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妖女04(1 / 2)

客房內一片死寂,唯有燭火忽明忽暗。

花曉方才鑽到九微懷中,便察覺到九微身軀一頓,似是排斥。

隨後他一手微用力,便已將她隔開。

花曉凝眉,這倒是這段日子他第一次回絕她的接近,轉過頭去,方才看到對麵仍坐了二人。

女子一襲粉衣,生的小家碧玉,嬌俏玲瓏,倒是機靈可人。

而男子……

花曉雙眸微亮,這男子生的俊美的緊,一襲白衣貴氣萬分,臉龐如精雕細琢般,黑眸幽深,麵無表情,如天山上的雪,冷的凍人。

李輕漓和豐閱。

雖然肢體仍舊冰冷,花曉卻還是慢條斯理從九微懷中出來,若有所思望他一眼。

這般著急與她隔開距離,莫不是怕被李姑娘看見?

九微未曾理會她的注視,隻看向豐閱:“豐施主?”

豐閱手中仍舊拿著茶杯,看也沒看剛從九微懷裡出來的紅色人影,隻將茶杯放下:“無事。”聲音冷冽。

茶杯上幾條裂縫,茶水卻一滴未漏。

九微目光飛快從茶杯上一掃而過,轉而看向李輕漓:“李姑娘,你方才想說什麼?”

李輕漓還未從花曉糾纏九微的震驚中反應過來,聞言直直看著花曉:“妖,妖女?”

花曉斜睨她一眼,輕哼道:“好沒禮貌的小姑娘!”

李輕漓被她一瞪,神情一惱,卻又似被她臉上潰爛的黑疤嚇到,容色蒼白,好一會兒才看著九微道:“也沒什麼,隻是想說,下月二十五,我和豐閱便要定親了,是不是,豐閱?”她扭頭看向豐閱。

豐閱卻像是出神,薄唇緊抿,餘光隱隱望見紅衣女子□□的玉足,以及腳踝上係著的鈴鐺。

早就知道,靈紈宮花曉是個不知廉恥、詭計多端的妖女,利用失憶的他,而今竟連和尚都不放過。可為何……

“豐閱?豐閱?”李輕漓碰了碰他的手臂。

豐閱猛地回神,迎上身邊女子關切的眸:“是,要定親了。”他應道。

李輕漓笑了笑,卻又想到什麼,看向九微:“你會來吧,九微?”

九微垂眸,聲音幽靜:“若是有緣,我自會去的。”

李輕漓望著他,他說話總是這般幽深。

二人最終再未待太久,便起身離開,九微前去送客。

隻是離開時,豐閱似朝著花曉這邊望了一眼,極快而隱晦。

花曉依舊懶懶坐在原處,許久垂眸一笑。

在那二人離開的瞬間,豐閱方才碰過的茶杯“啪”的一聲裂成碎片,茶水汩汩流出。

……

夜已深。

花曉緩步走出客棧,身上紅紗隨夜風而動,隱約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如今天色漸寒,可她骨子裡的冰,卻蓋過了天氣的冷。

風將鈴鐺聲響傳到前方昏暗的角落。

花曉看著站在角落裡的背影,一襲白衣,身姿卓絕,腰封越發襯的他腰身瘦削。

輕笑一聲,她已上前:“豐公子叫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那背影一動未動,聲音卻冷若冰霜:“我何曾叫你出來?”

“豐公子今日離開時,對我一眼留情,”花曉走到他身側,“夜深天寒,豐公子有事不妨直說。”

豐閱蹙眉,轉眸望了她一眼,隻望見她嬌豔的側顏,及……若隱若現的肩頭。

腦中驀地浮現二人的聲音——

“你不知羞恥,竟穿的這般傷風敗俗!”

“大劍聖,我可是妖女誒!”

那是他失憶時的記憶。

豐閱猛地回神,定了定心思,冷聲道:“今日之事,希望以後再不發生。”

“何事?”花曉挑眉。

“你對輕漓說的那話。”

花曉恍然大悟:“豐公子元是興師問罪來了,”她低笑一聲,“若是以往,我定咽不下這口氣。不過,這次我可不願節外生枝。你放心,隻要李輕漓再不出現在我跟前,我定不會多言。”

話落,她轉身便要離去。

“我失憶之事,也須你全都忘記。”豐閱的聲音傳來。

“嗯?”花曉揚聲,乾脆轉身隔著夜色看向他,“豐公子是說,你失憶時如同癡兒一般,跟在我身後喊我‘夫人’一事?”

豐閱雙眸一緊,眼中似有寒冰凝起,內力微泄,長發無風自動,他抬眸:“你有幾條命容你說出這……”

聲音卻戛然而止。

他看著她臉上的黑青傷疤,在夜色中越發刺目。

上次見到,是在喜宴之上,她雙眸絕望倒在地上,被九微廢了武功,散了內力,臉上潰爛後的黑青徐徐浮現。

隻是那時,他未曾仔細看一眼。

花曉望著豐閱陰晴不定的神色,眸光微轉,下刻倏地湊到他眼前,吐納之間嗬氣如蘭:“看什麼,豐公子?”說到此,她輕笑一聲,“我好看嗎?”

豐閱一怔,入目便是女人那泛著晶亮的眸,如妖精一般,在夜色中嬌媚流轉。

他飛快後退兩步,聲音沙啞冷漠:“妖女就是妖女!”

花曉笑開,並未否認,隻大剌剌揮手:“我是妖女,比不上您這正道大俠,往後便薪儘火滅,不相往來好了。”

紅袖拂動間,如昏暗中一團火焰。

豐閱喉結微緊,片刻後方才道:“我素不欠人。往後你再不提及失憶一事,我亦會給你補償。”

補償?花曉聞言,雙眸一亮,她看向他:“什麼補償都行?”

豐閱凝眉:“不違道義。”

花曉笑開:“我要一個銅鏡。”

“什麼?”饒是豐閱,都怔忡片刻。

“每日茹素也就罷了,般若寺上上下下連個銅鏡都沒有,當真是太苦了,”花曉搖搖頭,“我隻要一個銅鏡。”

豐閱看著她的眸,他竟莫名知道她是認真的,卻又惱怒一個銅鏡竟能將那段過往舍棄。

“我應你,”他冷聲道,“失憶一事……”

花曉頃刻斂笑沉神,麵色無波:“入土不念。”

豐閱一僵。

……

客棧房中,燭火仍在雀躍亮著,映出滿屋的昏黃。

九微正坐在床榻上打坐,雙眸閉著,撚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

耳畔,似傳來一陣若隱若現的鈴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