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遠邊幫他洗著頭發，突然又問道：“小寶，如果清遠哥哥不在了，你還會記得我嗎？”
祁小寶頂著一頭泡沫不解的看著他，“清遠哥哥為什麼會不在？”
“我是說如果呢？”
“如果……是什麼果？好吃嗎？”
孟清遠一時無言，低落的心情也因為小孩的這句趣話得到了治愈，他無奈的笑道：“好吃。”
“來小寶，把泡泡衝了。”孟清遠舀起一瓢水說道。
“好。”
原本坐在盆裡的小孩剛站起身，忽然腳下一滑，整個人以頭朝下的姿勢一頭栽進盆裡，後腦勺剛好磕在盆沿上。
“小寶！”孟清遠被嚇了一跳，急忙去拉他，可等他把人拉起來時，下一刻，他就被一股大力推開。
孟清遠被推得摔了一跤，有些懵逼的看向小孩。
而此時，水霧蒸騰，模糊了小孩的麵容，他隻看清了一雙純黑的眼眸，裡麵不再是如稚子般的純真，而是一眼就讓人噤若寒蟬的冷漠，就像那巍峨高山上終年不化的雪，高不可攀。
“小寶？”孟清遠疑惑的再次喊道。
在水霧中，小孩垂下眼眸，睫毛上沾著的水珠從末端滑落，他皺了皺眉，隻不過那神色僅僅維持了幾秒便消失不見，轉而又恢複成了往日的模樣。
祁小寶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後腦勺處傳來的疼痛所吸引。
“嗚嗚嗚，清遠哥哥，好痛……”
聽到小孩的叫痛聲，孟清遠從那一眼中驚醒，他急忙爬起來去查看祁小寶的狀況。
好在大盆不深，腦袋隻是磕了一下，沒有破皮也沒有腫，孟清遠揉著小孩的頭哄著，隻是他看著恢複如常的小孩，腦海裡不禁又浮現出剛剛那一眼。
那個眼神……
是幻覺嗎？
孟清遠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隻能歸咎於自己看花了眼。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天晚上孟清遠做了個很奇怪的夢。
夢裡的他奔跑在黑暗中，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的前方忽然露出一縷光來，他欣喜若狂，朝那個方向跑去，而在光明停留的位置，站著一個少年。
那人逆光站著看不清模樣，可夢中的孟清遠潛意識裡好像知道他的身份，他伸出手喊道：“小寶……”
就在他要抓住那人時，少年轉身，容貌驚豔，可那眼底卻帶著對他的厭惡。
“孟清遠。”
他聽到少年聲音冷漠的喚他。
恍然間，他眼前天旋地轉，周身空間也化為碎片消失。
再次睜眼，映入眼簾的是小孩帶著嬰兒肥的小臉。
“清遠哥哥，起床了！我們要出門了！”
孟清遠愣了好一會兒才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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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距離村子並不是很遠，不過兩三公裡的路程，三人早早的起來，走了二十多分鐘到了鎮上。
今天正好是趕集的日子，鎮上人很多，那一條道路兩邊都擺滿了小攤位，有賣小吃的，也有賣菜的，基本上應有儘有，吆喝聲不絕於耳，這種熱鬨的氣氛也讓很少出門的祁小寶更高興了。
他左手牽著孟清遠，右手牽著祁染，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既然是要成為一個小學生，那麼文具是必不可少的，他們找了家文具店，祁染給他們買好了書包鉛筆等文具，隨後又在集市上逛了好一會兒。
雖然小攤上的小吃不一定乾淨，可祁染架不住小孩那可憐巴巴的眼神，還是給他買了。
做完這些後，看著小孩稍長的頭發，祁染又找到一家裝修看著還行的理發店走了進去。
一個男性理發師熱情的迎接，“美女，剪頭發嗎？洗剪吹二十五哦。”
祁染冷淡的點了點頭，“給我兒子剪一下頭發，剪短一點就行。”
然後她蹲下來，溫柔的說道：“阿祁，媽媽去買菜，你在這等媽媽好不好。”
置身於陌生地方的祁小寶有些害怕，抓住她的衣角。
孟清遠走了過來牽著小孩，說道：“沒事，清遠哥哥在，阿姨，你去吧。”
後麵那句話自然是對祁染說的。
“好吧，媽媽快點回來。”小孩有些不舍的說道。
“嗯，阿祁乖。”祁染低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先付了錢才走。
祁小寶摸著被親的地方，有那麼一瞬間眼底神色發生了變化，可也隻有一瞬間而已，並沒有被人發現。
“來來來，小帥哥，先來洗個頭吧。”理發師招呼道。
誰能抗拒得了被叫帥哥呢，他自然也不能。
祁小寶洗頭時孟清遠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也許是昨晚那個夢的原因，他沒怎麼睡好，神經一放鬆就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而小孩那邊，簡單的洗完頭後，理發師打量著他的頭發，問道：“小帥哥，你想剪個什麼樣的？”
嘴裡還叼著根棒棒糖的小孩想了想，不確定的說道：“剪一點點就好啦！”
“剪多少？”
他伸出兩根手指，“一點點。”
“好的，明白了！”理發師自信滿滿的說道。
十分鐘後。
“好了，小帥哥你看看。”
小孩帶著笑容看向鏡子裡，然後，笑容僵在臉上，嘴裡的棒棒糖也掉了下去。
鏡子裡的小少年眉眼清秀好看，可那頭短發卻是雜亂無章，有些地方甚至剪太短，導致額前的劉海變成狗啃的似的，毫無美感可言。
顯然，他根本不明白一點點是多少。
理發師此時還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滿意的看著小孩，就像在看待藝術品一樣誇讚道：“嗯，多好看，多精神。”
祁小寶眼底蒙上一層水汽，大顆大顆的淚水決堤，順著精致的小臉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