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開的櫻花林下》雖然同樣是帶有荒誕氣息的作品,但與將荒誕演繹到某種極致的《風博士》不一樣,是給人更加紮實一點的感覺的作品。與此同時,文字中湧動著的、幽暗陰沉的感情,即便是滿開的櫻樹也無法扭轉。
而《投手殺人事件》則是更加正統一些的推理,雖然世界觀在三篇之中最為保守,但放之推理的範圍內,同樣是極為優秀的作品。
想到這裡,花梨純驟然意識到自己的掌心已經滲出了汗。
一天之內寫出了三篇,而且三篇都是不同的風格……
是一次性給出三個不同方案讓她選擇嗎?還是說,現在她的選擇,會決定安吾犬之後的方向……
回過神來之後,花梨純回頭,看向站在一旁等待著的安吾犬。
黑白花狗勾雖然表麵看上去冷靜,但不斷顫動的鼻尖依舊泄露了他緊張的心情。
“安吾老師。”
花梨純剛開口,安吾犬的耳朵就難耐地抖了兩下。
見狀,少女鄭重地繼續對他說道:“就以《風博士》作為下一期《月刊文學》的卷頭作品,堂堂出道吧!”
少女翠綠的眼睛直直看著安吾犬,一字一頓地說:“就讓讀者們認識一下荒誕的有趣之處吧,安吾老師!”
聞言,安吾犬藏在眼鏡後麵的目光驟然亮了起來。
“另外,除了《風博士》外,《盛開的櫻花林下》和《投手殺人事件》都會刊載在《月刊文學》上。”
花梨純握起安吾犬那黑白花紋的爪子:“安吾老師是給出三種不同的風格讓我選擇嗎?但是我認為,在文學的世界裡,沒有那條道路是絕對的正解。安吾老師既然能寫出不同風格的作品,而且全部都是傑作,那就說明安吾老師的可能性無比廣闊。”
“再加上安吾老師的創作速度很快,那就儘情地嘗試各種不同的領域吧,自己喜歡的、想要寫的都可以寫。”她接著說道,“創作作品的過程,也是對自己的內心進行探索的過程。所以每一次探索,無論成功還是失敗都有意義……”
花梨純剛想繼續說些什麼,回過神來的安吾犬卻突然再次跳到了電腦前,激動地伸出爪子,劈裡啪啦地敲打起鍵盤來。
紫發少女愣住了:“誒?”
她盯著全神貫注工作的安吾犬呆了半晌,這才意識到這個事實。
一口氣寫了三部的安吾犬,居然還能繼續寫!
這黑白花狗子和經常拖稿到最後幾天的太宰犬簡直是兩個極端,是光與暗一般的正反對!
“安吾老師!”雖然稿件是越多越好,但考慮到作家老師的健康,花梨純連忙上前阻止,“夠了,已經三篇了,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把身體搞壞就不好了!”
“汪汪!”安吾犬回過頭來,鑲嵌在黑眼圈裡的眼睛浮現出幾分掙紮。但沒過多久,他再次朝著鍵盤伸出了爪子。
“老師!”花梨純連忙抬起手,按住了安吾犬的爪子。
人手與狗爪在鍵盤上方僵持著。安吾犬用力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竟然根本推不動花梨純的手。
黑白花狗子一著急,忍不住仰頭叫道:“汪汪!”
花梨純:“不許汪汪!”
……
最終,花梨純鎖上了電腦,收走了所有的文稿紙,這才強行讓安吾犬消停了下來。
“安吾老師,創作靈感源源不斷是一件好事,也曾經有前輩對我說過,我們或許都是文藝女神借之向世間傳達什麼的工具,但是把身體弄壞了絕對不行,健康是底線。”
雖然安吾犬一口氣寫出了三篇風格不同的作品,但花梨純卻隱隱約約感覺到,安吾犬的價值觀似乎還是打工人的價值觀,並不是作家的價值觀。
提示卡上也寫了,安吾犬是期待獲得編製的小狗。所以現在花梨純想做的,就是打碎安吾犬的價值觀,然後予以重建。
花梨純和安吾犬打商量:“安吾老師,以後每個月最多寫50張文稿紙的數量就可以了。多餘的時間裡,安吾老師可以多休息一下。”
說到這裡,花梨純的目光鄭重了幾分:“如果是安吾老師這種高效率的作家的話,交稿完全不是問題。所以針對安吾老師,我覺得不要太著急寫出更多的,而是把更多的精力用來打磨自己的,以及思考如何使自己能夠作為一名作家持續創作。”
這是因為安吾犬實在太過高產了。如果是太宰犬那樣經常摸魚的狗子,她反而會建議對方一有靈感就立刻寫下來。
“作家和上班族不一樣,無論在工作時間和工作方式上都有區彆。作家的話,必須好好以作家的方式生活,才能成為好作家。”
“安吾老師,我希望你能夠以這樣的方式思考。”她說,“因為,你已經是一個作家了。”
聽見“作家”二字,安吾犬目光猛然一怔,隨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當然,如果靈感大爆發、無論如何都想寫的話,那就在不會影響身體健康的情況下儘情地寫吧!”花梨純又高興地說,“如果在那種時候堵住靈感的泉眼,我就是文壇的罪人了。”
“那這三篇的原稿我就先收下了。”她抱起懷裡的稿子,“安吾老師快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就是我的工作。”
……
少女離開之後,黑白花狗子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花梨純說他現在該做的,是休息……
然而休息的時候,應該做些什麼呢?
黑白花狗子邁開步子,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猶豫著跳到了準備好的床上。
在柔軟的床墊上找好了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安吾犬滿懷心事地躺了下來,把自己裹進了小被子裡。
就這樣放心地休息,真的可以嗎?
然而花梨純說得並沒有錯。剛躺下沒多久,在外流浪以及連續寫出三篇短篇的疲憊便潮水般用了上來。
很快,黑白花狗子就仰麵朝天地睡著了。
片刻之後,安吾犬的房間門被無聲地打開了,門外探進來一個不太放心所以殺了個回馬槍的紫發腦袋。
剛把腦袋伸進門裡,花梨純就看見短毛的黑白花狗子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隻從被子裡露出一個狗頭和一對前爪。
他一邊睡著,爪子還在空中一按一按,緩慢地做出虛空打字的動作,粉色的腳墊張開又合攏:“……呼呼……”
發現就連夢裡也在虛空工作的安吾犬後,花梨純覺得有點放心,又覺得有點怪,慢慢把腦袋縮了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