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有個好天氣。
到了九月末,處在南方的景城仍舊在夏天，中午時分照樣熱得滿頭大汗，可早晨和傍晚已經開始給人喘息的空間了。
這天的好天氣倒不是說過分晴朗,也並沒有下雨,而是微微陰著太陽、又吹著個小風的好天氣,連帶著燥意似乎都減緩了幾分。
盛以背著個小包，跟在江斂舟身後幾步、溜溜達達地往外走。
她雖然一向自視為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學生,但公然可以翹課的感覺還是太爽了一些,哪怕這個翹課其實是為了……
去考試。
塗有“景城一中”logo的大巴車已經停在了校門口，從教學樓出來繞著操場拐過彎就能遠遠望見。
不隻是盛以跟江斂舟,還有其餘班上也被選去參加英語競賽的人也都三三兩兩地往校門口走。
盛以沒看他們，反倒有人先後看見了她,而後之前的笑鬨都會莫名停頓一下、再交換幾個眼神。
她甚至懶得去猜他們交換的眼神裡到底有什麼意思,隨便一想就知道了，不外乎什麼“我靠她真的要去參加競賽”,再或者是什麼“要是考個我們學校曆史最低分出來,不覺得丟人嗎”之類的。
江斂舟卻突然停下了步子，回頭看她一眼,拖著尾音散漫催她：“快點兒。”
盛以：“你走你的，管我乾嘛？”
江斂舟：“……”
很好,江大少爺人生裡難得的體驗又來了——
好心被當成驢肝肺。
他一邊在心裡罵自己能不能不要多管閒事,一邊不著痕跡地晃了晃身子，擋住了彆人的視線。
正好有個男生瞥見了江斂舟，直直地就衝了過來，朝著江斂舟拜了一拜。
江斂舟：“？”
“舟哥，我的考神，借一點光芒給我吧！我不求衝進省級競賽,能讓我在市級拿個小小三等獎我就心滿意足了！”
盛以發誓，她眼睜睜看著江斂舟的嘴角抽動了一下。
她默默低下了頭。
江斂舟麵無表情地瞥了盛以一眼。
——她一偷笑就低頭，關鍵是低頭就算了，還每次都笑得耳朵都是紅的。
男生絲毫沒有察覺到考神的不爽，正準備虔誠地再拜一拜，江斂舟卻突然揚了揚下巴、示意了一下盛以的方向：“彆光拜我啊，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比我咖位更大的考神，你叫盛姐就行。”
“哦！”男生並不清楚最近學校裡鬨得沸沸揚揚的事，這會兒被江斂舟給忽悠得直接轉頭朝著盛以又是一拜，“盛姐保佑我！”
盛以：“……”
等男生心滿意足地走開後，他們身後的薛曉已經快笑瘋了。
還不忘誇獎：“可以的，趙斌在你們的光環籠罩之下，一定能夠順利實現願望的。”
劉願幾步跑了過來，喘了幾口氣：“你們怎麼都走那麼快？”
她沒看見剛才發生的事，跟江斂舟還有薛曉道：“看你們倆這麼坦蕩的樣子好羨慕，學霸就是有底氣。”
一頓，她繼續道，“不像我跟盛以，運氣好拿到了名額……盛以，你也彆緊張，沒事的。我鄰居姐姐去年考過，她給我講了下題型，跟我們平時做的差不多。”
盛以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劉願到底哪隻眼睛看見她緊張了？
正好帶隊老師叫了一聲：“那邊那幾個，彆聊了，上車上車，等會兒就趕不上考試了！”
參加競賽的人不算少，上了車倒發現挺安靜的。
倒數第二排給他們留了四個空位，兩個兩個的，中間是過道。
劉願先行一步，坐到了右邊靠窗的位置，薛曉就要往她旁邊坐的時候，劉願卻探出頭朝著盛以道：“盛以，我能跟你一起坐嗎？正好有點題目想跟你交流一下。”
盛以雖然並不怕英語競賽，但隻以為劉願是要跟她交流一下題型，無可無不可地應了一聲，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薛曉：“……”
為什麼我突然就得跟江斂舟坐一路了？
她跟江斂舟高一時就一個班的，也不能算完全沒講過話，但也怎麼都算不上熟。
江斂舟眼見著盛以已經坐下，有點不爽，但到底沒說什麼，隔了個過道坐下來了。
他順口就問了薛曉一句：“緊張嗎？”
薛曉老老實實答：“還行。”
“那就好，”江斂舟點了下頭，“我看我同桌也不太緊張的樣子。”
薛曉：“……哦。”
江斂舟又問：“文具帶齊了吧？”
這個問題顯然風險比較小，薛曉再應了一聲：“帶齊了，塗卡筆什麼的全都帶了。”
江斂舟誇了一句：“挺好。”
……薛曉覺得自己有點受寵若驚，“江斂舟竟然是會誇人的嗎”的念頭剛在腦子裡打轉沒兩秒，大少爺已經悠哉悠哉再次開了口，
“不像我同桌，參加競賽需要帶什麼文具都得問我，最後還是我給她收拾的。”
他一頓，裝模作樣地歎口氣：“要沒我怎麼辦呢？”
薛曉：“……”
……那你們一起去死吧。
她感覺自己拳頭真的捏緊了，偏偏又什麼都不敢說，最後隻能勉強扯了個笑：“舟哥，我有點困，我先睡會兒。”
江斂舟露出個稍稍惋惜的表情，也他媽的不知道到底在惋惜點什麼，總而言之最後還是放過了薛曉，吊兒郎當點個頭：“那行吧。”
薛曉其實一點都不困，但為了避免再次從江斂舟嘴裡聽到“我同桌”這三個字，她發揮了生平以來最好的演技來裝睡。
盛以全然不知道隔了個過道發生了什麼，她正跟劉願聊天——
準確來說，是她單方麵聽劉願聊天。
盛以本來以為自己會聽到什麼競賽題型的討論，但劉願似乎丁點沒打算提這個話的模樣，盛以剛一坐下她就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
盛以習慣性地往後躲了躲。
劉願臉上的笑頓了下，倒也沒再跟著往前湊，而是保持著距離，壓了壓聲音：“盛以，你知道我閨蜜嗎？隔壁（8）班的，我們倆天天在一起吃飯。”
盛以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一眼劉願。
劉願臉上的笑快要維持不住了，盛以這才慢悠悠地回答：“可能不知道吧。”
劉願：“……”
你這到底讓我該怎麼接。
盛以頓了下，反問了一句：“我是應該知道嗎？”
劉願：“因為我跟她每天都在一起嘛，你應該見過的。”
盛以一副很從善如流的模樣：“好的，那我就知道吧。”
劉願：“……”
盛以覺得這個女生真的好奇怪，為什麼自己說什麼她好像都不太滿意的樣子。
劉願把這個打了個死結的問題努力跳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