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原本以為, 失去儲君之位,已經是最讓他絕望的事了。
可是誰曾想, 這世上還有更讓他悲痛的事情接踵而至。
母後薨逝的時候, 他才剛剛三歲, 說話已經很清楚了。
他還記得, 母後總是高興地抱著他, 逗著他說話。他每說清楚一句,母後就會給自己吃一小塊兒棠梨酥。
突然有一天, 自己的奶媽急匆匆地給自己穿好了衣裳, 抱著自己跑到了母後的寢宮。
母後躺在榻上, 臉色很難看。
她艱難地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對自己說什麼, 卻隻做出了一個嘴型,就徹底閉上了眼睛。
他那時候還小, 猜不出那個嘴型的意思,慢慢大了之後, 才明白, 母後是在喊:“桓兒。”
從那以後, 再沒有一個人,像母後一樣, 全心全意地為自己打算。
再後來, 父皇娶了新的皇後, 母後存在的痕跡被一點一點抹除, 慢慢地被這個皇宮遺忘了。
若不是容妃將這件事爆了出來, 三皇子也永遠料不到,自己的母後再次出現在宮裡人的口中,竟然是因為這個。
他渾渾噩噩地跟著田保進了壽康宮,一眼便看見了釵亂發斜的慧妃。
慧妃跪在階下,他看不見臉,卻看得見她頹然的背影。
對了,田公公先前說了什麼來著?
是誰害死了母後?
是慧妃!
三皇子突然就發了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向了慧妃。
等田保反應過來拉住他的時候,他已經踹了慧妃好幾腳了。
“你還我母後,你還我母後,還我母後!”
三皇子掙紮著,不肯罷休。
齊覃冷眼看著他發泄了一陣,才喝了一聲:“老三,夠了!”
聽見自家父皇的聲音,三皇子條件反射地冷靜了下來。
他轉頭看向坐在上首的天子,眼眶通紅,滿腹委屈地喊了一聲:“父皇。”
齊覃心頭不忍,並沒有苛責他,隻是讓他坐下。
“今日叫你來,是因著你母後的事。”
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索性就把皮球踢給了皇後。
“皇後,這是後宮的事,你來給老三說吧。”
皇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沒有折他的麵子,從善如流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今日,容妃到壽康宮向太後揭發,說是先皇後之死非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下毒鴆殺。容妃證據確鑿,慧妃無可狡辯,已經供認不諱。”
三皇子的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恨恨地瞪著慧妃,質問道:“我母後賢良淑德,對你們這些妾妃也多有包容,你到底為什麼要害死她?”
慧妃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聞言冷笑了一聲,“為什麼?嗬,太子殿下這話問得真是好笑。”
說到這裡,慧妃恍然大悟般“哦~”了一聲,幸災樂禍地說:“本宮怎麼忘了,你已經不是太子了。現如今,本宮該喊你一聲——成王殿下。”
三皇子麵色一變,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齊覃蹙眉喝道:“慧妃,注意你的言辭。”
“言辭?陛下,妾說的可都是實話呀。”
慧妃掩唇一笑,“就比如陛下給成王的這個封號,成王敗寇,寓意可真是好極了。”
三皇子的臉色已經白成了紙。
齊覃知道,慧妃是在激怒自己,目的不外乎是想要自己給她一個痛快。
因為儲君不能有一個罪婦做母親,但這個罪婦如果已經死了,那就人死孽消了。
但齊覃又豈能如她所願?
“慧妃,你覺得,朕可是需要把老大也叫過來,才能讓你學會好好說話?”
慧妃麵色一變,終於服軟了。
“罪妾失言,還望陛下恕罪。”
容妃得意又快意地看著慧妃,隻覺得這個賤婦罪有應得。
她知道,自己當年意圖調換皇嗣的事,慧妃不敢說的。
因為,在自己調換之後,慧妃發現了,卻沒有揭發她,而是拿住了二皇子奶媽的把柄,又把兩個孩子換了回來。
當然,如果二皇子是平安長大的,於情於理,慧妃的罪責都不會重。
但壞就壞在二皇子七災八難,長得實在是艱難。
這其中,有慧妃的手筆,也有她自己的。
想到這些,容妃就悔恨萬分。
——這麼多年,她怎麼就沒有好好看看那個孩子?
但凡她仔細看過一回,也不會隔了這麼多年,才母子相認。
這一切,都是慧妃這個賤人的錯!
如今,她終於替自己報仇,替自己的兒子出氣了。
下一步,就是大皇子了。
齊晟得到具體消息的時候,慧妃已經被擼奪了封號,遷居北宮,不許她與大皇子再見麵。
北宮,就是通常意義上的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