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現在對她這麼熱情,是想彌補以前的過失,還是想以此自欺欺人,讓自己相信以前的事情真的沒什麼?”他質問得直截了當。
她覺得無比窘迫,又不得不承認,每一句話都是她想說又一直沒勇氣說的。
她沒勇氣說,便把它們都寫在了自己的書裡。
寫在了《那年春光下》裡。
他顯然認認真真地看過了。
“除了受害人以外,誰都沒資格默認往事翻篇。”他說著摟住她,又朝他們頷了頷首,“失陪了。”就向單元門走去。
謝青還被不理智的恐懼纏繞著,邊上樓梯邊輕聲抱怨:“你乾什麼……”
他看看她:“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她又突然冷靜下來。
對,不會給她添麻煩的。
他們都早已離開學校了,他們不會再欺負她了。
論名氣論財力,他們也不可能再找她任何麻煩。
這是她早就該掙脫開的陰影。
他替她把話說了,也沒什麼不好。
她往他懷裡縮了縮,他不得不停下,失笑:“趕緊回家了,外麵冷。”
但她不管不顧地把頭往他胸口紮:“待一會兒。”
他隻好陪她在樓梯間裡待一會兒。
南方濕冷的空氣往骨縫裡鑽,但她覺得和他這麼待著,就一點都不冷。
他揉揉她的頭發:“彆難過了。”
她點點頭。
過不多時,樓梯拐角上方的房門打開,謝青的表弟拎著垃圾要出去扔,看到他們時愣了一下,又咣地關上門回去了。
謝青便依稀聽到姑姑在家喊:“不是讓你去扔垃圾嗎!”
表弟大吼:“表姐在外麵跟姐夫卿卿我我!惡心死啦!!!”
謝青撲哧笑了,額頭在陸誠衣服上蹭蹭:“回家吧!”
陸誠顯然也聽到了表弟的話,嗯了一聲,明顯在摒笑。
走進家門,從姑姑到表弟,再到他們倆,都不約而同地選擇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但謝青默默地記仇了——沒關係,這仇早晚能報!
過幾年,就該表弟戀愛了!
這話她遲早能還回去!
當天晚上,她跟陸誠回了酒店。
兩個人住在一起很久了,訂婚之後,有些在我國裡不讓寫,敢寫就讓作者進局子的事,也水到渠成地體驗了很久了。
這種事吧,不嘗則已,嘗到甜頭就常常會想。所以陸誠一委婉提出“你想不想去酒店住一夜?”,她立刻就點頭了。
回到酒店,他去洗澡,她癱在床上拿iad找看,突然有個電話打進來。
手機在桌上充電,她懶洋洋地下床跑過去的時候,電話已經掛斷。
是個陌生號碼,但是是本地的。謝青猶豫了一下,回撥過去。
“喂……謝青?”那邊的聲音有點遲疑。
謝青愣了愣,聽出好像是一個今晚出現過的老同學。
也是曾經帶頭欺負過她的一個。
女生,成績一般,但人緣極好。
她的聲音不由自主地發冷:“有事嗎?”
“那個……”那邊聲音僵硬,又咳嗽了兩聲,“以前的事……”
謝青沒有應聲。
聲音變得更加窘迫扭捏:“以前的事吧……我們……”
可見對他們來說,這件事也很難啟齒。
“那會兒都小,不懂事。”憋了半天,謝青才終於聽到這麼一句話。
“你……彆計較。”說到這裡,那邊也頓住聲。
頓了半晌,又傳來一句:“我們錯了,對不起。”
明明猜到這通電話是為了什麼,謝青還是陡然滯住。
這是她多年來的執念,是她以為無法扭轉的悲劇。
她幾乎接受了,接受自己永遠等不到這句道歉。
但頃刻之間,這句話就這樣到了她的麵前。
雖然很簡短,短到大概連一秒鐘都沒有就已結束,卻已足以讓她釋然。
她一下子輕鬆了。
“好的,到此為止,過去了。”她籲著氣道。
自然,也沒有過多的感激。她不是那種會輕易感動流涕的人,做不到從冰釋前嫌直接跳到做朋友的階段。
能“到此為止”,對她而言就是最好的。
是以陸誠洗完澡纏著浴巾出來時,發現套間裡放起了莫紮特的小步舞曲,節奏歡快,令人舒適。
她正悠然打開剛讓客房服務送來的紅酒,緩緩往高腳杯裡倒。
陸誠不禁怔了怔:“怎麼了?”
“心情好。”她聳聳肩頭,把兩杯酒同時端起來,自己喝著一杯,另一杯遞給他,“一起喝一杯?”
“好的。”他邊說邊要轉身要回浴室,“等我穿上衣服,我們好好喝一杯。”
酒杯放下的聲音輕輕一響,他纏在腰際的浴巾被她的手指勾住。
然後她繞到他麵前,說出了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嫵媚撩人的一句話:“我覺得不穿直接喝,對接下來的項目可能更合適,你說呢?”
“嗯……”陸誠氣血上湧,伸手拿起高腳杯,一口乾了,“我現在就可以開始接下來的項目了。”
“……”她的臉又紅起來,剛才的嫵媚撩人全崩了,轉身想逃,“我覺得你還是可以先穿上,我們先好好喝一杯……”
但下一秒,就被他打橫抱了起來,又頃刻間落在柔軟的大床上。
謝青悲憤疾呼:“那瓶酒很貴的,我連嘗都還沒嘗到!”
陸誠輕輕嘖聲:“那我正好可以送貨上門讓你嘗一下。”
說完,他的吻就落下來,帶著濃鬱的酒香探入她口中,撬開她的貝齒,讓她的味蕾全方麵體驗了一下那瓶酒怎麼樣。
謝青心情複雜。
她本來是感動於他又幫她解決了一個問題,想在這個晚上走一下嫵媚女人的路線,犒賞他一下。
他如此熱情激烈,她都沒有發揮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