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老朽, 老朽乃是左州人士啊!”

沈玉耀滿意了,她等了一中午,就等著這場戲開唱, 沈清瑾應該也滿意了, 沈玉耀甚至看見沈清瑾又滿了一杯酒。

左州二字一出,眾人嘩然。

對於朝廷大多數人來說,去年的那場大水,隻不過是這個多災多難的大國,各種天災人禍中, 微不足道的一次。

哪怕這場大水導致產生流民數十萬,亡者數萬, 甚至一個正四品官員丟了命, 數十個朝廷命官貶的貶罰的罰, 那也不足掛齒。

大莊多大啊, 幾個人幾十個人,幾萬人幾十萬人, 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但是對於那些痛失親者的人來說,那是一場永遠無法醒過來的噩夢。

在老人的哭泣聲中,他說出了自己的來曆。

他姓周名蓀,今年已經七十五歲了。

彆看他穿著樸素, 形容狼狽,實際上他並非完全的貧民出身, 他曾經是一縣縣丞,身上也是有官職的。

有官職的人,他的老年不應如此頹唐。

但他全家, 都死於那場大水中, 最後隻有他一個脖子以下都入土的老人苟延殘喘, 若不是他運氣好,靠著昔日友人的幫助,可能都無法活著到京城附近,更無法直麵天顏!

“蒼天有眼,實乃蒼天有眼,竟讓老朽最後見到了陛下,”

周蓀哭的不能自已,可是口舌依舊清楚,這樣的人才適合來告禦狀,不然那種哭起來一個字都說不清楚的,到禦前除了會讓皇帝心煩外,沒有任何作用。

皇帝沒時間聽人慢慢說,他需要的就是這種上來直奔主題,中間沒什麼廢話,口舌伶俐的告狀人。

周蓀哭的太慘了,幾個心腸軟的人都開始抹眼淚,連沈崇都紅了眼眶。

“朕知道,知道你們都不容易啊,是朕無能,祖宗將江山交到朕的手裡,屬意朕為天子,朕卻不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真是愧對先祖啊!”

“父皇,天災無情,豈能以人力相抗?去年左州水災,朝廷已經儘力幫扶百姓,比如隨興縣縣令於靖,他身先士卒,日夜不停的巡查河堤,無奈大水無情,最後被洪水所害。但他救了數千隨興縣百姓啊!”

太子說的極為動容,內容合情合理,有效的降低了沈崇心中的愧疚之情,甚至還不動聲色的給朝廷官員開脫了一把。

你是過的慘,但跟朝廷沒關係啊,朝廷已經儘了最大的努力,那老天爺要你家人死,你怎麼能來向陛下哭呢?

水火無情,向來如此。

真的是極為不要臉啊,偷換概念的把戲駕輕就熟,讓沈玉耀聽的在心裡不住吐槽。

你但凡剛剛麵對“刺客”的時候,有現在的急智,也不至於被皇帝在心底記上一筆。

該冒頭的時候比誰跑的都快,不該冒頭的時候,又開口比誰都早。

沈玉耀之前一直以為杜高俊賄賂朝廷命官的事情,是沈清瑾引誘,但是現在看來,這件事不一定全是沈清瑾的功勞。

那先下殺手,弄死了杜高俊的勢力,不會還有太子摻和吧?

不然真的無法解釋,怕死又不想惹事的太子,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引導話題。

太子的話很有水平,但不代表沒人能聽明白。

周蓀他為官數載,對官場裡的道道明白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他家人都死了,他不會願意站出來跟太子為敵。

跟一國儲君為敵。

但是他的家人都沒了,他共患難的老妻,幾個兒女,還有他那剛剛成親的孫子,出生沒多久的玄孫。

一家十幾口,儘數喪命於洪水之中。

但凡朝廷撥下的錢款,有一半是用在了加固河堤上,他們鎮子,也不至於

會被洪水衝刷!

“陛下!於靖乃是清廉之官,心係百姓,是個好縣令,但不是天下所有縣令,都如同於縣令一般,若在世聖人!”剛剛坐下沒多久的周蓀又站起來,砰的一聲跪下,不顧膝蓋劇痛,他哽咽喊道:“請陛下,為臣做主,誅殺貪官汙吏,還天下朗朗乾坤啊!”

這會兒開始自稱臣了,用這個稱呼,區彆他與普通平民,告訴在那裡避重就輕的太子,彆用一個於靖糊弄他!

大莊有那麼多官,左州偌大土地,縣令不知凡幾,卻隻出了一個於靖!

於靖能護隨興一地,還能護整個左州嗎?

“左州太守杜高俊,截取朝廷撥下修築河堤之錢款,貪下朝廷賑災之糧船,四處搜刮無主之財寶,儘數送交京城貴人手中!”

這驚天消息是一個接一個的砸下來,砸的人頭重腳輕,兩眼犯暈。

太子咬緊後槽牙,強迫自己不要看向底下,敬王坐直身體,如同緊繃的弓,緊張到了極點。

其餘人亦是開始瘋狂回想,自己有沒有拿過杜高俊的錢,拿的賄賂裡,有沒有一筆來自左州!

但是想不起來,太多了!

為何他們要辛辛苦苦的當官,難道是為了像那於靖一般,兩袖清風,死無全屍嗎?

當然不是!他們是要維持自己的權力,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所以他們怎麼可能身上乾乾淨淨,沒有臟汙?隻不過是披了好看的綾羅綢緞,將那些汙點一一掩蓋罷了。

沈崇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眸色加深,如猛獸捕食時凶狠的目光掃過底下的臣子。

“這就是諸位所說的,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沈崇想到之前中秋之時,朝臣們送上來的各種賀詞,就覺得諷刺至極。

“父皇!天災不可擋,就算有人渾水摸魚,那也不能全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