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2 / 2)

這一對隻有中原的貴族才配用的特製玻璃盞,拿一匹好馬換又算得了什麼?

但他們不覺得有什麼,齊覃得知此事之後,卻覺得很有什麼。

*

齊晟正在戶部看卷宗,就被齊覃十萬火急地宣召到了乾清宮。

他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最近很乖呀,沒再弄出什麼幺蛾子。

這毫無征兆的,連個提前應對的方案都沒有。

於是,他給張起麟使了個眼色。

張起麟會意,笑眯眯地掏出一個裝了銀角子的荷包,拉過那個來傳召的小太監,順手就塞到了人家手心裡。

那小太監也不是第一次辦這樣的差事了,很快就會意了。

他湊近張起麟耳邊,低聲說了一句:“陛下得知殿下用一對玻璃盞,跟瓦剌王子換了一匹良駒的事。”

待齊晟聽了張起麟的轉述,暗罵了一句:是誰這麼嘴快?

但他心裡算是有了譜,等進了含光殿的時候,已經是老神在在了。

“臣給陛下請安。”

這一會子,齊覃是難得的悠閒,正讓人鋪開了宣紙,揮毫潑墨。

聽見齊晟請安的聲音,他頭也沒抬,直到把一條橫幅的最後一個字的最後一筆寫完了,他才輕輕吐了一口氣,說:“不用多禮,起來吧。”

這句話,那就是個流程,誰當真誰傻。

所以,齊晟也按流程對了一句:“多謝陛下。不過,禮不可廢。”

齊覃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兒子真是越大越滑頭了。

不過,自己今日找他,是有正事,沒功夫跟他閒扯皮。

“你過來看看,朕的這幾個字如何?”

“讓我看?”

齊晟誠實地自謙,“您是知道我的,我自己連寫都差強人意,更彆說品了。”

齊覃板了臉,“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哪那麼多廢話?”

眼見這是要動怒了,齊晟趕緊認慫,“行,行,行,臣這就過去。”

他示意伺候筆墨的小太監把那橫幅往外拿一些,好讓自己不必上禦階就能看清楚。

兩個小太監看了一眼天子,得到天子的示意之後,才遵照齊晟的吩咐辦事。

齊晟仔細一看,卻見上麵寫了四個碗口大的字:公忠體國。

這四個字本來沒有什麼特彆的,天子幾乎在誇讚功臣的時候,這個詞出現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高到幾乎泛濫。

但是,在這個得知自己用玻璃盞換馬之後的敏感時刻,特意寫這四個字給自己看,就顯得很意味深長了。

齊覃帶著意味不明地笑,再次問道:“朕的這幾個字,如何?”

剛才還沒有注意,天子讓他看的,一直都是“這幾個字如何”,而不是“這幾個寫得如何”。

這其中的微妙差彆,換個人準得冷汗直冒。

但齊晟是誰呀?

這世上比他臉皮厚的,根本就沒幾個。就算有冷汗,也被他壓在皮膚底下了。

所以,他麵不改色地裝傻,“哦,挺好的,筆力遒勁,鐵畫銀鉤。”

真是不好意思,關於怎麼誇書法的詞,他總共也就背了沒幾個,倉促間,也就挑出了這兩個意思不相悖的。

齊覃氣道:“就你這樣的,還好意思品評朕的書法?”

齊晟眨了眨眼,繼續裝傻,“不是您讓我評的嗎?”

這樣滑不溜手,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齊覃笑罵道:“你彆給朕裝傻。”....

齊晟“嘿嘿”一笑,就把剛才的事給帶過去了。

“陛下的意思,臣明白。隻是……”

齊晟頓了頓,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隻是這玻璃,走的是高端路線,講究物以稀為貴。如果大量產出,也就換不來良駒了。”

至於齊覃隱含的那層,把玻璃的生產製造歸於朝廷的意思,齊晟全當沒聽出來。

不過,齊覃一聽說不能大量製造,也就不大感興趣了。

他隻是“哼”了一聲,說:“反正朕在位的時候,南邊和北邊都亂不起來。將來……還不知道是哪個勞碌命的呢。”

他說的究竟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齊晟摸了摸鼻子,乾笑著避開了這個不好接口的話題。

齊覃也不為難他,隻是讓人把晾乾了的橫幅給他包好。

“拿回去,自己好好琢磨吧。”

然後,就跟乾蒼蠅似的,把他給趕走了。

齊晟拿著橫幅,臨走又忍不住作死,“陛下送臣四個字,臣這裡也有一句話要送給陛下。”

“你說。”

齊晟走到了門口,才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做人不能太現實!”

然後,一溜煙兒就跑了。

“啪”的一聲,他方才站的地方多了一方沉香木的鎮紙。隨之而來的,還有齊覃的笑罵聲。

“你這混小子!”

齊晟劫後餘生,誇張地出了一口氣,嘟囔道:“人家都是用完了才扔,您這河還沒過完呢,就琢磨著拆橋了。”

</>作者有話要說:齊晟:我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