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你怎麼了？”蘇棠察覺到趙老太的不對勁，握著她的手“是不是不舒服，怎麼這麼冷？”
趙老太抓著蘇棠探向自己額頭的手“先告訴奶，你做了什麼夢？”
“奶，你的臉色真的很不好。”蘇棠皺眉，感覺奶似乎很緊張,很害怕的樣子。
“糖寶，先告訴奶,你到底做了什麼夢。”趙老太仿佛帶著一些哀求,她害怕知道，可又想知道。
蘇棠見趙老太這麼執拗,她隻好放棄深究她的異樣“我夢到未來三年大旱,因為饑荒,村裡的人進了山打了一頭狼，引來狼群進村,最後……很多人死了。”
死了？
趙老太夢裡沒有狼群這一事,可是……糖寶說很多人死了？
難道？
“糖寶,你呢！”她隻關心蘇棠。
在蘇棠的夢裡,她自己怎麼樣了。
“我……沒事啊。”蘇棠不明白，雖然很多賣兒賣女的，可是蘇家家底不錯,勉強能夠維持生存。
有人想打蘇家的主意，也得看看能不能打過四個大漢，七個小夥子。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趙老太提起的心終於落下。
熬了一夜，她精神不振“奶先歇會兒。”頭疼的厲害，但至少沒那麼焦慮和恐慌了。
“好。”蘇棠拍了拍趙老太的手背。
“爹！”她偷偷的喊了蘇大壯“山裡有糧食，是小哥哥幫我買的。”
“怎麼運到山裡去了？”
“爹，萬一小哥哥他娘知道了，這事情不是扯不清了嗎？”蘇棠早已經想好了借口。
蘇大壯點點頭“也是……”
“爹，你彆說是小哥哥買的，免得連累他了。”她叮囑蘇大壯“姥姥家那兒不是產糧大村麼？就說是在姥姥家那邊收的。”
“好。”蘇大壯點點頭，毅之他娘原本就不喜歡毅之，若是被她知道了估摸著會懷疑毅之送糧給他們家呢。
蘇棠跟蘇大壯嘀嘀咕咕的，耿氏已經將早飯準備好了。
吃早飯的時候，趙老太還沒起來，蘇鐵柱敲了敲桌子“老三媳婦，明天開始一日兩餐，中飯吃乾的，晚飯吃稀的，多蒸些紅薯墊肚子。”
“輪到其他人做飯也是這樣，若是風調雨順，那也要下半年才有收獲，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一些。”蘇鐵柱有著高瞻遠矚的想法，饑荒年間餓死多少人，多少人因為一點糧食賣兒賣女，與其到那個地步，不如先做好準備，避免這樣的事情。
“知道了。”四個兒媳婦都應了。
今日，蘇大牛帶著兩個弟弟，架著驢車去外麵看看，蘇鐵柱抽著旱煙，打算去蘇家長輩那兒做做。
“爺爺，我跟你去唄。”蘇棠挺佩服蘇鐵柱的，她做了夢體會了饑荒的恐怖，不少人屍橫遍野，為了一口吃的，為了一口水就能毫無人性，殘忍殘暴。
“走吧。”蘇鐵柱沒把蘇棠當小孩。
一老一少沒有說話，並排的走著，蘇棠忽然開口“爺爺，這一場旱災會維持很久，很久。”
蘇鐵柱停下來看著蘇棠，他下意識的去摸煙袋，聽到這話忍不住想抽煙，舒緩一下心中的恐慌。
他將煙杆放到嘴邊，看著蘇棠那凝重的模樣，將煙杆收了起來，摸了摸她頭“爺爺知道，你彆操心。”
“三斤叔公，原來……各位叔伯都在。”他沒想到蘇三斤聚集了不少老一輩的人。
老一輩的人經曆過饑荒、戰亂，所以他們更加有遠見。
“鐵柱，你來是？”
“大錘來消息了，說不少地方出現了蝗災，讓我們提早做好準備，但是……消息還是來晚了。”蘇鐵柱拿蘇大錘做筏子。
“不少地方都有嗎？”蘇三斤抓住了重點。
蘇鐵柱點點頭“是的，所以……我才來跟叔三斤叔公說一下，不少地方受災，意味著秋收的糧食下降，各地存糧減少，價格……”
“大錘是個好孩子，你也是個好的。”蘇三斤看著蘇鐵柱，老蘇家除了蘇鐵柱這一支也是祖宗墳前冒青煙了。
有出息不要緊，關鍵是心善，不把信息藏著掖著，這是給他們提醒啊。
“爺爺，紅薯哥哥說了，伴隨蝗災的是大旱，史書上有過記載。”蘇棠扯了扯蘇鐵柱的衣服，聲音清脆明亮。
幾個人將視線放在蘇棠的身上，她也不懼。
“這孩子，讀過書？”聽著蘇棠的意思，書上有過關於蝗災過後的記載？
“糖寶，不準這麼沒有禮貌，這些是你太公和太爺……”蘇鐵柱敲了敲蘇棠的腦門，嗬斥了蘇棠這才答蘇三斤的問話：“紅薯哥幾個就很喜歡抓糖寶讀書，糖寶算是聰慧，現在認得一些字。”讀是讀了，不過就是簡單的認字而已。
要知道族裡的惡人都認為男丁才是最重要的，女子懂得女紅、廚藝，賢惠顧家就成。
“丫頭，你可知大旱？”
“缺水唄，老天不下雨，河水乾枯，這不就是大旱麼？”蘇棠脆生生的回答，好看的眸子望著蘇三斤，似乎再問你怎麼問這麼簡單的問題。
蘇三斤笑了“這丫頭，聰慧的很，鐵柱好好教。”
蘇鐵柱看著蘇三斤“那……”
“你說的，我們這些老家夥都知道了，不會辜負大錘一番好意。”蘇三斤的話讓蘇鐵柱提著的心鬆了幾分。
既然如此，蘇鐵柱也沒有多停留，他自認為已經做到了本分，他能顧得了小家，顧不了大家，人都是有私心的。
“糖寶，你怪爺麼？”蘇鐵柱知道，若是這一次蘇家度過饑荒，若是紅柳村也熬過這艱難的幾年，那麼所有人都會記著大錘的好，對大錘日後往上爬有極大的好處。
“爺是為了我好啊。”蘇棠知道蘇鐵柱在擔心什麼。
蘇鐵柱摸了摸蘇棠的腦袋“要是有個好名聲，糖寶日後就不愁了……但是這事太大，就怕糖寶受不住。”
“我知道的。”蘇棠晃著小腦袋“糖寶有爺和奶護著，日後也愁不了啊。”她得意的笑眯眯。
接著蘇大錘的名號，蘇鐵柱也找了劉長力，至於怎麼去安排，那是村長的事。
“娘，我們到州府囤了不少糧食，得拉回村裡去。”蘇青潤一年前就開始小批量屯糧，一年的時間已經囤了不少了，蝗災的出現讓蘇青潤知道，饑荒的日子就要來了。
“為什麼，現在糧價漲了些，我們可以出手大賺一筆。”李氏不明白，為什麼要拉回村裡去？
錢它不香嗎？
十二歲的蘇青潤亭亭玉立，越發有大家閨秀的風範，她長得明媚豔麗，穿著一身嫩青色長裙，讓她增添了幾分清新，黛眉微蹙“娘，村裡經曆蝗災，顆粒無收……”
“關我們什麼事，正好糧食價格可以翻幾番，青潤啊……你可真有眼光。”說著李氏就讚起蘇青潤了，之前她還不解，覺得青潤估摸著腦子壞了，收這麼多糧食乾什麼，萬一受了潮那全都完了。
結果……
現在一看，還是青潤腦子好。
蘇青潤冷著臉“所有的糧食都不準賣。”
“不賣，就不賣。”李氏被看的發怵，這幾年青潤翅膀越來越硬了，家裡掌管的井井有條，當家的納了幾房妾，她也隻能仗著蘇青潤擺擺當家夫人的普。
蘇青潤最喜歡李氏的識趣“娘，你上次說的頭麵我讓徐嬤嬤買了，您瞧瞧。”
“不愧是娘的好閨女。”李氏不高興的情緒完全消散，眉開眼笑的打開徐嬤嬤拿上來的盒子。
這頭麵是黃金打造的，上麵還鑲著一些寶石，雍容華貴的，可惜要不少銀子，她上次看了很久都沒舍得買下來。
“娘喜歡就好。”蘇青潤笑了笑，能用錢打發的最簡單了“娘不如好好裝扮一下，爹去收了好幾天胭脂原材料了，今天應該會回府。”
“好好好……那娘就打擾青潤了。”李氏捧著這頭麵愛不釋手，是該好好裝扮一下，讓那一些妖精們都看看誰才是當家夫人。
蘇青潤十分了解李氏，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徐嬤嬤，將賬本拿上來看看。”
盯著賬麵上的各種糧食數量，勾著嘴角笑了，仿佛看到了大家眼底的感恩，嘴裡的讚揚，無數才子為她作詩，讚揚她惠心妍狀，至純至善，當為女子楷模。
“小姐這糧食不賣是……”徐嬤嬤不解，收糧不就是為了這一刻賺錢麼？
蘇青潤抬眸看著徐嬤嬤“很快，嬤嬤就知道了。”她笑而不語，絲毫不透露半點。
高深莫測的讓徐嬤嬤摸不準蘇青潤的心思，前幾年還能猜測一二，這兩年越發的深不可測。
很快她的名聲就從紅柳村傳出去，傳到南山鎮，州府甚至是京都，到那時她雖是商賈之女，但名聲卻不可同日而語了。
一家人從州府回到紅柳村“爺，奶這些日子怎麼樣，丫鬟照顧的可舒心？”蘇青潤目前是個貼心的閨女，握著牛氏的手，親切的問候。
“你們可不知，前幾天蝗蟲過境，田裡的作物顆粒無收。”蘇鐵桶抽著旱煙，臉上十分的沉悶，顯然也感覺天氣不大對。
“無收就無收，爹娘到時候一起去州府，兒子養得起。”要不是兩個老人家想呆在村裡，這兒他早就不想回來了。
習慣了城裡的乾淨，村裡的一切都讓他覺得陌生。
“大明，這兒才是我們的根。”蘇鐵桶叮囑蘇大明。
蘇青潤點點頭，搶在蘇大明的前頭“爺爺說得對，胭脂的庫存也夠，我打算在家裡多住些日子，陪陪爺和奶。”
“還是青潤懂事。”蘇青潤的話很得蘇鐵桶的心。
“都三年了，柳枝怎麼沒回來一次。”牛氏記掛著蘇柳，可自從蘇柳嫁人之後，就沒再見麵了。
李氏捏著聲音，手裡的帕子一揮一揮的“娘，柳枝在州府當大少奶奶呢，規矩自然多。”
“爺，我在州府聽人說蝗災在彆處也有，而且……彆處乾旱的比我們這兒還厲害。”蘇青潤撥著手裡的瓜子，似乎是隨意聊天提起的一樣。
蘇鐵桶頓了頓“你說的可是真的？”
“嗯，還是州府幾大糧店的東家說的呢，最近糧食都漲價了。”
“我得出去一趟……”蘇鐵桶站起來“青潤……你跟我來。”
蘇青潤知道她的機會來了，蘇鐵桶就是愛出風頭的人，他怎麼會放過這一個被自己掙名聲的機會。
蘇青潤快步的跟上去，聲音很輕“爺，我們囤了些糧，有一百石左右。”
“不愧是我的好閨女，青潤……你是好樣的。”蘇鐵桶腦子活，他能想不到這一百石糧食的作用嗎？
蘇青潤靦腆的笑了笑“我也是為了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