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逃之妖妖(2 / 2)

寒劍棲桃花 西子緒 11702 字 3個月前

謝戟道:“這就不知道了,不過三哥,總不會看上那麼個廉價的小玩意兒吧?”

謝之妖聽著謝萬鱗和謝戟一唱一和,臉上毫無波瀾,隻是頭又低了些,做出一副溫馴的模樣。

謝萬鱗冷冷道:“你要是找不回綠耳,今晚就再在祠堂裡住一夜吧。”

“可是父親——”謝之妖蹙眉,“明日,我便要同六弟比劍了,祠堂……”

“那就把綠耳給我找回來!”謝萬鱗咆哮一聲,拳頭重重砸下,將黃花木的桌子,砸了個粉碎,他瞪著赤紅的眼睛,像被激怒的野獸,“不然,便給我滾到祠堂裡去反省。”

謝之妖喉頭微動,最後從嘴裡擠出一個好字。

謝戟在旁笑的幸災樂禍。

“出去吧。”謝萬鱗發完了火,又恢複成了平日和藹的父親,“明日的比試,可要儘全力。”他說的這般輕描淡寫,好像隻是無關緊要的一場比劍,而不是自己僅剩下的兩個兒子的生死之戰。

謝之妖和謝戟兩人行了禮,雙雙退下,書房裡,便又隻剩謝萬鱗一人。

謝萬鱗獨坐椅上,冷冷的看著麵前碎掉的書桌,口中低聲自語的念叨著些讓人聽不懂的句子,像是在惡毒的詛咒著誰,這畫麵讓人來了著實不太舒服。

顧玄都見沒了戲看,便帶著林如翡離開了書房。

離開書房後,兩人又去了謝之妖的院子,看見他沉默的坐在屋內,雙目遠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約是感應到了林如翡的靠近,謝之妖喃喃:“其實我父親,很不希望我能贏。”

林如翡自是看出來了,謝之妖和他的父親關係不合,不,甚至不能隻是用不合來形容,聽謝戟的語氣,那祠堂顯然並隻是簡單的祠堂,定然會影響到第二天同謝戟的比試,可看謝萬鱗的態度,卻絲毫不在乎謝之妖的死活。

麵對這般不公,謝之妖卻表現的十分平淡,他的手扣著腰側的骨劍,冷漠的像一塊冰,道:“如翡,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

林如翡道:“你要去祠堂?”

謝之妖身形一頓:“你如何知道的?”

林如翡道:“我猜的。”

謝之妖苦笑:“是,去祠堂受罰。”

林如翡道:“你到底做錯了什麼?是因為綠耳你才受罰?”

謝之妖漠然道:“就算沒有綠耳,也有紅耳白耳,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綠耳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林如翡想不明白,不明白謝萬鱗為何會這樣不喜歡自己的兒子,誘著他們自相殘殺也就罷了,還處處給謝之妖挖坑,看樣子,簡直恨不得謝之妖立刻死去。

而作為兒子的謝之妖,麵對父親的責難,卻似乎毫無反抗之力,他撫著腰側的雪白骨劍,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他本該早早的死在這場爭鬥中,唯有這柄母族贈與的劍,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我走了,這幾日你且小心一些。”謝之妖道,“我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林如翡點頭,目送著謝之妖離開,他忽的想起了什麼,脫口問道:“對了,今天早晨被送出謝府的那具棺材,是你哪個哥哥?”

“嗯?今天早晨?”謝之妖想了想,“可能是我四弟……他前日才被謝戟殺了,但也不一定。”

林如翡自然也不清楚,隻是將自己早晨看見的景象同謝之妖描述了一番。誰知謝之妖聽後也是滿目茫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奇怪。”謝之妖道,“你形容的死者模樣,我從未見過,我大哥死在了我的劍下,已經下葬,自然不可能全身乾枯……”

林如翡道:“那為何會這樣?”

謝之妖搖頭。

兩人都察覺出了某些異樣的氣息,謝府之內暗流湧動,似平靜無波的水麵下,潛伏著噬人的怪獸,一張口,便能將整個謝府囫圇吞下。

謝之妖人在山中,難識其麵目,突然出現的林如翡,似乎給了他一些警醒。

“罷了,待明日殺了謝戟,事情便結束了。”謝之妖長歎,眉宇間浮出些疲色,伸手重重揉了揉眼角,硬是打起精神,“我先去了,小韭,你今晚小心些,最好不要離開屋子。”

林如翡道了聲好,又問謝之妖那祠堂有何特彆之處。

謝之妖苦笑著說謝家的祠堂向來都是用來罰人的,祠堂裡麵,放著一塊特殊的石頭,人一進去,便會覺得經脈儘斷,痛苦不堪,他在裡麵待上一夜,就算沒有暈過去,第二天也會精疲力竭。

林如翡聞言欲言又止,謝之妖卻已扭頭離去,背影決絕中帶著冷漠,看的林如翡又是一聲歎息。

“這謝家這麼折騰,還能延續下去真是不容易。”謝之妖走了,林如翡便不滿意的念叨起來,“名門延續,子嗣最為重要,他選個家主,竟是先弄死了幾個兒子。”

顧玄都說:“煉蠱哪有那麼容易的,況且……”

林如翡回頭:“況且?”

顧玄都道:“況且謝家這事,沒那麼簡單。”

林如翡道:“這是何意?”

顧玄都卻並不答,隻是讓林如翡先回屋看看浮花玉蕊是否回來了。林如翡不明所以,現如今天色已暗,浮花玉蕊兩個出去逛街的小姑娘早該回來了,可聽顧玄都的話語,此事似乎有變。

林如翡匆匆的趕回了屋子,敲了敲浮花玉蕊的門,裡麵居然無人應和,強行推開門後,屋內空空蕩蕩,並不見浮花和玉蕊兩人。

林如翡見狀,連忙放出了虛納戒裡可以聯係她們的紙鶴,誰知那紙鶴飛出後,卻好似找不到目標似得在原地打著轉兒,怎麼都不肯飛出去。

林如翡麵色微沉,知道浮花玉蕊定然是出了事,而且看樣子,早晨的時候便已沒了動靜,也不知道是在謝府裡出的事,還是出門逛街時,被人擄走了。

“你彆急,動她們的人,定然不是衝著她們來的。”顧玄都見林如翡神情焦急,出言安撫道。

“那就是衝著我來的了?”林如翡道,“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對著我下手?動兩個侍女做什麼。”

顧玄都似笑非笑:“當然是因為眾人皆知林四公子自幼不能練劍,手無縛雞之力。”

林如翡微微蹙眉。

顧玄都繼續道:“兩個侍女都已達五境,非常人能製,有她們兩個護著你,你隨時都能離開,現如今侍女失蹤,無法練劍的你,便算是被困在了謝府,你看,這紙鶴也傳不出去,想來那人是做好了一切準備。”

林如翡也想通了這事,反身進屋坐下,倒了杯熱茶輕抿一口:“留下我是想做什麼?”

“這就不知道了。”顧玄都笑道,“總歸是有些想法。”

林如翡撫了撫袖口:“那我現在豈不是等著那人上門便好?”

顧玄都道:“守株待兔不失為良法,那人目的在你身上,想來也不會對那兩個小姑娘做些什麼,況且明日謝之妖一贏,謝府家主之爭,便算是塵埃落定了。”

隻要謝之妖贏了成功殺掉謝戟,就算謝萬鱗再也怎麼不樂意,也得承認這個事實。

林如翡也想通了這事,府內敢對他下手的人一隻手都數的過來,稍微想一想,便能猜到動手的人。

隻是動手的人猜到了,卻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畢竟林謝兩家也算是舊識,對他動了手,幾乎等於對林家宣戰。

“你說,謝之妖能贏嗎?”林如翡忽的問道。

“贏?”顧玄都回味了一下這個字眼,頗有深意的回了一句,“隻要他還用那柄劍,就定然會贏。”

“何以見得?”林如翡不明所以。

顧玄都不語,笑的意味深長。

林如翡被他笑的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顧玄都道:“我隻是想起了一首詩。”

林如翡道:“什麼詩?”

顧玄都道:“隻今恃駿憑毛色……”

林如翡接上了後一句:“綠耳驊騮賺殺人?”

顧玄都道:“若隻用毛色辨識駿馬,就算是綠耳驊騮這樣的駿馬也會被漏掉,你說,那綠耳會不會真是匹養在謝之妖身邊駿馬?”

林如翡思量片刻,彎眸淺笑:“那他這匹馬,嘴巴上一定得多上兩個馬嚼子。”

不然恐怕會把背上主人,硬生生的氣的摔下馬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