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他們還真沒多想。
齊晟的確是在暗中觀察他們的反應。
不過,他觀察的不是他們麵對美人的反應,而是他們麵對美酒和盛酒器具的反應。
雖然許多年前,中原就開始釀造葡萄酒了。
但由於地域的原因,移栽到中原的葡萄總是不如西域原生的甘甜,釀造出的酒液,自然也不如西域產的甘醇。
所以,大部分人的心神,一開始都是被那盛酒的琉璃盞吸引了過去。
琉璃這種東西,對他們這些身家巨富的商賈來說,其實並不稀罕。
誰家還沒有兩架玻璃屏風?
隻是,像這酒盞一樣晶瑩剔透的他們卻是頭一次見。
連雲忍不住屈指彈了彈,聲音清脆悅耳,絕對不是水晶可以比擬的。
齊晟把他們的反應儘收眼底,微微勾了勾唇,舉杯道:“諸位且嘗嘗,本王親釀的美酒,比之西域進上來的如何?”
幾人急忙收攝了心神,暗自思索溢美之詞。
是的,他們都不覺得,睿王殿下釀的就,會比西域運過來的好喝。
甚至於,和西域運來的比肩都不可能。
不是他們看不起齊晟,實在是中原自漢朝以來就有學西域釀葡萄酒的,但卻始終沒有西域釀的那麼甘醇。
但這些想法,卻都在酒液入口那一瞬間,被打破了。
“這……這真的是殿下自己釀的?”
一個家裡專門做酒水生意的商人甘康忍不住提出了質疑。
但一句話出口,他就嚇得白了臉,急忙把琉璃盞放在麵前的小桌子上,下跪請罪,“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實在是殿下釀得這酒太好了,小人才……才……才一時覺得難以置信。”
他頓了又頓,卻始終沒有找到更合適的替換之辭,隻能戰戰兢兢地把實話給說了。
這會子,他是真的恨不得穿越到自己口誤之前,左右開弓,給那時候的自己倆大耳刮子。
——睿王殿下何許人也?怎麼會在這種小事上弄虛作假呢?
“好了,起來吧,本王不怪你。”
甘康小心翼翼地覷了覷齊晟的神色,見他的確是沒有怪罪之意,這才擦著汗起身,“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齊晟道:“咱們中原釀的葡萄酒,一直比不上西域,甘郎君驚訝,也實屬平常。”
這一句話,齊晟就又收貨了一波兒諸如“寬厚”、“仁德”的讚美。
對於這些好話,齊晟自然是喜歡聽的。
但他到底是不如齊覃自戀,敢直接把人家的奉承話當成大實話聽。
他心裡很清楚,這些人之所以這樣奉承他,有一半是因為自己的身份,另一半則是因為自己能給他們帶來利益。
這聽起來很冰冷,很殘酷,但卻是鐵一樣的事實。
齊晟想要永遠讓他們聽話,就得讓他們把“跟著睿王殿下有肉吃”和對他的身份的敬畏同時刻進他們骨子裡。
所以,對於這些奉承的話,他從來不拒絕聽,但反應卻總是淡淡的。
這種超乎年齡的沉穩,對信奉鬼神的古代人來說,的確是有很大的殺傷力。
這一招,他是從齊覃平日裡的言行中學來的,幾次試驗下來,覺得確實挺有用。
至少,他眼前這幾個人,看他的目光已經不自覺地多了些敬畏。
覺得這一波兒無形裝逼差不多了之後,齊晟就笑著開舉起葡萄酒,問道:“依諸位之見,這琉璃盞如何?”
下一刻,幾個人的心聲立刻就趨於一致:
——啊?不是要說葡萄酒嗎?怎麼就說到琉璃盞了?
但這世上永遠不缺思維快人一步的。
比如糧商連雲。
“莫非,這琉璃盞也是殿下所造?”
“正是。”
齊晟承認得很光棍。
幾人的呼吸立刻就急促了起來。
這些人沒一個是傻子,就算裡麵最憨的一個,智商也遠超平均水準的。
尤其是在對商機的把握上,不靈敏的早就被淘汰了,也就沒有機會站在齊晟麵前。
他們都意識到了,既然睿王殿下把這琉璃盞帶到了眾人麵前,還特意拿出來說了,肯定是有意做這門生意的。
琉璃的價值本就不低,像這樣純淨通透的琉璃,更是價值連城。
他們也不敢奢求能占全部,甚至連大頭不奢望占。
隻要殿下鬆口,讓他們在其中分一杯羹,他們願意出本金,並將所得利潤的大頭孝敬給殿下。
隻是……
經過剛才的無形震懾,他們對齊晟都有些畏懼,相互看了看,都不敢先開口。
他們不開口,齊晟也不急。
上趕著的不是買賣,他作為上位者,要是先開口了,就是落入下乘了。
佟籌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他咬了咬呀,起身拱手道,“不知小人有沒有榮幸,為殿下效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