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點正是彼岸花的花期, 紅色的彼岸花生機盎然,豔得像血,鋪滿了整個忘川河畔, 一眼望過去,滿眼的紅, 刺眼得很。
站在花海中的蚩尤伸手揪下一朵花,仔細端詳了片刻, 狠狠的揉碎,看著碎紅從手中滑落,宛如鮮血滴落,明明周邊空無一人, 卻仿佛在和人交談一般道:“今年的花開得格外的紅,據說這紅色的彼岸花是鮮血染紅的,可我在幽冥界呆了這麼些年,發現這陰間一直都很安生,不要說叛亂, 連爭鬥都很少, 所以你說這花到底是哪來的鮮血染紅的呢?”
在他話音落下之後, 原本他身後大約兩三張空無一人的空間突然起了漣漪,祝蓁蓁的身形顯露了出來, 毫不客氣的道:“當然是被為了你的野心而死去的那些生靈的性命給染紅的。”
“野心?”蚩尤轉過身, 臉上露出一抹冰涼譏誚的笑容, 反問道:“我隻是想讓昔日巫修的榮光重現修行界, 這算什麼野心?”
祝蓁蓁冷笑一聲道:“虧你也是修行之人, 難道不知道世間萬物生死榮枯,都自有定數?自天地初開,三界中不知道有多少種族興盛之後又衰亡, 若是人人都像你這般不甘心的話,隻怕這三界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更何況,巫修為何落到如今這般下場,個中緣由我想你會不知道?要我說巫修的敗亡完全是咎由自取,縱使祖輩上有些功德和氣運,也早就被後輩給作踐完了,談什麼翻身?反正你早就死了,何必還執念不消,操心那麼多呢,早早轉世投胎,開始新的生活才是正理。”
蚩尤從來沒想過她對巫修被三界不容的緣由一點都不知道,畢竟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很久了,久到他都覺得仿佛是好幾輩子之前發生的事了,但修行界終究還是有些從太古時代就傳承下來的種族,或活得長的修士知道一些內情,從祝蓁蓁第一次來幽冥界,被他發現之後,勸說她和他聯手,而她沒答應,就能看出她的謹慎來,她離開之後要是不去打聽原因才怪。
因此聽了她這話,蚩尤並沒有惱怒,伸手點著她,仿佛看自家不懂事的小輩一般,一臉無奈的道:“小孩子見識淺,聽風就是雨,你覺得我們巫修做錯了,可這修行界中比這不堪的事更多,怎麼沒見他們像我們巫修一樣被針對?你如果以為是巫修做錯了事,才被三界不容的話,那就大錯而特錯,其實說到底,不過是涉及到了道統傳承之爭。”
望著遠方,他陷入了回憶當中,幽幽的道:“當年修行界為了道統傳承之爭,那可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連洪荒大地都被打壞了好幾次,造成地脈紊亂,地氣不穩,導致了山洪、地震、火山爆發、……不知道死了多少生靈,巫修如今這個遭遇和當年比起來,根本都不夠看。
還有,你彆看道門和佛門好像是不同的道統傳承,修行路線不同似的,但其實這兩家殊途同歸,走的都是玄門法修那條路子,因此其實不過是一棵樹上結的兩個果子罷了。真要說起來,修士中的魔修和巫修才是和這兩家走的完全不同的路子。
嗯,妖修早年也算是,但妖族的傳承對血脈和資質要求過高,因此很多修行方法都斷絕了,所以後來很多妖修修行之法都是得自道門或佛門,要麼就是單純的通過呼吸之法來吸收日月之精華和天地靈氣,但這樣修行的妖修修為一般都高不到哪裡去,壽命不久,所以看這個趨勢,漸漸的妖修也要被佛道兩門給‘收編了’。”
聽了他的話,祝蓁蓁神色不變,非常平靜的道:“是單純的巫修修行方法有問題惹出的禍亂也好,還是道統傳承之爭也罷,又或者是其它原因導致的巫修衰落,不管是因為什麼我都不感興趣,至於你所說的巫修振興一事,我也不覺得和我有什麼相乾,不想參與其中,所以前些日子你要的答案已經有了,我拒絕和你合作。”
蚩尤覺得她好像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嗤笑道:“和你不相乾?我明白你想和我撇清的心思,隻是你覺得你能撇得清嗎?”
他手一翻,得自孟婆的那個卜筮的羅盤出現在他的掌心,上麵的指針正對著祝蓁蓁的站位,“這羅盤可是明明白白的表示你和巫修的大興有關,更何況你似乎是繼承了曾經的春神句芒的衣缽,而句芒好巧不巧的正是一名巫修,以三界對巫修寧錯殺,不肯放過的態度,他們會放過你嗎?而且你也不要覺得我會幫你隱瞞,如果我們是合作夥伴,我幫你遮掩是應當的,可你拒絕了我,那我憑什麼幫你,不主動向三界修士曝光你,已經是我厚道了。”
看著祝蓁蓁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羅盤上,他含笑道:“不要想著將它毀掉,這東西不是那麼容易毀掉的,而且它對我還有大用,你要是將它毀了的話,那就是和我結仇了。你也清楚三界對巫修的態度,屆時都不用我親自動手,我隻要在其他修士麵前隨便說兩句,恐怕你這輩子都安生不了,要永遠處於被追殺逃亡中了。”
聽到他的語氣中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祝蓁蓁把目光從羅盤中移開,看向他,黑黝黝的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他,讓他不由自主的心裡冒上一股寒氣,對著他露出宛如春花綻放一般的甜美笑容,“既然這樣,那我直接殺了你,不僅我少了很多麻煩,而且我還為三界立下了大功,幫他們鏟除了你這個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