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往承乾宮裡去了一趟, 回府後就來到福晉所住的正院。
此時不過午後時分,福晉用過院正開的藥方子後,剛要準備午歇。聽到四爺前來的消息,福晉立刻收拾收拾, 出來迎接。
“四爺, 您這時候怎麼過來了?”福晉臉上擠出笑。
隻是她病了太久, 兩頰已然消瘦, 此時笑起來反而有幾分鬱氣。
四爺擺手示意福晉起身,坐至廳堂中央。
跟著過來的蘇培盛將福晉院子裡的人都打發走, 空曠的廳堂裡便隻留下四爺和福晉兩人。
“四爺……”福晉麵露遲疑, “您這是?”
“福晉,”四爺出聲喚她,“聽聞額娘特地請了院正來為你號脈,院正是如何說的?”
福晉聽罷, 以為四爺是來關心她的病情,淺淺一笑道:“我這病幾年來都是這個樣子, 院正也說是要靜靜養著, 隻換了方子,沒什麼大礙的。”
院正自然不會將實情說與福晉聽,但四爺已經從皇貴妃那裡知道了全部。
四爺想不通, 自己的府上有什麼事情,能讓福晉為之困擾多年,最後將自己的身子骨都作踐壞了。
他如今對福晉, 無疑是愧疚的。
或許是自己的疏忽,才導致今日這樣的局麵。娘娘說要動手查,四爺自然也是是要派人調查的。
“福晉,這些日子你就在正院裡安心休養, ”四爺道,“府裡的事務有陳嬤嬤打理,福晉莫要再費心神了。”
四爺所說的陳嬤嬤乃是皇貴妃多年前所賜,福晉未進府時便是陳嬤嬤在打理府務,陳嬤嬤並不貪權,待福晉進府後便全然交給福晉了。
如今四爺請陳嬤嬤再出山,沒將權利交給旁人,也是擔心福晉多想,更加影響病情。
但就是這樣,福晉心裡也有不安,她忙道:“四爺,我這病沒什麼要緊的,如今中秋節過了,府裡的事情也不多,我能應付得來。”
四爺沒答應:“福晉眼下最要緊之事,就是將身體養好,待你病愈之後,這後院大權自然還是要交到你手裡。”
這話隻是安撫福晉,四爺心裡清楚,福晉這病是治不好了。
福晉心事重重地將四爺送出正院,回來後攥著方嬤嬤的手道:“嬤嬤,你說四爺為何突然奪了我的權,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方嬤嬤方才並沒有聽到四爺和福晉的對話,猛然聽到這句,心裡也是一激愣,連忙讓福晉將四爺說的話重複一遍。
待聽到四爺是為了讓福晉養病,這才吩咐陳嬤嬤管家,方嬤嬤立即就安心了,寬慰福晉道:“主子爺這是關心您呢,福晉您要注重自己的身體,切莫為雜事煩憂了。您可彆誤會了主子爺對您的敬重之情啊!”
“真、真是這樣嗎?”福晉有點不相信。
方嬤嬤堅信地點點頭,福晉隻能接受這種說法,她如今也不能追到前院去,從陳嬤嬤手中將管家權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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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關門養病的消息,不過一日就在後院傳開來。
眾人對福晉的病情早有猜測,聽到此事,都意識到福晉這回肯定是病的不輕了。
方嬤嬤先去的李側福晉的東小院,再來到宋格格的西小院,傳達福晉的吩咐,說暫時免了後院眾人的請安。
宋格格前腳送走方嬤嬤,後腳關了房門,就難掩驚喜地握住侍女青芽的手,激動道:“青芽,你聽到了嗎?福晉的病……已經重到這種地步了!”
青芽的手被宋格格攥得生疼,聽到宋格格的話,更是臉色煞白:“格格,這話可不能亂講,若是讓彆人聽到了……”
“聽到又如何?”宋格格譏笑起來,“福晉是敗在她自己的心病上,如何怪得了我?”
青芽聽了止不住打顫,旁人不知,她卻是知道自家格格做過什麼的。
依青芽來看,宋格格對福晉的恨意來得莫名其妙,早年間宋格格生□□弱的大格格,眾人都以為是宋格格母體虛弱的緣故,但宋格格自己卻不信,總是對青芽說有人害了她。
之後再次遇喜時,宋格格有一日從福晉處請安回來,便見了紅,府醫說是宋格格吃了忌諱的食物,才導致胎氣不穩。
二格格出生後依舊體弱,宋格格便將此事記恨在福晉身上。
“若不是福晉在背後弄鬼,兩位格格怎麼會從小就泡在藥罐子裡長大?”宋格格如今說起此事還是一臉憤恨,“我說是福晉做的,你們偏不信。福晉明明就是心裡有鬼,這病才一直好不了。”
宋格格語氣激憤地小聲罵了一通,胸口悶氣散了七八分,才想起正事,吩咐青芽:“前些日子做的香囊也無用了,扔到火爐裡燒了吧,以後無需再做這種香囊了。”
青芽忙哎了一聲,轉身從櫃子裡拿出宋格格兩日前才製好的香囊,當著宋格格的麵扔到爐坑裡,瞧著火苗無情地將香囊上精美的繡花吞進,青芽心裡頓時鬆下一大口氣。
這香囊裡裝著擾人心神的香料,效用並不明顯,但若是體弱之人經常聞到,便會無法安睡加重病情。
宋格格每回去正院請安,都會戴上這個香囊。
宋格格以身犯險,沒想到打個正著,福晉本就時刻受到良知折磨,長久刺激下來,心事便越發沉重。
如今眼瞧福晉病重,宋格格也就不用再戴這個香囊了,燒個一乾二淨,除了她和青芽,便再無第三人知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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