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然搖搖頭,她取過一塊長毛巾,三兩下就將頭發緊緊裹住往上盤在頭頂。
紫蘇一臉的心疼:“小主,小心頭發!”
萬安然有著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就連生病這幾個月也沒有折損頭發的色澤,海桃、紫蘇和橘白誇讚的同時那也是非常重視,就連梳理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唯恐落下多一些。
哪裡有萬安然這麼粗暴的。
和海桃、紫蘇和橘白眼眸裡全是心疼的模樣不同,萬安然並不是很在意,她抬步就往熱氣氤氳的浴桶奔去。
褪去外衫抬腿走入其中,起初略感覺有些燙,緊接著是溫暖,很快萬安然眉眼間的疲憊都被熱氣所抹去,她的臉頰上也浮起一絲紅暈。
萬安然雙臂搭在桶沿上,枕著下顎直愣愣地發著呆。紫蘇和橘白趕緊拆掉裹在頭發上的毛巾,用沾了香頭油的梳子細致地梳理她的長發,光是保養頭發就需要小半個時辰。
在這個時代可沒有吹風機使用。
等梳理完成,橘白早已端著毛巾在旁候著。擦拭頭發也不是那麼簡單的活計,需要三人齊心協力,先將乾燥的毛巾輕輕覆蓋在發絲上吸去多餘的水珠,隨後再一點一點的擦乾,三人進進出出,忙忙碌碌,也不知道花費多少時間處理妥當。
至於萬安然已是昏昏欲睡。
熱水漸涼,隨著海桃的提醒聲響起,她也起身挪出浴桶。紫蘇和橘白端著厚厚的毛巾迎上前來,與擦拭頭發一般,既要保證動作麻利不會讓小主凍著,又要動作輕柔免得磕碰到小主的身體。
想蘇醒之後頭一回洗澡時的不適應,再想想現在居然可以淡定地立著由宮人們為自己擦拭水珠,更上睡衣……
前麵自己還嫌棄宮宴繁瑣,可是現在看看全程享受的自己,再看看沒有停下幾息時間過的海桃三人,心裡難免百味橫雜。
自己穿越的好歹是個主子。
要是穿越的是個宮女,那又要怎麼辦?萬安然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穿著棉布製的睡衣睡褲——宮裡按規定做的都是綢布,手感更光滑貼膚,不過因著萬安然更喜歡棉質的,這套睡衣睡褲還是海桃之前趕製出來的。
瞧瞧要不是自己是個主子,就連想穿上這樣的衣服也是無能為力,萬安然覺得自己已經這個時代的糖衣炮彈徹底給腐蝕了。
回到寢殿睡在床上。
紫蘇又為她做起按摩,紫蘇的力道力道恰到好處,萬安然趴在床上逐漸打起瞌睡,倦意上湧她強撐著精神,試探著問道:“你們三個,覺得在我身邊……好嗎?”
紫蘇手指微微一頓。
橘白還在愣神海桃已經跪在地上:“小主何出此言?奴婢們哪裡做得不好,還望小主說出來才是……”
“你們沒做錯事情,隻是我……”
萬安然沒忍住歎了口氣:“隻是小主我既沒有遠大的誌向,也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
“小主,您是天下最好的小主了!”
“小主,您想趕奴婢們走嗎?”橘白泫然欲泣。
三名宮女宛如小狗狗般看著萬安然。
萬安然那叫一個壓力山大,將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一般:“本小主哪裡舍得你們?”
待萬安然耐著性子將心裡琢磨的話說出來,三人也忍不住愕然。
三人麵麵相覷。
其中年歲最大,在宮裡呆的時間也最久的紫蘇率先回答:“小主,對於奴婢來說您這裡是再好不過的地方。”
不等萬安然露出疑惑,紫蘇垂眸往下說道:“奴婢過去是伺候太妃的。”
不比時有賞賜的宮妃。
無子無女的太妃們,是最容易被宮人們怠慢地。
熱乎乎的是菜,冰涼涼的那也是菜;乾燥新製的是炭火,陳舊發潮的也是炭火,鮮亮華美的是緞料,染色不均的也是宮綢……
宮裡那麼多人那麼多物料,總有點彆人不想要的,看不上眼的,最後就落在這些無子無女的太妃們身上。
被人怠慢地太妃們能怎麼辦呢?
在這等級分明的紫禁城裡,她們的選擇便是將怒火轉向伺候自己的宮人。宮人的膳食都算在主子的份例之中,有心折騰人自然能讓宮人吃不飽喝不暖,更彆提值夜的時候的。
即便能熬到太妃去世,伺候過這些太妃的宮女也被視為不吉,很難找到更好的去處,大多最後淪落洗衣局或者在空曠無人的宮室裡打掃。
紫蘇話音剛落,橘白也可憐巴巴地開口:“奴婢已經沒有父母,大哥嫂子能養育下麵的弟弟妹妹已是艱難,更不用說給奴婢打點宮裡。”
橘白和紫蘇相識一眼。
兩人跪下給萬安然磕了個頭:“小主,對於奴婢們來說,能遇上小主您已是三生有幸!”
這話也說得太誇張了。
萬安然撐起身體便要扶起她們:“本小主……隻是覺得自己事兒多。”
“小主您又亂說話。”
“小主您怎麼能這麼說自己?”
“小主隨和又溫柔,是最最最好的小主!”
三人齊刷刷的抗議。
她們臉蛋漲得通紅,乍一看情緒比萬安然都要來得激動。橘白連聲道:“奴婢們做的活計,宮裡其餘人隻有做得更多更細的,像是像是烏雅貴人!”
嗯?
萬安然和海桃齊刷刷地朝著橘白看來。
橘白並沒有跟著去坤寧宮,也不知道小主和烏雅貴人之間發生的齟齬,眼看小主有興趣她趕緊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奴婢也是聽嬤嬤們聊起,聽說烏雅貴人每日都要用四五種宮粉方子擦臉按摩,光是按摩就得花上一個時辰!”
萬安然目瞪口呆。
她連一種宮粉都懶得用,烏雅貴人居然要用四五種?討厭烏雅貴人的同時,萬安然也是欽佩不已——反正她是做不到的。
恰好此刻萬安然的耳邊響起海桃的聲音:“主子,咱們不能輸給烏雅貴人呐!奴婢這就去取玉容粉為您擦臉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