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 您來了！”看到門外站著的蘇長青, 錢來沒忍住打了哈氣，怎麼這麼早就上門來了。不過還是側身，請蘇長青進來。
“你老板呢？”蘇長青的語氣很是不好。
“哦, 昨天忙到半夜才睡, 您先坐會兒吧。”
這幾天為了找出文英畫廊的內鬼和他背後的人，錢來跟他老板忙的昏天黑地, 昨晚又差不多通宵，好不容易睡下。如果不是蘇長青一通狂按門鈴，錢來又歇在了一樓的客房，打死錢來，他也是不想起來給蘇長青開門的。
所以, 這會兒錢來也顧不上招呼蘇長青了, 神遊一般地往沙發上一歪, 就是要再睡個回籠覺了。至於蘇長青的異樣，嗯, 讓他再睡會吧！
蘇長青昨晚聽到蘇繡寧說封申已經試探過她了, 也是愣了。等回過神來，蘇繡寧已經扔下他走了。立馬就掏出手機打給封大少, 要質問一下他明明就認識蘇繡寧, 竟然沒告訴他！還有, 封申明明答應等他來了之後再從長計議的，怎麼能不守信用！
隻是他打了電話過來，還沒開口呢, 封大少直說有事讓他明天來京郊彆墅找他，然後在他問了句“你是不是認識蘇繡寧”之後，封大少根本就沒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
蘇長青很想馬上殺到封大少跟前問個明白，可他一下飛機就去找了蘇繡寧，行李什麼的都還隨身帶著呢，又是那麼晚了，還沒吃晚飯，隻能先吃飽喝足，找個睡覺的地方，然後一大早爬起來，雄赳赳氣昂昂地來興師問罪了！
隻不過這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先是碰上了一臉睡意的錢來，又是被晾在客廳裡大半天，蘇長青鼓了鼓勁兒，也是沒敢上樓去把封大少從被窩裡巴拉起來，所以，等聽到門鈴響起的時候，看著已經睡的天昏地暗的錢來，得，他這個客人倒成開門的了！
蘇長青認命地打開大門，瞧見來人，瞬間換了臉色：“賀姨！”
“咦，小青你可來了！”賀師傅瞧見蘇長青也是驚喜。
賀師傅是蘇家老爺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後來雖然離開蘇家繡莊自立門戶，可因著那份香火情，加之老爺子一直以來的提攜，所以，兩家關係很是親近，蘇長青也算是賀師傅看著長大的。
之前封申去蘇家問詢修複那幅石榴圖的事兒，也是蘇長青向封申引介了她。賀師傅一聽是涉及到蘇家祖上失傳的繡法，又是老爺子一直心心念念的，也就放下了手頭上的事兒，特意跑來京城參與到那種繡法的研究中。隻是無奈這麼多年過去了，愣是沒個結果，賀師傅也是覺得對不起蘇家老爺子的知遇之恩。
直到這次，那幅觀音像突然冒了出來，賀師傅一眼就瞧出了不對勁，又是一番仔細比對，然後趕緊跟封申說了，當然，蘇長青也是要通知的。不過倒是讓封大少趕了個先，又是知道那幅繡品竟然是蘇長青收來的，賀師傅自然是盼著他趕緊過來一趟的。
“找到人了嗎？”賀師傅邊往裡走，邊問道。
蘇長青聽著這個問題，也是有些鬱悶，找什麼人，連要找的人姓誰名誰都不知道，怎麼個找法！他昨晚將之前蘇繡寧去蘇家繡莊時的場景，翻來覆去地想了一個晚上，也是找不出任何能夠反駁蘇繡寧昨晚那幾句話的證據。
蘇繡寧說裝裱得足夠好，那麼繡品的新舊也不是那麼容易分辨的。這個他當時沒反應過來，可認真回想，卻是記得他家老爺子之前有感歎過，說是什麼近代以來，國家傾頹，硝煙遍地，人命如狗，不知道有多少老祖宗傳下來的精湛工藝，就這樣消亡於曆史的滾滾洪流中，也是讓人扼腕歎息！
他當時還在心裡吐槽他家老爺子，難得能說出這麼一番感人肺腑之言，也是不容易！然後就聽他家老爺子，又開始了每日一遍的回憶祖上榮耀的長篇大論。
說什麼祖祖姑奶奶一手精湛的裝裱工藝，也是無人能敵，還好這個高祖父是有學會的，總算沒有失傳。隻是，會了又如何，還沒等高祖父過世呢，與蘇家繡莊合作數十年的布莊卻是倒了，而那位專門做裝裱布襯的老工匠，沒過多久便過世了。此後，蘇家繡莊雖然換了另一家布莊供貨，可，總不如當初的用著好了！
後麵在蘇長青的昏昏欲睡中，老爺子又嘮嘮叨叨了一大堆裝裱的技法、傳承什麼的。隻不過，蘇長青強睜著眼，愣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然後，聽蘇繡寧那麼一說，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卻是不能肯定了。隻是，蘇繡寧是怎麼知道的？
“布襯？”蘇長青想著想著，就將心裡的疑問給說了出來。賀師傅知道他於刺繡一道，也是被老爺子逼著學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氣的老爺子直歎氣，所以聽蘇長青問那幅觀音像的布襯，也是有些詫異的。不過，也沒多想，直接回道：“你去看過了吧，那件繡品可真是下了大功夫的！”
賀師傅在拿到那幅繡品的時候，就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了遍，看完之後，也是驚歎於繡製它的人真是好大的手筆，不僅僅那些繡線品質上乘，而且還用了特殊的手法進一步加工，使得繡品能夠長時間地保持不褪色。
至於裝裱，更是下足了血本。那布襯一看就是幾十年前的老工藝了，現在要找都很難找到了，又是用特殊的手法處理過，防潮保新什麼的，可比現在某些人標榜的高科技好太多了。所以，每個細節的精益求精，才能讓那幅繡品保持著曆久彌新的品相，也是讓他們這些同行不得不肅然起敬的！
“二三十年！您沒看錯？”不是蘇長青不相信賀師傅的眼光，而是，那幅繡品最開始他拿到手裡的時候，可是一眼就瞧出是新的了，原本以為隻是蘇繡寧的推托之詞，難道，真的是他看錯了！
對於他的質疑，賀師傅也沒覺得不高興，現在的年輕人啊，眼光還是差了些：“那種布襯可是十多年前就斷產了的，所以。”
所以，往上推推，也就知道了。隻不過，到底是老工藝，打眼一瞧，那幅繡品確實跟新的一樣。可，誰沒事會給個新繡品裝個舊布襯呢？再說，現在想找那種布襯，也是沒地兒找去！
賀師傅搖搖頭，感慨了一下，也就丟在一邊了。這些都是不可抗力，她再怎麼感歎，也是無用，還不如抓緊時間多教幾個徒弟，彆讓刺繡這門手藝也在他們這代人手裡斷了！
“說什麼呢？”
蘇長青還在沉思，冷不丁地聽到身後有人來了一句，也是嚇了一跳。轉身看見已經西裝革履施施然下樓來的封大少，不雅地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