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四十七章(1 / 2)

不知道這臭小子手中的香是什麼來頭, 竟然能夠上通西天,下達地府,且這味兒他們還挺喜歡的。

多聞天王忍不住沉醉地吸了一口,然後看著寶玉掏出的一大把香, 陷入了淡淡的憂傷中。這樣的好東西能不能慢慢地用, 一次性地全用完,豈不是暴殄天物嗎!人世間最大的誤會莫過於, 他們自己不想出來, ‘信徒’卻認為是燃的香不夠。

再不現身, 這些香可就要無法無天地鬨遍二十重天了。多聞天王無法, 隻得露出真身。

本就威嚴的金身因鍍上一層金光而不可直視, 不在狀況中的和尚紛紛驚愕, 傻傻地立在原地,連行禮作揖都忘了。寶玉倒是馬上反應過來, 臉上一喜。

成了!!!

他本來想把這香塞瀝塵手裡,偽裝出一副是瀝塵的佛心惠骨,引動菩薩垂憐的假象。結果他還沒來得及這麼做, 憑空吹來一陣風, 把他手中的檀香全給熄滅了。

寶玉:“……誒?”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頭,順著風來的方向尋去,恰巧看到多聞天王把繚繞的長煙聚集在一起,虎吸了一大口。那場景, 就跟壯漢張開血盆大口,結果卻隻在飯團上留了一個精致的小缺口似的, 有些滑稽。

寶玉忍不住笑了笑,注意到他的視線,本來毫無顧忌的多聞天王頓時僵住。

奇了怪了, 他怎麼能直接看見他的真身?在世人眼裡,不應該看見的是一個光團麼?現在問題來了,這小子能直接看見他的真身,那麼他的形象豈不是掉得連渣都不剩了?

多聞天王忍著悲痛又吸了一口,同時也不忘觀察給自己上供的究竟是什麼人。就憑他能看穿自己真身,這小子就不容小覷。

結果仔細一看,多聞天王就氣笑了。這居然還是他的熟人。

他淡淡地問:“堂下何事?”

隻是於他而言平靜的語氣在凡夫俗子聽來卻無異於天雷,雷音寺的大師們驚得跪倒在地,臉上如喜似狂。

多聞天王仍舊直勾勾地盯著寶玉,看來那句話是專門為他而說的。寶玉沒想到他還會配合,看各位大師沒空注意他這裡,遲疑一陣用嘴型說了兩個字:“保人。”

他順便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前的瀝塵,示意要保的人是他。

這事於天王而言格外簡單,隻需要他隨口給個指示,或者在瀝塵身上降下一道佛光,雷音寺的和尚們必不會再拿他怎麼樣。

寶玉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隻是他沒想到這天王貌似眼瘸,降佛光的時候竟然揮手降到了他身上。

濃鬱的光團將人整個人淹沒,寶玉做夢都沒想到是自己化成了光,頓時氣得倒仰。

這也就算了,關鍵佛像還在喋喋不休:“汝既為吾信徒,當曆磨難、辨是非、悟明淨。汝心純明,又一心敬仰吾,吾自當照拂一二……”

文縐縐地說了一長串,寶玉聽得頭暈,懵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是不是在占我便宜?”

小八:“……看樣子是了。”

寶玉深覺失策,他這哪裡是招了個同事,分明是招了個仇家過來。隻是這會再說後悔也晚了,寶玉望著天空中的亮團,不難想象現在的自己在彆人眼中的樣子。

“愛”是一道光,亮到人發慌。

再看天空中耀武揚威的天王,他說的每一個字,到寶玉耳朵裡都自動變成:愛我你怕了嗎?

天知道他壓根愛都不愛。

小八難得見到寶玉吃癟,笑得停不下來。寶玉麵無表情,隻想著趕緊解決掉瀝塵的事,好趁早離開這個傷心地。

仗著自己現在有佛光,他大言不慚地開口:“我說瀝塵可以在寺裡打雜抵過,各位大師覺得呢?”

大師:“……”這要看菩薩怎麼說了。

他們齊刷刷朝佛像看去,隻是多聞天王已經添過了堵,嘴上占了便宜的他心滿意足,懶得再管凡間芝麻點大的事。更兼這香也吸得差不多了,多聞天王回味了一會,飄飄然地駕雲離去。

大師們等了半天,沒等到菩薩的指示,反倒見到佛光漸漸散去,似乎是默認了小公子的提議。

隨著他的離開,寶玉身上的光團也慢慢地弱下來,露出他原本俊俏的麵容。和尚們再看著他,臉上的神情都有些一言難儘。

寶玉:“他們這是什麼意思?”

小八:“大概是你這樣的人也能得到菩薩的青睞,有些想不通?”

寶玉:“……”

他忍了一番奚落才得到的眷顧,他不配嗎?

寶玉越發覺得這佛光雖送錯了人,卻是他應得的。於是說起話來也理直氣壯,和尚們被他義正言辭的模樣驚得說不出話,過了會迷迷糊糊地覺得,這既然是真佛看中的人,他們是不是該有所表示?

寶玉說得口乾舌燥,自以為把道理說清了。畢竟佛家本就有說法,“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可見瀝塵的所作所為並非肆意妄為,而是佛法修到了精深的程度,已不把個人的榮辱興衰放在眼裡。

大師們莫名覺得他說得挺有道理。

“瀝塵的事先不論,施主既與我佛有緣,不若來我寺裡出家做和尚?”

“做普通和尚都委屈他了,我看得做長老。”

“長老能引得真佛現身嗎?這明明是佛緣深厚。此子天性絕佳,將來前途必不可限量,我看是個做主持的料。”

“大膽一點,我覺得能做方丈。”

“……”

寶玉心情複雜,請問是什麼讓這群大師覺得,他一個都還沒剃度的人,將來能做到方丈?

更令人難以相信的是,這話居然還得了不少人認同。就連老主持都顫顫巍巍地喊了聲佛號,宣布道:“老夫即刻歸隱,施主如若願意,從當下起就是我寺的主持了。”

小八樂極生悲:夭壽了,它的大家閨秀居然成了和尚。

老主持這意思不就是強買強賣麼?寶玉頑強抵抗:“我不,我清清白白一個人,才不要來做和尚。”

“更何況我姑父也不可能同意。你們確定要觸他的逆鱗麼?我來之前可是特意去討了道口諭的,他發現不對勁,立馬就會朝這裡來。”

當時討這道口諭是為了救人,沒想到最後變成給自己解圍,還真是世事無常。

和尚們麵麵相覷,他們雖不願錯過這一人才,可也不能乾出這等罔顧人意的事。傳出去他們寺廟的名聲還要不要?

於是他們隻能妥協:“施主日後要是想要出家,一定不要忘了我們雷音寺。”

寶玉百思不得其解,他好端端地為什麼要出家呢?

雖然差點升級成了臨時主持有些出乎意料,但好在目的是達成了。寶玉救人卸任一氣嗬成,為了不再出意外,決定明兒一早就走。

茗煙好不容易爬上山來,就聽聞自家二爺成了主持,心中頓時一涼。好在隻是虛驚一場,茗煙拍著胸脯,無比讚同二爺的決定。

是該走,如果不是天黑,他甚至想現在就走。要是讓老太太她們知道,他看人把人看到寺廟裡來了,他回去還能有活路嗎?

歇了一晚,天剛蒙蒙亮,寶玉就被茗煙叫醒。兩個人打著哈欠避開眾和尚往山下趕,意外地在那條少有人知的小路上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了,他本來就是瀝塵的師父,會知道這條路也無可厚非。

老主持歇下袈裟後和山腳下的老年人沒什麼差彆,身穿灰色長衫的他看起來老態龍鐘,臉上是深深的皺紋,走幾步就要喘幾口氣。他是真的老了,隻是平時養尊處優,掩蓋了他的這份蒼老之態。老主持的腰又猛地往下一沉,幾乎彎成了初五的新月。

茗煙忍不住伸出手指:“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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