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從楊府出來的時候, 不過是午後未時初,在楊府吃了頓飯,但因為大家都心中藏著事, 這頓飯吃的食不下咽。

沈玉耀和沈瑉玥上車後, 兩人就湊到了一起。

沈瑉玥先問了,“楊府的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雖然是問話, 但沈瑉玥完全就是在說陳述句。

“六姐已經確定我瞞著你事情了, 還問什麼?六姐你真想知道楊府內幕?”

沈玉耀一邊吃蜜餞,一邊問沈瑉玥, 從她的表情沒辦法看出她有什麼想法,好像就是隨便一問。

可沈玉耀這一問, 讓沈瑉玥遲疑了,她真的要知道嗎?

沈瑉玥轉念一想,她有什麼好怕的?其實在她被沈玉耀拉出來到楊府見楊可卿時, 就是被沈玉耀拉上賊船了。

她人都在船上了,便是此刻想要後退,又能退到何處?跳水裡躲著嗎?

她自幼不善洑水, 進去就是淹死。

“你說,六姐我雖然沒什麼本事,但自認還是有些腦子的,彆的或許幫不上忙,但至少能幫你分析一下局勢如何。”

沈玉耀吃了一驚,她第一次放下了手中的蜜餞, 正兒八經的打量他人。

沈瑉玥坐得很穩,不懼她打量,仰頭挺胸的等著。

沈玉耀滿意的挑了下眉頭,喜笑顏開, “六姐可真是給了妹妹一個大驚喜。”

“你才是給了我更大的驚喜,不對,是驚嚇。”

沈瑉玥本來還想裝糊塗的,人活一世,難得糊塗啊。

可她發現,裝糊塗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對她來說很危險。

今日在楊可卿口中得知的事情,讓她意識到,即便是一個大家族的嫡傳公子,也會因為他自身的身份,引來殺身之禍。

最可怕的是,人死還死不了,要尊嚴全無的苟活,生死全在掌局之人的一念之間。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恐怖了,沈瑉玥一下子就聯想到之前她意識到自己有可能會成為鄭家晉升途徑時,不願回宮,想要逃避,卻求助無門的情況。

她不能一直躲下去,因為命運從來不會因為她的躲避而放過她。

那乾脆就主動出擊,尋找一個萬全的解決方法。

“什麼驚嚇,這一定會是一個驚喜。楊家的事情很簡單,父皇想要對付世家,就利用了一下左州大案和柳暗花。”

沈玉耀看出沈瑉玥是打算投誠了,為表誠意,她就直接說出了真正站在幕後看著一切的人。

“父皇?難道是父皇殺了太醫?”沈瑉玥腦子一下子沒轉過來,下意識的猜測後,馬上搖頭,“不是,父皇隻是在推波助瀾,是售出柳暗花的人,動手了。”

“楊棟染上柳暗花,絕對不是巧合,就如同他之前醜聞轉眼傳遍京城的事情一樣,有人想對付楊家,父皇幫了後麵的人一把。至於柳暗花的來源,我猜,是來源於皇室,更準確的說,是敬王。”

沈玉耀非常乾脆的告訴了沈瑉玥答案,不讓她隨便亂猜下去。

“皇叔!他豈敢碰禁物!”

沈瑉玥知道沈玉耀手裡攥著秘密,但她隻以為那秘密有關太子,沒想到竟然還牽連到了敬王沈嵐!

“等等,我常年居於宮中,對宮外之事一無所知,你為何要將此事告知於我?你想讓我做什麼?”

沈瑉玥的反應是真的很快,幾乎馬上就察覺到了沈玉耀的真實目的。

沈玉耀長舒一口氣,她來到這個世界,算起來也有一個多月了,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給出了不同程度的試探。

算起來,隻有一個沈瑉玥能察覺到她彆有目的。

沈瑉玥的敏銳,簡直就是天生為政的料子啊。

“或許我是在胡鬨呢。”沈玉耀心情大好,還與沈瑉玥說笑。

沈瑉玥無師自通的露出現代人的嗬嗬表情,就那一副我看你裝的模樣,真的讓沈玉耀夢回現代。

“你說過很多次,你不會瞎胡鬨。”

一旦去掉原本屬於七公主的天真濾鏡去看現在的沈玉耀,就能發現現在的沈玉耀和原來有多麼大的不同。

沈瑉玥覺得認為沈玉耀是天真爛漫小公主的人,都是傻子!

沈玉耀幾乎將她的野心,她的不懷好意擺在了明麵上,怎麼就沒人發現呢?

沈玉耀沒辦法給沈瑉玥解釋,什麼是穿越,什麼是人的固有印象。

原主可沒有沈玉耀那麼多心眼,原主的本質,還真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公主。

隻不過半路換了芯兒,而這個新換的沈玉耀,就躲在原主的皮囊下,靠著原主給眾人留下的印象,攪了一個多月的局。

“知我者,唯有六姐。我的人發現了一個有關柳暗花的秘密,那就是柳暗花,若以少女之血澆灌,以人身蘊養,其效果更佳,也能賣出更高的價格。敬王府每年都會從遠處運來妙齡女子,這幾年當以左州女子最多,隻進不出。”

這些情報,都是後來於三從暗衛處得知的。

自從沈玉耀意識到皇帝有意的將一部分暗衛的情報收起來後,她就在想,皇帝自己一定還有一個獨立的情報部門。

於是她讓於三去仔細搜查。

正巧這段時間皇帝的經曆都放在朝堂上和太子身上,而於三在暗衛中表現一向優秀,沒有排名第一第二的人盯著,於三就是最強。

所以細查之下,於三還真找到了那一份隱藏的情報。

不過和沈玉耀想的不同,皇帝並沒有單獨的情報部門,他隻是將那一部分情報收起來了。

想想也是,皇帝又不會未卜先知,他哪兒知道自己培養的暗衛裡還會有內鬼啊,他之所以將情報收起來,也不是要防著暗衛,就是最近常看,所以沒將那部分情報放在暗衛手裡。

這點兒出入無關全局,拿到情報後,沈玉耀就確定所有局後麵都有皇帝的影子了。

他分明什麼都知道,甚至運往敬王府的少女家住何處,年齡幾何,姓甚名誰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這兩年來,他一直盯著敬王府。

為什麼之前不動手,沈玉耀就不清楚了,或許是為了事情鬨大,最後一並捅出去,讓敵人不得翻身吧。

又或者,是想給親弟弟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想到這個解釋,沈玉耀隻想笑,她從沈崇身上是看不出什麼宅心仁厚。

沈瑉玥聽的倒吸一口涼氣,敬王是真的膽大包天啊!

“就在京城,養花賣花,皇叔可真是好大的膽子。”沈瑉玥不知道柳暗花到底是什麼,但她知道,那是一種先帝嚴令禁止買賣的東西。

那是一種,可以讓人變成鬼的東西。

“不光如此,左州太守杜高俊有一筆贓款下落不明,我一直懷疑是太子與敬王聯手吞下了。”沈玉耀說到了正題,“希望六姐能幫我一把,讓我徹底確定此事。”

沈瑉玥就知道她聽了那麼多秘密,沈玉耀不可能不給她派任務。

不過既然已經投誠,那就沒什麼好排斥的了。“你說,我會儘力幫忙。”

沈玉耀小聲吩咐沈瑉玥。

駕馬的車夫白元就當自己是聾子,車廂裡傳出來的驚天秘密,在他這兒左耳進右耳出。

那天晚上,他和彆人換了時間,正好被玉陽公主抓了壯丁,駕馬車去宮門,幫公主鬨事。

白元以為自己會死在那一晚上,沒想到最後被玉陽公主保下了。

現在,他就是玉陽公主忠誠的車夫,他的嘴和他的命綁在一起,絕不會背叛。

沈玉耀基本上也已經布好了她的局。

皇帝有的是耐心等待太子和敬王坐不住,可沈玉耀沒什麼耐心了。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沈清瑾做刀,皇帝做網,為的就是將太子黨與敬王勢力儘數鏟除,現在太子明顯已經有些撐不住了,幾乎不再出手幫敬王掩蓋。

而敬王,他狠毒貪婪至極,沒有太子謹慎,這種人做事很容易留下破綻,更不要說他還信了沈清瑾的邪,打算和沈清瑾勾搭一下,去對付太子。

他的胃口越來越大,幾次與太子聯手,成功吞下巨額財富,讓他更是狂傲。

他以為自己能隻手遮天了,竟然對太醫下殺手,就在皇帝的眼皮底下,還敢將柳暗花賣給楊棟,害了楊成業的嫡子。

他是隻認錢,不認人,那就彆怪彆人出賣他。

幾方人馬各懷鬼胎,正是適合攪局的時候,錯過這個機會,沈玉耀上哪兒去找這麼好的人頭?

太子手底下絕對有不少人,那些世家更是掌握了大量金錢土地。

讓人看著真是眼饞。

又過四日,這四日朝堂上依舊風平浪靜。

但是在第五日清晨,朝堂上有一個禦史突然站了出來,當眾彈劾太子與左州前太守杜高俊有所往來,收受巨額賄賂,還與杜高俊聯手,貪下了修築河堤的款項,導致左州澇災,死傷無數。

他甚至還拿出了,那個曾經在重陽宴上的老者口中出現過的賬本,上麵清清楚楚的記載了杜高俊往京城運的錢糧。

皇帝當場大怒,將太子禁足東宮,事情交托大理寺審查,由大理寺卿江朱韜親自主理,禁軍統領元石陸協助。

讓禁軍幫忙,那就是說可以動用一部分的兵力了。

這事兒徹底鬨大,江朱韜在散朝後,馬上領著大理寺少卿與大理寺數人,到楊府要人。

他聲稱,楊府公子楊棟之前在重陽宴上的案子有蹊蹺,此案恐與太子有關,要將人帶走審問。

一片混亂中,楊棟被大理寺的人抬走,暫時關押在大理寺的牢獄中。

皇後鄭婉婉聞訊,當場昏厥,重病暈倒,一直到晚上都沒有醒來。

沈崇下朝後去看了一眼皇後,後來發現皇後是真的病重了,就以不要讓外界的事情驚擾皇後,妨礙皇後養病為由,將處理宮務的權力交托到永康殿,同時命禁軍把守東宮與鳳儀宮,不許任何人隨意進出。

沈玉耀想去東宮看看,都被人攔在了外麵。

她隻能去皇後的鳳儀宮看看了。

沒想到走在路上,碰見了剛隨母妃去探望皇後,吃了個閉門羹的六公主,還有六公主的母妃,淑妃娘娘。

“見過淑妃娘娘。”沈玉耀向淑妃行了一禮。

淑妃是個氣質溫柔,略有些病弱的女子,她是後宮妃嬪中年紀最大的,比皇帝還要大兩歲。

但是看不太出來,沈玉耀覺得皇帝比淑妃顯老,淑妃不像個年近四十七八的人,說她三十多歲也有人信。

但和外表的溫柔不同,淑妃性格很強硬,甚至是比較執拗的,她性格比較獨,除了對自己的女兒和帝後外,對其他人連個笑臉都沒有。

見到沈玉耀也不見笑意,隻是微微點頭,說她還有事要先回,讓沈瑉玥與沈玉耀說兩句話。

等她不見了,沈瑉玥挺直的背脊都彎了彎,“母妃今日心情不佳,玉陽你彆介意。”

“六姐放心,我不是睚眥必報之人。淑妃娘娘和往日並無不同,隻有看見淑妃娘娘,我才會覺得,一切都沒有發生改變。”

沈瑉玥苦笑了一聲,“母妃確實一直未變。你是要去看望母後嗎?父皇說過,不讓任何人進去探望,連母妃都沒能進去。”

“總要走一趟,進不進得去另說。”沈玉耀就是走走形式,麵子工程罷了,“這次還要多謝你。”

沈瑉玥存在感不高,淑妃母家出了事,早就敗落,但是很巧的是,淑妃的弟弟在左州為官。

淑妃姓謝,她弟弟名為謝舒,兩人年紀差了十七歲。

謝舒五年前通過科舉,入朝為官,靠著淑妃的關係,在運糧官的位子上呆了五年,為人能力平平。

其實之前杜高俊往京城運輸大筆糧食金銀寶貝,不是沒人知道,應該說,是隻有百姓不知道,那麼大筆錢糧不見了,杜高俊怎麼可能掩蓋的嚴嚴實實。

皇帝和當地的官員,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果想要找到證據,其實很簡單。

運糧官掌管陸上的運輸,沈瑉玥稍微透露了下自己想要什麼,她那位急著討好姐姐的舅舅,就將一份按照他的記憶寫下來的賬本送來了。

不光是運糧和運銀的賬本,連之前杜高俊從左州運了一批女子到京城,都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沈玉耀說謝謝沈瑉玥,沒有沈瑉玥的幫忙,她就得去杜高俊的老宅子裡翻一翻了。

“不必言謝,我希望母妃能高興一些,謝家無人,母妃總會因此鬱鬱寡歡。”

因為之前謝家犯了事,導致後來謝家後繼無人。

淑妃對此很愧疚,覺得自己身為謝家的女兒,卻不夠受寵,在後宮也未曾幫助謝家逃脫大罪,剩下的唯一一個弟弟還資質平庸不堪大用。

深覺謝家日後要泯然眾人的淑妃,要不是為了女兒,可能連帝後都不想給好臉色。

因為她這輩子就這樣不溫不火的活著了,沒有目標,也沒有去討好高位者的動力。

“六姐放心,謝家舅舅為人憨厚老實,他日後還有造化。”

“借你吉言。”沈瑉玥還是挺高興的,太子出了事,勢力重新洗牌,對於身居下位者,就能出現新的機會,“對了,秦國相同陛下提及,想要將良娣接出宮。”

“看來國相是想要明哲保身了。”

“可他也伸了手,怎麼才能……”

沈瑉玥清楚記得,賬本裡有秦國相的名字。

沈玉耀想了想,秦國相和其他太子黨的人不一樣,他身為國相,不僅大權在握,學生還遍布天下,極受文人追捧。

之前就說過,大莊很缺人才,有些官員私德有虧,看在他們能辦事的份上,皇帝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秦國相,可太能辦事了。

沈玉耀想,如果她是皇帝,她其實不願意讓秦國相下去,或者說,暫時不能動秦國相。

秦國相年紀不大,還正是辦事的時候,況且朝堂之中,找不到一個能力與名望可以頂替秦國相的人。

再說了,動了一大堆人,到時候血流成河,名聲肯定好聽不了,這個時候就很需要文人的口舌來洗一洗血腥。

不動秦國相,更有利於國家穩定。

“秦國相想要脫身,隻需功過相抵即可。”

“他沒有功勞,隻有罪名。”

“你舅舅身上有功,左州不好呆,國相的學生,可以輕易脫離那裡。”

沈瑉玥恍然大悟,她發現自從她選擇和沈玉耀狼狽為奸,不是!是相親相愛後,她的格局被打開了。

之前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難題,在沈玉耀這兒,都可以很好的解決。

“那我今日就去聯絡國相。”事不宜遲,沈瑉玥想儘快動手。

“你不如去信一封,先問問你舅舅意下如何。”

“不問了,母妃說舅舅膽子小,若是問了,舅舅一定會百般推脫,我先去聯絡,待生米煮成熟飯,舅舅便不能拒絕了。”

沈瑉玥一想到或許母妃很快就能對她笑笑,誇獎她做事周全,她就充滿動力,恨不得馬上就去辦。

沈玉耀也不攔著,甚至還給了她幾個人手,用來與秦國相聯係。

沈玉耀是想運作一下,讓沈瑉玥的舅舅到京城來做事。

和認為謝舒蠢笨的淑妃不同,沈玉耀認為謝舒是有些本事的。

在左州那個大染缸裡,能保持初心的人很少,沈瑉玥的舅舅謝舒不僅獨善其身,還坐穩了運糧官的位置,沒像石炳生那位族兄一樣被拉出來背鍋,本身就是一種大智慧了。

更不要說這些年,謝舒竟然一直記得杜高俊運出去的每一筆錢款糧食。

大智若愚,沈玉耀不覺得謝舒是真的一點兒本事都沒有。

他隻是不敢太冒頭,因為他與淑妃沒見過幾次麵,甚至不是一母同胞。

謝家出事時,淑妃懷有身孕,聽說娘家沒了,動胎氣流產,其後十來年都沒有懷孕。

後來她聽說父母親人都已經死在流放之地,隻有一個庶弟活著,還考過了童生,她才開始調養身子,隔年以三十一歲高齡,生下六公主。

謝舒在沈瑉玥出生沒多久,就考入京城來,與淑妃見了一麵,那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麵,第一次是在謝舒剛出生的時候。

沈玉耀選擇謝舒,就是因為他和淑妃母女利益捆綁,又沒有太多的感情,能跟沈瑉玥一起,老老實實給她辦事。

兩人又聊了幾句沒什麼營養的話,就各自分開了,沈玉耀繼續往鳳儀宮走,沈瑉玥則去跟秦國相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