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為馬(1 / 2)

自這輩子出生開始,齊晟還是第一次起這麼早。

跟著幾個哥哥站在舉行大朝會的太和殿上, 齊晟捂著嘴悄悄打了個嗬欠, 眼睛一瞥, 就看見了五皇子正和他進行著同樣的動作。

唉~

齊晟歎了口氣。

——也就是《大晉律》裡麵沒有禁製使用童工的律例,要不然,親爹這可是知法犯法了。

是的, 現年十二歲的睿王殿下, 他在兩日前接到了聖旨,天子要他提前入朝聽政。

和他一起被萬惡的奴隸主殘害的, 還有比他大了八個月的五皇子。

戶部尚書正在彙報山西旱災收尾的事,齊晟意外地發現, 自己竟然聽得懂。

唔,以工代賑果然是自古以來永不過時的平複災民恐慌, 維護國家安定的良方。

隻不過,這個時代到底不比後世。

由於生產力的底下,讓這個時代即便是皇族,也不可能有大量的大型工程,能夠大量地安置多餘的勞力。

但就算沒有活乾, 也得安排這些災民吃飯。

而且,隻給飯吃, 不給活乾,很容易助長災民的懶惰之心。

再有就是,如果長久地沒有工作,災民們無所事事, 遊手好閒,就會導致犯罪率的提升。

對此,刑部尚書何殊提議:“不若將原本的一日兩餐,改為一日一餐。他們吃不飽,自然就會保存體力,不敢隨意生事了。”

齊晟迅速抬頭看了他一眼,覺他何尚書這個提議,可真他娘的天才!

幸好,有這種想法的不止齊晟一個人。

吏部給事中於堅迅速出列反駁:“何尚書此言,分明是要禍害陛下江山,其心可誅!”

給事中屬於言官係統。這言官一開口,就知有沒有。

反正“言辭犀利”一向是言官的標配,若是哪個官員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夠強,被言官針對一統,肯定是要懷疑人生的。

自己一心為國,卻猛不丁被扣了這麼大一頂帽子,何尚書當然不肯乾了。

“陛下明鑒,臣一心為公,於大人分明是危言聳聽。”

於堅立刻接口,“何尚書的一心為公,就是讓災民長久不能飽食,體質下降,以至於到了秋日之時,不能下田勞作?”

這時,戶部左侍郎張簡出列聲援何殊,“於大人說得輕巧,可知這麼多災民,需要多少糧食,才能撐到秋收?”

何殊有人聲援,於堅又怎麼會沒有?

幾乎是張簡話音一落,就有禦史方評質問道:“那張侍郎的意思,就是任由災民虛弱下去了?”

張簡當然不會承認了,“方大人莫要胡亂栽贓,張某何時說過這樣的話?”

然後,這兩撥人就開始各執一詞,引經據典地撕了起來。

隻聽開頭的時候,齊晟還覺得,於堅和方評不愧是言官,對得起自己糾察百官和風聞奏事的職責。

可是,聽著聽著,他就聽出彆的滋味兒來了。

何殊的提議聽起來嚴酷苛民,卻不一定不是一心為國;

於堅看起來義正言辭,也不一定是真的要為民請命;

張簡聲援何殊,純粹是因為戶部的存糧不多;

方評聲援於堅,則是有些搏一個“不畏強權”的名聲的意思。

就算齊晟自問上輩子見過不少奇葩了,這一刻,還是由衷地覺得:人性,真是複雜。

這四個人隻是開胃菜,後麵還有彆人的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或支持何殊,或支持於堅,或另有說辭。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心想解決問題的。但這兩撥人的聲音太大,把他們的聲音都給蓋過去了。

最後,還是天子出聲鎮住了亂糟糟地一鍋粥,有選擇性地打壓了一波兒人。

然後,把那幾個真正有心解決問題的人點了出來,勉勵了一番,讓他們拿出章程來。

齊晟站在五皇子身後,看著齊覃輕描淡寫地四兩撥千斤,不由歎為觀止。

然後,他又忍不住看了看本該是太子站著的位置。

太子如今在在奉旨閉門讀書,不在這裡。

是以,齊晟也不知道,太子在朝會上的表現如今。

倒是大皇子安靜得很,一直沒有出聲。

也不知道他一直這麼老實,還是因太子受罰,心有警惕,所以才不敢蹦噠。

五皇子忍著性子聽了這麼多廢話,早就不耐煩了。

他把身子稍稍往後側了側,悄悄喊了幾聲:“六弟,六弟,六弟。”

齊晟本來不想理他的,可是耐不住他實在是太執著。

“彆說話。”齊晟說著,朝齊覃端坐的方向怒了努嘴。

五皇子也朝禦階之上看了一眼,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老實了。

但五皇子的老實,永遠是暫時的。

過來了不到一刻鐘,等朝堂上為另一件事爭吵起來的時候,五皇子覺得這個時候,父皇的注意力一定已經被吸引走了。

於是……

“六弟,六弟,六弟……”

齊晟深吸了一口氣:這是親哥,不能打死!

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笑眯眯地問:“五哥,你不會是又想出恭了吧?”

五皇子:“…………”

——這是親弟弟,不能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