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2 / 2)

“我說玉陽,你跟那石家妹妹才是親姐妹吧,這裝可憐的模樣,如出一轍。”

沈玉耀恍然,怪不得她覺得怪呢,石曉曉是在複刻她的表演,她能不覺得怪嗎!就跟看到另一個裝無辜的自己一樣。

“不過這個石曉曉功力沒有你高深,裝的倒是挺像,說話辦事上就差遠了。”

沈瑉玥說完一想,這世上能有幾人像沈玉耀似的,年紀輕輕卻心眼多的像個老妖怪。

沈玉耀默默看了眼沈瑉玥,把沈瑉玥臉上剛剛浮現的竊笑,硬生生給看的收了回去。

哼,彆以為她不知道沈瑉玥在心裡怎麼編排她。

大家在裝無辜上都是一個路數,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彆互相演聊齋了。

石曉曉修為還是差了點兒,也就騙騙信任她的石采文,根本逃不過沈玉耀和沈瑉玥的眼睛。

到了石府門前,沈玉耀和沈瑉玥先後下了車,石采文後下車,趕忙就讓跟在她們馬車後頭的石家馬車停下,讓坐在裡頭的丫鬟趕緊入府通知父母,六公主和七公主上門拜訪。

這樣正式,顯然是有事相商,並非姑娘間隨意坐坐。

看著奴仆快步入府,石曉曉攥緊衣袖,又鬆開,反複了幾次,才拽了下石采文。

“曉曉,你今日太魯莽了,要是你覺得同公主們在一起不自在,不如先回府休息吧。”

石采文不等石曉曉開口,先讓石曉曉先走。

她就怕石曉曉一會兒當著她爹的麵,又說什麼不該說的話,本來她爹和姐姐都不喜歡堂妹,總說堂妹心思深沉,不是單純的好人,到時恐怕印象更差了。

石采文不覺得有些小心機,性格不完美,甚至偏於陰暗,有什麼不好的。

石曉曉孤身一人從左州而來,年紀輕輕與父母分彆,寄人籬下,若是沒有幾分手段,怕是在路上的時候,就被同行的流民給欺負了,輕則丟名,重則丟命!

如果隻有自身變強大,才能保護好自己,那為什麼要繼續弱小下去呢?

石采文能容忍石曉曉任何小心機,但她不能放任石曉曉得罪權貴,給石家招來災禍。

石采文的心思,落在石曉曉眼中,卻成了另外一幅模樣。

石曉曉覺得石采文是厭惡她。

厭惡她的自作主張。

是啊,她為什麼要對石家掏心掏肺的好呢?這裡隻是她暫時的依靠,她身為堂小姐,永遠不可能和石家嫡出小姐相提並論。

石曉曉承認自己是一直在討好石采文,討好之後,又利用石采文對她的信任,達成自己的目的。

可是她從來沒有讓石采文去做任何違心之事,也沒有讓石采文在她這兒受過什麼委屈。

對於石曉曉來說,她已經在儘力的對石采文好,來報答石采文對她的回護之情了。

可是石采文現在卻為了兩個公主的話,就趕她離開,讓她回府呆著去。

石采文難道就看不出,那沈玉耀根本就沒安好心,她來找伯父,絕對是想要利用石家達成什麼目的嗎?上來就要找刑部尚書,這件事絕對小不了!

為什麼要給自己主動惹事?明哲保身不好嗎?

石曉曉麵對石采文的目光,將所有勸說,一字一句的咽回了肚子裡。

“曉曉失陪了,堂姐請招待好兩位公主。”

既然對方不領情,她又何必上趕著幫忙,她隻要保證自己餘生過得好,就夠了。

石曉曉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踏入府中,向右一轉,走入小路不見。

石采文看著她的背影,有片刻的發呆。

“玉陽今日心情不佳,可能說話時語氣不佳,並非是針對你堂妹,也沒有針對石家的意思。”

石采文聞言,連忙回過神來,低頭向來者行禮,“六公主,臣女明白玉陽公主所想,堂妹年幼,今日又實在累了,才會在公主麵前失態,還請兩位公主見諒。”

“你不介意就行。”沈瑉玥並不在意石曉曉怎麼想的,反正石曉曉今天說那些話究竟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所有人心知肚明。“玉陽正好也要找江大人,沒想到正好都能在你家碰著,他們有事相商,你不如帶我逛逛石府,聽聞石夫人十分擅長養杜鵑花,今年冬日,不知杜鵑花會否開放。”

“公主若有雅興,請隨臣女前來。”

石采文很想知道沈玉耀到底要跟她父親說什麼,還帶上了舅父,但她又不能多問,最後隻能壓下滿心疑惑,帶著沈瑉玥去逛園子了。

也就不清楚沈玉耀剛到石府沒多久,江朱韜就神色匆匆的離開去往大理寺,石炳生也換了一身衣服,準備進宮求見了。

而沈玉耀則又出石府,往元府去了。

今日也真是趕巧了,大臣們休沐,元石陸身為禁軍統領卻不一定能在家休息,結果正好沈玉耀趕上元石陸換值,剛到家沒多久。

聽聞公主上門,元家內部一陣騷亂,元家的那位夫人乃是從妾升為妻室,平日裡其他權貴夫人瞧不上她,一般元家出門社交的都是元家老夫人,以及元石陸的妹妹元清影。

今日元老夫人和元清影都出門去赴秦府的約,還未回來,府上愣是沒辦法馬上出人來迎接。

最後沈玉耀直接在門口看見元石陸了。

沈玉耀聽到元石陸的聲音時,還以為自己太心急,出現幻聽了呢。

撩開車簾一看,才發現真的是元石陸,對方笑容有點兒勉強,顯然也是不得已才以男子身份出門迎接沈玉耀。

“末將見過公主,公主您,找我?”

元石陸的尷尬已經快變成實質了,估計他這輩子都沒有在自家門口跟親戚中的女子見麵,還問對方找他什麼事的。

這也太不講究了!

好在沈玉耀要的就是這份不講究,真要是進去按照世家的規矩,老老實實的遞上拜帖再等人回遞,隨後再等對方收拾好場子見麵,那天都要黑了。

沈玉耀為什麼要半路攔石采文,不就是因為著急嗎?

“姨兄來得正好,我需要三百禁軍,隨我到敬王府,敬王又要種花了。”

元石陸瞳孔一陣緊縮,他立馬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剛換下來盔甲的他,甚至不打算回家換盔甲,直接讓人牽他的馬來,再喚來奴仆,持他兵符直接去禁衛營叫人。

“公主,等末將一刻鐘。”

沈玉耀抬頭看了眼天,已經夕陽欲沉了。

“我沒時間在這兒等你,你集結好人馬後,直接去敬王府。”

“可是公主!您這樣怎麼進去啊!”

沈玉耀若是直接上門,恐怕會打草驚蛇,畢竟之前沈玉耀從來沒有去過敬王府,敬王多半會察覺到異樣。

若是讓他提前處理好了,那他們就前功儘棄了。

“我的人已經盯緊了,不會讓他們有機會掩蓋罪證。姨兄莫慌,吾乃玉陽公主,皇叔不敢對我如何。”

敬王隻要不想直接造反,他就不敢動沈玉耀一根毫毛。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公主,龍潭虎穴,需得做足準備方能闖入,您若是……”

沈玉耀擺擺手,讓他不必說了,然後看了眼白元,白元識趣的揮起馬鞭,馬車飛速跑出去,目標是敬王府。

元石陸站在原地,無奈的看了眼馬車的背影,看著被牽來的馬,想了想,翻身上去,直接去追沈玉耀。

正好他沒有穿盔甲,就以姨兄的身份陪著沈玉耀過去看看,也無妨!

沈玉耀聽到馬蹄聲就知道元石陸追上來了,對此她有些無奈,元石陸是不是忘了,她有一身蠻力護體,雖不能以一當百,但足以自保,更不要說她後來還練了武。

元石陸也是一片忠心,沈玉耀當然不會指責他做的不對。

在沈玉耀的馬車往敬王府去的時候,石家後院偷偷摸摸出來一個人,她身形矮小,穿著打扮都很低調。

從石家翻牆出來後,她快速的跑出巷子口,融入人群中不見,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毫不起眼。

她對這條路已經十分熟悉,一路上也十分小心,沒有留下任何足跡,身邊的人從普通老百姓,慢慢的變成了身穿綾羅綢緞的貴人。

耳邊也漸漸的響起一聲聲歡笑聲。

她一個猛子衝得很了,撞到了一個大漢的懷中,大漢喝的迷迷糊糊,大白天走路就晃晃悠悠,被人撞了後,他第一反應就是舉起沙包大的拳頭要打過去,卻因為速度太慢,落下時懷裡撞他的人早就跑了。

“真是晦氣!哪裡來的小癟三!”

大漢喊了一聲,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揉到了些許異樣。

他沒有任何表現,還是醉醺醺的往前,一拐彎進了花樓。

來往的人群見沒有熱鬨可看,望過來的眼睛都收了回去。

隱藏在暗中的人看著大漢進了花樓,抬頭看,那花樓的名字是“聞香閣”。

敬王需要很多少女去種花,而買賣少女最多的,不正是那花樓嗎?

石曉曉輕笑了一下,世人都覺得她爹是被冤枉,乃是被杜高俊推出去頂罪,才被流放嶺南,實際上呢?她爹身為一縣縣令,若縣城中丟了許多少女,豈會一點兒都不知道?

為何杜高俊在左州帶走那麼多適齡少女,就從來沒有泄露出去過。

必定是有人和杜高俊勾結,光憑杜高俊一人,何來本事又欺上又瞞下。左州獲罪的官員中,被處死的可能有無辜之人,被流放的,沒有一個無辜者。

敬王絕對不能倒,若他倒了,她父親就再無回來之日了。

其實剛到石家的時候,她也想著,以後就能安定了,父親罪大惡極,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可是後來石曉曉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無根浮萍不可能安定下來。

她真心以待的人,可不會對她報以真心,而伯父終究隻是伯父,不可能如她親生父母般,為她考量,他們隻會向著自己的女兒。

“堂姐,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竟然和他們一樣,厭惡我。”石曉曉一想到那時石采文看她那一眼,她就覺得很無力。

或許她注定得不到家人的愛。

她不會愛人,她隻知道做事要做絕,不然會留下後患。

楊棟的把柄是她送到石采薇手上的,石采文因為她和楊可卿打了一架,還打的那樣重,她覺得楊可卿會報複石采文。

那時石家碰了左州的事情,得罪了太子黨羽,她太清楚那些人有多大的力量,她害怕石家被報複,所以她想先下手為強,讓楊成業後繼無人!

她本以為石采薇會將楊棟直接逼死,沒想到石采薇還是留手了,石采薇為了救那個青樓的女人,竟然給楊棟活下去的機會。

那個青樓女子沒有真的站出來指認楊棟,也沒有生下孩子,攪的楊家不得安寧。

光是流言蜚語隻能毀了楊棟一時的前程,卻不可能讓他的人生再無希望。

那些高門大戶的公子,過的再如何不好,也能一輩子活在家族的蔭蔽之下。

所以石曉曉又推了一把,將柳暗花送給了楊棟,還讓楊棟在重陽宴上同時飲下大量柳暗花與酒,想要一舉要了他的命。

可惜,還是差了一點。

那一次,也是因為沈玉耀,但凡沈玉耀沒那麼快站出來穩定局麵,再拖一拖,楊棟必死無疑。

這一次,沈玉耀又查到了柳暗花上,想要拉敬王下馬,石曉曉不會讓她成功的。

等看到聞香閣有一個蒙麵的名妓坐上馬車,往敬王府方向而去,石曉曉鬆了口氣。

最近京城風聲太緊,她手底下的那點兒人被石炳生和江朱韜查的七七八八了,導致傳個情報都要小心翼翼。

石曉曉很快又回石家去了,她沒有原路返回,而是在路上繞了一大圈,等到石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翻牆入院,在隱蔽處換回原本的裝扮,石曉曉往自己所住的院子裡走。

她走時空無一人的院落,此刻屋中卻有另一道呼吸。

石曉曉心中一緊,反手握住綁在胳膊上的匕首,悄悄的推開門。

一道門縫閃開,如水的月光進入屋中,微微泛藍的白光,照亮了屋中端坐的人的臉。

“堂、堂姐……”

“你去哪兒了?”

石曉曉低頭,將匕首收起來,小聲道:“我心情不好,到處走走。”

“我從後院過來,沒遇見你。”

“到湖心亭的時候有些困,便在那裡打了下盹,堂姐找我有事?”

她說謊時是那樣的自然,好像每一個字都出自真心。

可石采文不是從後院過來的,她陪沈瑉玥逛園子,累了就在湖心亭歇了片刻,沈瑉玥回宮去了,而她便是從湖心亭過來的。

而且湖心亭附近的泥土較為濕潤,走過去難免腳下會沾些黑土,而月光照的那一串腳印,隻留下微微黃土,何來黑土?

她不是從湖心亭附近過來,她是從堆放雜物的西苑過來的,隻有那邊沒有人打掃,地麵上會有黃土。

“堂姐,怎麼不點燈?屋裡怪黑的。”

石曉曉拿火折子將蠟燭點燃,又蓋上了燈罩,端到石采文手邊。

湊得近了,石采文聞到了一股香味。

酒香,還有香粉味道。

聞香閣獨有的香粉,石采文在聽聞楊棟和聞香閣香枝娘子的事情後,曾去聞香閣查過,她聞到過這種好聞的香氣。

“果然是你……”

“什麼?”

石采文的聲音很小,石曉曉沒有聽見。

“我說,湖心亭冷得很,你在那裡睡著,也不怕得了風寒。我一會兒命人給你送來薑湯,你記得喝。”

“多謝堂姐關心。”

石曉曉一如既往的乖巧笑著,石采文沒說什麼,起身離開。

走的時候,石采文握緊了她在石曉曉屋中找到的荷包。

石曉曉說,那是她爹娘留給她的東西,可她從來不曾將荷包拿出來看過,荷包放在盒子裡,就好像是全新的一樣。

裡麵放著一朵曬乾的花,石采文之前不認識那花,石曉曉說是左州特有的花卉,名為明花。

明花,明花。

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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