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打賭,蘇培盛方才絕對聽到四哥踢他那一下了,還假裝說什麼吃壞東西,當他是傻子嗎?
“九哥呢?他在哪兒?”十四阿哥沒好氣道,“帶我去找他。”
他在四哥這兒受了氣,可不能放九哥一人逍遙,必須得好好把他罵一頓!十四阿哥在心裡怒氣衝衝地想。
其實在他看來,今日這事兒實在算不得什麼,四哥如此生氣,肯定還是因為他跟在九哥後麵荒唐胡來。
十四阿哥自詡找到了問題關鍵所在,氣勢洶洶地被蘇培盛領到偏殿,見到在那裡喝茶的九爺。
“九哥,你今日真是害慘我了!”
十四阿哥一聲怒吼,驚得九爺手一抖,茶水灑了滿襟。
九爺抬頭一看,發現十四也捂著肚子一臉痛色。
哦,他們倒成難兄難弟了,一人挨了一回揍,誰也不虧著誰。
*
端午節後,幼蓁又回到往日那般被拒在府裡的日子,每日都是學規矩學才藝。
所幸天氣越來越熱,她也沒有出去玩耍的意思,待在觀韶閣裡賞景看書,比在日頭下暴曬舒服多了。
幼蓁夏日耐不得熱,佟大夫人特地從庫房裡拿出每年隻有兩匹的雲霧綃,撥給幼蓁製夏日衣衫。這雲霧綃材質如雲如霧,最是輕薄透氣,難得的是穿在身上仿佛披雲戴霞,美麗非凡。
佟大夫人說佟家上下,隻有幼蓁能穿得這雲霧綃,幾個嫂嫂沒半點不滿,反而催著繡娘早日將幼蓁的夏衣製好,讓幼蓁穿給她們亮亮眼。
這一日,天氣如往常一般炎熱,幼蓁懶散地靠在涼榻上,不願出去走動。
就在她靠在榻上快要睡著的時候,宜春悄步走過來將她輕輕推醒。
“格格,公主來了。”宜春柔聲道。
在佟家,提起公主二字,那就指的是下嫁到佟府的五公主。
幼蓁“唔”一聲,躺在榻上緩了好半刻,將將在五公主進內間時,勉力清醒過來,慢慢起身。
五公主自幼在太後身邊長大,與她溫婉秀美的外表不同,五公主的性格最是爽朗大方。
走進來瞧見幼蓁起身,五公主忙擺擺手:“彆起來了,就這麼坐著吧,我就和你說說話。”
幼蓁朝她甜甜一笑,乖軟得直把人心都融化了。
五公主無論瞧過多少遍,還是忍不住暗中驚豔。想她在宮中見過多少傾城美人,都覺得比不上自己這位小姑子。
不過才剛及笄,容貌便已美得驚人,讓人難以想象,日後的幼蓁會美到何種程度。
方才她進來時,瞧見幼蓁緩緩起身,隻是尋常動作,卻透出純真的嫵媚。淺藍薄被順著身體滑落,堆積在細腰處,露出胸前和手臂上大片雪白肌膚。
那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那柔若無骨的嬌媚模樣,看得五公主都有點臉紅,想要上手做些什麼。
她也的確沒浪費機會,十分熟稔地坐到幼蓁身旁,握住小姑娘白皙柔嫩的手指,攥在手心裡細細把玩。
幼蓁早已習慣五公主對她時不時動手動腳,十分順從地靠過去,任五公主吃豆腐。
“嫂嫂,你今日怎麼過來了?外頭日頭可曬人呢。”幼蓁伏在五公主肩頭,細聲問道。
“這不是聽說了一件大事,趕著把這消息告訴你嗎?”五公主說道。
“什麼消息?”幼蓁疑惑地看向麵前人。
五公主抬手點點她鼻尖:“要是這件事說給你聽,你肯定高興極了。”
幼蓁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來,她立即催促道:“嫂嫂,嫂嫂,你快說啊。”
五公主笑道:“今日壽康宮的嬤嬤來信,說是皇阿瑪和皇瑪嬤近些日子要去塞北,舉行木蘭秋獮,皇瑪嬤自然要帶我去的。我瞧你在府裡待著悶得慌,就來問問,你願不願意去湊熱鬨?”
幼蓁怔了一瞬,連忙道:“我當然要去的,嫂嫂,你一定要帶我去啊,一定要……”
她抱著五公主的胳膊撒嬌,軟乎乎的身子往上貼,五公主哪裡擋得住這攻勢,立即答應下來。
“好好好,我保證帶著你,不把你丟下,行了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幼蓁當即眉開眼笑,水潤的杏眸閃著濃濃的興奮。
“嫂嫂,你真好,你最疼我了……”幼蓁高興得幾乎都要親上去,惹得五公主把她摟在懷裡,好一頓揉搓團弄,才把人放開。
*
皇城另一邊,四貝勒府。
蘇培盛正帶著眾人清點箱籠。
再過七八日,四爺就要隨皇上去木蘭圍場,這路上的一應物件,蘇培盛都要事無巨細地準備好。
四爺正在書房看書,蘇培盛瞧著東西都備得差不多了,便進書房向四爺稟報。
“主子爺,這箱籠都清點好了,您還有沒有什麼要添的,奴才下去準備。”蘇培盛說道。
“先按往日的慣例備著吧。”四爺頭也不抬地說道。
“奴才明白,哦!”蘇培盛突然想起什麼,忽地一拍頭,“瞧奴才這記性,差點忘了大事兒!”
四爺這才勻給他一分注意力。
蘇培盛折身到書房外,招來個小太監吩咐兩句,沒一會兒那小太監就抱著兩個小粗瓷壇子過來。
蘇培盛恭敬送到四爺跟前:“主子爺,這是小格格讓人送來的,說是送給主子爺和弘暉阿哥的桃花釀。小格格吩咐了,這桃花釀要埋在桃花樹下,三月後方才啟封。”
將近大半月未見,四爺此時猛地聽見幼蓁的名號,一時愣了神。
蘇培盛還在說:“傳信的人講,若不是天氣太熱,小格格就要親自上門送酒,再來咱們府上逛逛呢。”
四爺捏著手裡的書頁,久久未曾翻動。蘇培盛說完這兩句,就又出去忙活了,徒留四爺一人在書房裡思緒紛亂。
大抵還是離得太近了,四爺心想,距上回端午節才半個多月,他的心緒有起伏也很正常。
再等等,再等等,隨聖駕去一趟木蘭圍場再回京,前後又是兩三個月,或許就能忘乾淨了。
四爺勉強下定決心,垂眸去看手中的書。
卻隻能看到重重疊疊的墨影在眼前交錯亂晃,原本安定平和的心境,僅僅是因為一個稱呼,就變得焦躁慌亂,久久難以平息。
四爺盯著那頁紙看了半晌,終究察覺自己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當即氣湧上頭,抬手把書重重摜到牆角。
蘇培盛聽見聲音慌忙跑進去,卻隻瞧見四爺仰頭靠在椅背上,身姿隱隱透著頹然,以手扶額,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蘇培盛心裡一驚,不敢多問一句,隻能收起牆角的書冊,默默放回架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