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府坐落在蘇州城北, 儘管主人已經離開,但這裡依然有不少佟家奴仆,每日精心打理, 一切布置還和幼蓁當初離開時一樣。
看門的小廝打開大門,瞧見幼蓁帶著人進來, 當即瞪大了雙眼,叩頭請安:“奴才見過格格,格格您怎麼突然……”
幼蓁笑笑, 道:“這回同表哥一道,隨聖駕南巡至此, 特地回來瞧瞧。”
小廝看到幼蓁身旁的高大男子,心想這肯定是四貝勒了, 連忙又叩個頭:“奴才給姑爺請安!”
要不怎麼說是佟府的奴才呢,這一句姑爺頓時叫到四爺心坎裡去了, 四爺立即就說了個“賞”字。
蘇培盛緊趕慢趕地追了上來,往那小廝手裡塞了個滿當當的荷包, 小廝連連謝恩。
佟府這宅院是按照蘇州園林的風格建造的,三落五進,前頭是門廳和正廳, 兩邊設有門房,過了正廳是前花園, 走過花園後的花廳, 才算到了主人起居之所。
管事們聽到格格回來, 立即將整個宅子的下人全都召集起來, 要來給幼蓁請安,幼蓁不願折騰,讓管事帶著人下去了。
她領著四爺轉了一圈, 最後進了自己的院落。
“這水榭是我的院子,臨水而建,春夏時很是清涼。不過入了秋後,太太就不準我住這兒了,得搬到太太院裡的暖閣去。”
幼蓁提著裙擺拾級而上,宜春和念夏替她打開房門。
水榭共兩層,二樓作觀景台,一樓地基抬高,供幼蓁起居之用。
要說這整個府邸,打理最乾淨的地方,便是幼蓁的水榭了,下人們每隔兩日便要來清理擦拭一番,任何物件都不敢挪動。
幼蓁進了房門,頓時像回了家的小鳥,一會這兒摸摸,一會那兒看看。
“表哥,你進來啊!”幼蓁見四爺沒跟來,跑到門口,扶著門框朝四爺招手。
四爺抬步跟上,待進了房門,瞧見的便是一間充滿小女兒心思的閨房。
左手邊是幼蓁的書房,說是書房,也不過擺了一張琴桌,上放一張焦尾琴,下麵一張練琴所用的四棱圓凳。隔著琴桌兩步遠,擺著一張讀書的軟榻,沿榻擺放一圈織金軟枕,中央紅木小幾。
軟榻後是一對落地五彩琉璃燈,燈麵上雕刻著花卉紋路,中央是轉心。這種燈白日裡看不出什麼,夜間點燃後抬手撥動,燈上花紋會隨之變幻,宛如鮮花盛開,蝶飛螢繞。
整個書房裡也沒幾本書,倒是兩邊牆壁各擺了高達屋頂的多寶架子,古董玩器數不勝數。
四爺注意到其中好幾樣是自己往年派人送過來的,才收回目光。
右邊一扇月洞門,門後是幼蓁的寢房,粉黃色帳幔被拉起,露出裡頭的紅木衣櫃和梳妝台,中央地磚上擺著一座鎏金麒麟香爐,靜靜吐著雲煙。
香爐之後是山水大座插屏,過了屏風才能看見最裡麵的拔步床。
這邊舍了燈盞,以水晶玉璧為燈,牆角掛兩顆夜明珠用以照明。
整間屋子的布置沒什麼新奇的,隻是細節之處與京中房舍大不相同,粉璽做的棋子,花瓶裡的鮮花,淡粉色的珍珠簾帳……無一處不在提醒四爺,他進的,是幼蓁的閨房。
“表哥,我腿酸……”幼蓁拉著四爺的袖子道。
今日走了太遠的路,方才在太湖邊上沒什麼感覺,這時停下來幼蓁便覺得小腿酸脹,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四爺神色微晃,扶著幼蓁到臨窗的軟榻上坐下。
宜春上前,給幼蓁脫下繡鞋,瞧見主子的左右腳背上各磨出一塊紅痕,立即道:“奴才去給福晉拿藥。”
四爺瞧見了,當即開口,冷聲道:“方才怎麼不早說?”
腳都快磨破了,幼蓁還跟著他走,若是四爺早知道,竟然不會讓幼蓁吃這個苦頭。
“我也不知道傷得這樣狠,”幼蓁被四爺一訓,立即認慫,“表哥,我腳背都紅了,你不要再說我了。”
受了傷還要被訓,那多傷心呀!幼蓁的想法就是這麼奇怪。
四爺拿他沒辦法,在宜春將要拿過來,四爺親自接過,蹲下身,將膏藥細致的塗在幼蓁受傷的肌膚上。
塗完藥,四爺沒有立即起身,而是順著幼蓁的腳踝往上,替她按摩小腿。
四爺自幼學習騎射,四肢酸痛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也就會了些推拿的功夫。
幼蓁被四爺用力的手掌按地連聲呼痛,但若是經絡不立即疏通開,後麵疼的還是幼蓁自己。四爺這次可沒慣著她,直到兩邊全部按過,幼蓁反複確認自己的腿一點兒也不酸了,四爺才放過她。
“表哥,”又稱坐在椅子上,攥著四爺的一百,昂著頭看他,“你是不是又不高興了?”
幼蓁可不是胡亂猜測的,方才四爺沒有跟著她進屋門,又毫不留情地給她按摩,全程沒一個好臉色,好像有人欠了他幾千兩白銀似的。
四爺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幼蓁,伸手擰了擰她的臉,隻扔下兩個字:“等著。”
說完,四爺便轉身出了門,吩咐蘇培盛去膳房傳膳,幼蓁愣愣坐在原地,捂著臉發懵,不知道自己又有哪裡惹到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