿主有這麼
容易的話，它在第一時間就會換回去了。事實上，為了約束係統，一旦無緣無故解除契約，它不死也要脫層皮。更何況，它還有錯在身。
秉持著能賴一會就賴一會的想法，小八抓著寶玉話裡的漏洞反問：“你完成任務，不是一樣能得到藥丸，去調養你妹妹的身體？”
寶玉：“呃……”
這倒也是，可是，係統哥哥不是綁錯人了嗎？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換回來呢？
看出他的遲疑，小八趁熱打鐵：“再加上，就這麼憑白無故地換人，我會受懲罰的。”
寶玉：“啊？”
小八歎氣：“既然你對我毫不在意，那這契約，毀了便毀吧。”
它從倉庫裡調出當初的契約，任憑它落在寶玉的手上。
寶玉愣愣地看著那張格外熟悉的紙，好巧不巧，它落在了棋盤上，掩蓋住了一部分棋子，還有一個小小的角落搭在他的手上，柔軟的陌生觸感讓他不由自主蜷縮了一下手指。
紙的材質有些特殊，是上好的羊皮紙。寶玉拾起來一看，回想起當初迷迷糊糊就畫押了的事情。
那時候他隻知玩樂，懂的也不多，聽係統哥哥說了一大堆，還以為有仙女姐姐看，便直接簽下了。後來好奇係統哥哥的事，也忘了向他追根問底，竟拖到今日，才明白是一場烏龍。
算起來，還是他坑了係統哥哥一把。
小八鞠了一把淚：“你輕輕一撕，契約便作廢了。”
寶玉：“哦。”
他聽話地兩手扯上羊皮紙的一角，點點白光在羊皮紙的邊緣凝聚，顯然，一旦他下手，這羊皮紙
就會化作點點星光散去。
屆時……
鬼使神差的，寶玉問道：“係統哥哥，以後，我還能和你說話嗎？”
他眼中隱隱期盼著，可等了一會，等到的卻是一句“絕無可能”。
寶玉眼中的光直接黯了下去。
這話說得太無情，也太絕望，寶玉眼底漸漸噙上了淚。他努力睜著朦朧的雙眼看向手中的羊皮紙，隻要撕下去，林妹妹的身子就能調養好，係統哥哥也能自由了。
寶玉捏著紙張，突然匍匐地往石桌上一伏，眼淚毫無保留地從眼角落下來。
以後，他就再也聽不見係統哥哥的聲音，也聽不到那些
溫柔有趣的夫子們講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