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 怎麼說話呢!”紀鬆林斥責紀雲昕後轉頭對簡煙道:“煙煙啊,你彆介意,雲昕她就是嘴拙,不太會說話。”
簡煙笑笑, 紀雲昕還站在她麵前,目光灼灼盯著她看, 似乎一定要從她嘴裡說出個結果。
這人怎麼這樣?之前她那麼說的原因她難道不知道嗎?她是故意說給紀涵聽的, 至於現在這麼消遣她嗎?
故意的吧?
之前怎麼沒發現她還有這樣的一麵?
簡煙這刻突然有點懷念不吭聲的紀雲昕, 至少那樣的紀雲昕不會讓現在的氣氛陷入尷尬,她被盯的渾身不自在, 咬牙道:“不介意。”
紀雲昕點頭:“那走吧,車我都安排好了。”
保鏢護著紀鬆林在前麵走, 簡煙跟在後麵,回想剛剛那一幕,她翻了個白眼,紀雲昕一偏頭就看到了, 她愣幾秒,眉頭皺了皺, 還是低頭走在她簡煙身邊。
私人病房區門口停了兩輛車,紀鬆林被保鏢簇擁上了前麵一輛, 簡煙跟在身後,紀鬆林轉頭道:“煙煙啊, 你坐雲昕的車吧。”
簡煙看他車裡保鏢都坐進去了, 也不好說什麼, 點頭道:“好。”
紀雲昕車門開著,簡煙坐進副駕駛裡,車裡充斥淡淡的香水味,是簡煙熟悉的味道,她有段時間閒著無聊,還想過自己調製香水,可怎麼都調不出這種清冽香味,最後不得不放棄,此刻聞到這熟悉的香味,她腦中又想起那段記憶。
不太美好。
簡煙呼出一口氣,轉頭看窗外,路兩旁樹木光禿禿的,隻剩下幾片枯葉在空中打轉,寒風呼嘯,行人神色匆匆,車輛挺多,每到紅綠燈口就開始擁堵,她專注的看著外麵,手機滴一聲,有消息進來,她從包裡拿出來看眼,是羅晶給她發的消息:今天有活動嗎?
她將包放在膝蓋上,雙手打字:“沒有,但是我出門了。”
羅晶很快回複:有事?
簡煙:嗯,有點私事。
她回消息時貝齒輕咬唇瓣,兩隻手按著屏幕,神色很認真,紀雲昕等紅綠燈當口一偏頭就看到她這副神色,和從前無異,她以前上車偶爾玩手機就是如此。
有時候她看到好玩的還會捧著手機湊過來,笑眯眯道:“雲昕你看這個,特彆搞笑!”
她那時候怎麼回應的?
她那時候好像對她手機內容沒什麼興趣,隻是在她靠近時覺得香氣撲鼻,這讓她不得不轉頭看著窗外。
綠燈亮,身後的車發出鳴笛,紀雲昕回神,掛擋,踩油門,動作一氣嗬成。
到紀家時間還尚早,大院的門開著,紀鬆林已經先下車了,簡煙推開副駕駛的門,聽到杜雁喊道:“煙煙。”
她抬頭,見到杜雁穿著棕色圍裙迎過來,她張張口喊道:“阿姨。”
杜雁神色明顯一怔,叫了三年的媽,突然來一句阿姨,誰都會懵,紀水泉推了她一下,杜雁笑道:“來來來,進來,今天給柳姨她們放了假,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午飯。”
紀水泉嘀咕:“能不能吃還不知道呢。”
杜雁一個眼刀紮過去,紀水泉憋口氣,簡煙看著他們互動喊道:“叔叔。”
紀水泉哎一聲:“外麵冷,進來坐。”
客廳開著暖氣,簡煙進去後脫掉外套,裡麵是一件淺粉色線衫搭上修身牛仔褲,不似以往裙子配高跟鞋,今天她的打扮很減齡,看起來就像大學剛畢業的學生,充滿朝氣和活力,尤其沒化妝,肌膚更接近透明色,水靈靈的,杜雁伴在她身側說道:“先坐,我去廚房再添兩個菜。”
簡煙跟在她身後:“我幫您吧。”
以前柳姨回老家,杜雁在外麵旅遊,都是她回來幫紀鬆林做飯,杜雁拽著她手:“不用,差不多都好了,你再坐會。”
簡煙被她推的坐在沙發上,她點頭道:“好。”
紀雲昕和紀水泉去書房了,紀鬆林坐在簡煙身邊,問道:“煙煙啊,住你朋友那方不方便?不方便的話我給你買套房子?”
“不用。”簡煙手放在雙腿上,神色平靜道:“爺爺,謝謝您這幾年的照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該有自己的生活,不該再打擾你們了。”
“什麼叫打擾我們。”紀鬆林把拐杖放在沙發邊緣,語氣認真道:“你就是我們紀家的人,我知道,你和雲昕離婚了,現在有點不開心,但是紀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你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我們都是你親人,你不要雲昕,也不要爺爺了?”
簡煙父母離開後被接到紀家,享受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們給她都是最好的,紀鬆林一直對她很有愧疚感,覺得是他害她父母丟了性命,其實這是她父母的選擇,換作是她,也會義無反顧那麼做的,所以她從來沒怨過紀鬆林,相反,她一直對紀家很感恩。
她知道,她和紀家是不可能徹底斷開的,所以她今天來,其實也是為了紀雲昕說清楚,簡煙想了會道:“爺爺,我知道您對我好,我以後抽空也會經常回來看您的,從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咱們都不提了。”
紀鬆林聽到她這話有些唏噓,他歎氣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我沒有受什麼苦。”簡煙說著眼角微紅:“您和阿姨,叔叔,還有小涵,你們對我特彆好,我心裡感謝還來不及,怎麼會受苦呢。”
“雲昕她……”
簡煙打斷他的話,說道:“雲昕也很好,我們有緣無分,該是如此。”
紀鬆林見她提到雲昕兩個字麵色很平靜,眼裡見不到對從前的眷戀,如一汪清泉,清澈乾淨,就是沒什麼感情,他點頭道:“真放下了?”
簡煙點頭:“真放下了。”
“也好。”紀鬆林歎氣:“是雲昕沒這個福氣。”
簡煙笑笑沒吭聲,紀鬆林道:“你回房看看吧,之前離婚那麼倉促,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簡煙離婚後就沒再來過紀家,她連公寓的東西都一件沒帶走,怎麼可能帶走這裡的東西,但是紀鬆林都這麼說了,她也就照做,她起身道:“那我上去看看。”
“去吧。”
婚房是她的客房改造的,她來紀家後一直住在客房,後來結婚後紀鬆林怕她不習慣,專門將她的客房改成婚房,原本為了遷就她,誰知道她們沒住多久就去公寓了。
簡煙婚後來紀家並不多,往常都是紀鬆林說身體不舒服她才會過來小住兩天,她記得剛開始紀雲昕也會回來,後來發現紀鬆林不過是騙病,她就不回來了,她知道紀雲昕並不喜歡這個婚房,還記得今年年初有一晚她們倆同床共枕,睡到半夜紀雲昕就爬起來開車走了,後半夜她摸了摸旁邊冷冰冰的,後來她一直睜著眼到天亮。
房間還是她離開的樣子,雖然纖塵不染,但是沒有人氣,她走到櫃子旁,推開櫃門,裡麵還和從前一樣,放著很多娃娃,剛結婚那陣紀雲昕沒回家,她一個人睡覺,覺得床上空蕩蕩的,就買了這些布娃娃回來晚上抱著睡,假裝身邊有人,後來去了公寓,她就將這些娃娃束之高閣了,沒再用了。
關上櫃門後簡煙又摸了摸窗簾,這是她精心挑選的,選好之後還興奮的想要告訴紀雲昕,結果一直等到結婚那天她才見到紀雲昕的身影。
她那時候被感情蒙蔽了雙眼,以為自己的付出紀雲昕總會看到,總會得到回應,殊不知,感情是最不會對等的存在,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好在她現在明白過來,也不算太晚。
簡煙在房間裡磨磨蹭蹭,什麼都沒拿,窗戶開了半扇,寒風吹進來,她紮著高馬尾,末梢被風吹揚起,紀雲昕從書房走出來路過婚房便看到門開著,她站在門口往裡看,見到簡煙坐在床邊看向窗外,目光平靜神色淡漠,樓下喊:“雲昕,喊煙煙下來吃飯了。”
紀雲昕走進去說道:“簡小姐,吃飯了。”
簡煙見到紀雲昕進來忙起身,她站的太快,眼前暈眩兩秒,往後退一步,又重重坐在床上,紀雲昕見狀看向她,簡煙臉色有瞬間白了,身形晃了下,她扶著床頭櫃,手背上經脈凸出,紀雲昕走到她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簡煙抬頭回她:“沒事,有點低血糖,我休息一會就好,紀總先下去吧。”
她一直有點低血糖的毛病,紀家人都知道。
紀雲昕手垂在身側,表情有些僵硬,她緩了緩說道:“我等你吧。”
簡煙懶得和她再說其他,她做了兩個深呼吸,紊亂的心跳恢複正常,麵上褪去蒼白恢複一點血色,紀雲昕站在床邊,眼一低就看到簡煙坐著的那張床。
她其實鮮少和簡煙睡在一張床上,次數屈指可數,年初下大雪,路被封了好幾條,她原本晚上是要回公司開會的,接到合作方通知,飛機停班,沒辦法按時到,會議取消了,她晚上就沒走,晚上簡煙洗漱後先上了床,她乾站了一會還是睡在她身邊,夜裡是冷的,縱使房間裡開著暖氣,簡煙還是會往她懷裡鑽,是真真實實的冷,不是想引誘她,可她還是被誘惑到了,那冷幽幽的香氣,吹彈可破的肌膚,在月光下靠近的漂亮臉蛋,輕柔的呼吸,曖昧的糾纏,她沒抱著簡煙,就這麼一動不動,身體卻不自覺開始升起燥熱。
她越熱,簡煙就越愛蹭著她,單薄的睡衣擋不住身體的溫度,簡煙睡著還念叨她名字,說道:“雲昕,我冷。”
她當時聽到這句話差點犯了錯。
後來她倉促的半夜離開了。
紀雲昕回想那晚還覺得心裡不舒坦,她想到那晚簡煙蹭著她喊雲昕我冷,想到她近在眼前的五官,想到她觸手細膩的肌膚,就很不自在,紀雲昕道:“我先下樓了,你休息好就下來吧。”
簡煙點頭:“好。”
她下去後簡煙看著她後背,還真是討厭這間房啊,都離婚了,還是一刻都不願意多待。
簡煙休息幾分鐘覺得差不多才離開婚房,她什麼都沒拿,隻是站在門口往裡深深看幾眼,似乎不是在與這間房道彆,而是在與曾經的回憶道彆。
下樓後杜雁已經將菜都上齊了,他們坐在飯桌上,簡煙走過去笑道:“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杜雁笑:“沒事,有沒有什麼沒拿的?東西多的話我讓司機給你送過去。”
簡煙忙擺手:“沒有,都帶走了。”
紀水泉咳嗽:“好了,彆說那些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