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2 / 2)

元石陸年紀輕輕能做到禁軍統領,可不光是因為他祖上榮光,更不光是因為他會站隊。

要知道沈玉耀剛穿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是統領了,禁軍裡身份背景比他還雄厚的人又不是沒有。

他能上去,就靠兩字,能力。

沈玉耀需要邢三娘有元石陸的能力,甚至比元石陸更強的能力。

邢三娘一點就通,她怔怔看了沈玉耀兩眼,最後規規矩矩的抱拳低頭,“屬下領命!”

一個學習的機會,多難得,她必須把握住!

平民百姓沒有學習的機會,因為僅僅是生存,就已經耗儘他們全部精力。

而身為平民中的女子會更慘一些,因為假使家裡有餘力供給孩子學習,那一定是先緊著男子。

邢三娘在這上麵還算幸運,又很不幸。

她的父母與長輩們,都死了。

老人們死在戰亂之下,父母則是在從外地遷移的路上死的。

她是一姐和大哥一手帶大,大哥心疼兩個妹妹,寧願苦著自己也不苦著妹妹們。

邢一娘是個啞巴,她不會說話,但又有無限的溫柔。

對於邢三娘來說,她的家庭還算幸福,成長的過程中沒有受到來自家人的壓迫,但這個社會不同階層的天壤之彆,讓她一身本領無處用,最後不得不落草為寇。

她不是沒想過去正兒八經的上個學,但啟蒙還好說,再深一些的學堂,就不收女學生了。

大戶人家會為家中姑娘請女教習教導文學,邢三娘就算有那個錢,也沒那個路子。

最後蹉跎歲月至今。

邢三娘領命後就退下去找元石陸,跟那邊對接了,沈玉耀看著她的背影,歎了口氣。

“必須儘快建設學堂,擴張生源,招女學生。”

於三讚同的點點頭,不管沈玉耀說什麼,她都會點頭。

沈玉耀心裡有很多目標需要完成,但問題是,她沒錢啊!

不光她沒錢,國家也沒錢。

這個新生的國家,實在是太瘦小,沈玉耀開啟互市與海運,就是為了能迅速將瘦小的國家喂成胖子!

“今晚你去盯著點兒,他們要是沒能得手,也不能讓丁家人跑了,還有鄭家人,留幾個活口就行,其他人都不能留。”

沈玉耀很了解皇帝和太後,這兩人其實都挺重情的。

屬實是一脈相承。

太後看上去冷酷,但這份冷酷並非與生俱來。

那是因為當年發生的事情,讓她遲遲無法忘懷,但凡是個冷心冷情的人,四五十年,早就忘了前夫和孩子,重新奔向自己的新人生了。

就是因為太重感情,所以放不下。

那些鄭家人要是都活著回京,沈玉耀都能想到皇帝會乾什麼,他多半會同處理楊成業時一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

鄭家存在多年,天理不容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說其他,鄭家族地的隱戶與私田,都三四個月了,還沒清點乾淨!

從鄭家抄出來的錢,甚至能填補國庫一部分窟窿!

說一句富可敵國也不為過。

那些錢難道是大風刮來的?當然不是!都是鄭家人吃人肉喝人血,敲開骨頭吸骨髓,世代累積下來的。

當初沈玉耀得知抄家的錢隻能填補一部分國庫時,就覺得不太對,士族底蘊怎麼可能隻有這點東西?她記得古代抄貪官的家,那錢多的數都數不完。

不過當時沈玉耀剛穿過來沒多久,原主本身對那些東西沒興趣,她沒有參考資料,因此不確定自己的想法對不對。

現在她懂了,這是狡兔三窟啊!

當夜,沈玉耀的屋中燈火通明,一夜未滅。

而丁府的喊殺聲,是在後半夜響起的。

那時人正酣睡,反應極慢,一直到邢三娘的劍劃破丁縣令脖子的時候,丁縣令都沒能從睡夢中醒來。

與丁縣令睡在同處的小妾,睜開眼看見有個皮膚黝黑的女子在砍枕邊人的頭顱,嚇得眼睛一翻,直接暈過去了。

怕對方喊一聲把人都招來,正想著要不要將人打暈的邢三娘見此,愣了一下。

倒是讓她省事兒了。

隨後她繼續埋頭苦乾,拿劍又劃又劈幾次,才將腦袋給砍下來。

弄得到處是血。

不過邢三娘並不怕,當年遷地的路上,多少人因為各種原因死在路上,她曾經與屍骨同眠,與死人同行。

後來她當土匪,讓邢家莊從一個新來的小透明,到現在占據商道入口的老大,靠的可不是嘴皮子。

邢三娘將人頭用旁邊的床單裹了一裹,也不管血流了一地,興高采烈的就往外走。

一子正在黑暗中摸索前行,渾身浴血的邢三娘突然出現,黑暗中借著月色,邢三娘麵貌狀若惡鬼,卻叫他十分安心。

“三姐,東西拿到了?”

“恩!快走。”

兩人動作熟絡的翻牆出去,很快與等在外麵的元石陸彙合。

元石陸看了邢三娘背後的包裹,滿意的點點頭,“身手倒是不錯。”

邢三娘嘿嘿一笑,血刺呼啦的臉上露出一排慘白牙齒。

很滲人。

元石陸默默將目光移開,正好此刻前去摸清地形的三個禁軍回來了。

李聰:“統領,前院地形已經摸查完畢!”

肖卓:“統領,屬下走過後院,後院少有護衛,但有大量空屋。”

最後回來的禁軍蕭齊回來了,素來沉穩的臉上有些焦急,“統領,那邊的海灘上燈火通明,有不少人在搬運貨物,登船準備離開。”

元石陸之前還在想,為何沈玉耀要那麼著急,今晚就得下手。

現在他知道了,估計是因為沈玉耀得知那群人今晚就要走了!

但是他每日就在太女身邊,誰給太女傳的消息呢?於三?

元石陸很快將那些雜念拋之腦後,直接說道:“兵分兩路,你帶著你的手下來攻丁府,你們三個,隨我去海灘,已經上船的人,一個不能留!”

“是!”

此刻四個禁軍在月下如同四道陰影,渾身布滿殺氣,如同已然出鞘的寶劍,帶著森森寒光。

等禁軍都離開,邢三娘深呼吸,克製了一下心裡的激動,隨後點燃第一束火把,高高舉起。

她臉上的血已經有些乾涸了,黃色火焰下,那些鮮血就像是一種圖騰,賦予了她強大的力量。

“縣令已死!弟兄們隨我衝進去!降者不殺!”

“衝啊!!”

一群土匪哪兒乾過這種事,其實上陣前手都還在抖,可當邢三娘高舉火把喊出來的那一刻,他們突然就不怕了。

人很容易被周遭人裹挾,在這種正麵對決的戰場上,個體是沒有任何自我思考能力的。

邢三娘帶頭衝鋒,剛剛要翻牆,不好帶重刀,隻能拿輕劍,現在要攻入府,自然是要用重刀了。

隻見邢三娘將還在滴血的頭顱掛在腰間,雙手握緊纏著吸血布條的刀柄,大喝一聲,以腰帶動全身力量,將手中重刀狠狠劈在了那厚重的木門上。

“哐”的一聲巨響,那厚重到需要兩個人才能推動的木門,竟然直接被邢三娘這一下給劈開了!

見門被劈開,邢三娘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後她哈哈大笑,“哈哈哈天助我也!快快快,弟兄們隨我衝啊!!”

她第一個跳進去,直麵問聲趕來的護衛,以一當十,將麵前那幾個攻來的武器全都擋下,隨後手中大刀舞的虎虎生風,硬是讓敵人不敢靠近半步。

因為靠近著,會被大刀直接攔腰劈開!

人被攔腰劈開並不會直接死,這不是殺人技,但對於戰場來說,這種形式更加震懾人心。

丁府的護衛一下子就被打蒙了,根本不敢上前半步,呆滯原地,被其他土匪一窩蜂的上來,圍毆致死。

隨後有人反應過來,大喊我投降,卻被上了頭的土匪給弄死了。

降者不殺,確實如此,但到底有沒有投降,勝者說了算。

丁府的喊殺聲還沒平息,造船廠這邊就已經亂起來了,護衛們想去丁府救援,被朗滬寧給攔下。

他以工部侍郎的身份,站在造船廠門口,擋住了所有想去救援的護衛。

“彆忘了,你們到底是誰的兵!”

朗滬寧熬了個大夜,眼底青黑一片,但精神頭很好。

他早就想問問這些護衛了,他在這造船廠,就跟被幽禁一樣,他想跟皇帝說,可這事兒涉及太後!

皇帝對敬王是什麼態度,滿朝文武都看得見,一個感情不深的兄弟尚且如此,對太後更不可能差。

皇帝對太後尊敬有加,孝順至極,朗滬寧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在他個人的安危和太後的名聲之中,皇帝會選什麼。

還好太女來了。

太女來了,他就得救了!

朗滬寧看著麵麵相覷,就是不肯退下的護衛,沉下臉來,“我手中有太女密令!爾等不尊太女密令,難道是想謀反嗎?”

太女?

護衛中白天跑腿的小護衛臉唰的一下慘白,他今天白天接進來的,朗滬寧的侄女,不會就是太女吧?

曲家七小姐?分明是沈家的七小姐啊!

護衛一想到敬王那穿胸而過的一刀,就覺得自己胸口一痛。

那是位能逼殺親叔叔的狠人,對他們這些犯了錯的下屬,太女絕對不會饒了他們!

他不想死,他不想死啊!

護衛一時腦海中全是在京城的家人,他在此逍遙快活的時日久了,這才回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

拿刀的手鬆了又鬆,最後將刀扔在了地上。

他可以死,但不能再牽連家人。

護衛砰的一下跪下,“朗大人!朗大人,求您讓太女開開恩啊,我等並非有意收受賄賂,監視大人,實在是丁家,丁家狼子野心……”

“行了行了,太女自有定奪。隻要手上沒碰人命,太女不會殺人。”

雖然隻見了幾麵,但朗滬寧已經了解這位太女是什麼性格了,

大莊有這樣的一位太女,實在是大莊之幸啊!

若是任人唯親的餘太子和那性情薄涼的申王繼承皇位,大莊絕對不會越變越好。

隻希望今天晚上,一切順利。

看向丁府的火光衝天,朗滬寧心中默默祈禱。

一直到天色破曉,出去辦事的人才全都回來。

丁府護衛共一百零七,留了七個俘虜,丁府其餘奴仆與妾室一共一百零九人,除一名妾室親眼目睹邢三娘殺人,被嚇暈過去外,沒有額外的傷亡。

禁軍四人毫發無傷,上船後共殺鄭家九人,沒有動奴仆護衛,隻有四個人,殺不過來,乾脆就全都打暈了,交由後續過去的土匪們綁起來了。

留了鄭家兩人。

“那兩人,一人是鄭家旁係的大公子鄭友深,一人則是旁係的四子鄭友懷。兩人都在行刑名單之內。”

元石陸報給沈玉耀的話很簡短,但是裡麵蘊藏的意思卻很深。

沈玉耀點點頭,表示知曉了。

“於三,同朗侍郎說一聲,叫他帶人過去點清財物。白元已經去通知入海縣縣令,很快官府就會來人封存贓款。”

“是。”

於三行禮,馬上退下,走的時候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人群。

這一眼讓沈玉耀想起來了,她扭過頭問元石陸,“邢三娘呢?”

元石陸迷茫搖頭,他不知道啊。

肖卓想了想,有點兒彆扭的出列行禮,說道:“邢姑娘她,傷著了,不好來見殿下,她有話讓末將代為轉達,她說‘曲小姐放心,人頭我拿了,很快就親自送上’。”

沈玉耀愣了一下,隨後不可思議的問道:“邢家莊傷者一,這個傷者,不會就是邢三娘吧?”

肖卓點點頭,“正是。”

沈玉耀更覺得稀奇了,邢三娘可是邢家莊的人中,武功最高的那個,她怎麼會傷著呢?

肖卓見沈玉耀實在是很好奇,便開口解釋道:“殿下,她身先士卒,十分英勇,一柄長刀劈開了丁府大門,還連斬敵人數十個,然後她……她把腰抻了。”

扭了腰了?

沈玉耀想過邢三娘任何受傷的可能,但她沒想到這一點啊!

真的是讓人哭笑不得。

沈玉耀擺擺手,“那你代我轉告她,讓她好好歇著吧,之後隨我一同回京,她這一身本事,放在窮鄉僻壤,實在是可惜了。”

為什麼還要他傳達啊?

肖卓不解,那麼多能跑腿的侍女護衛呢!

但他不敢違抗太女命令,最後老老實實的行禮應了聲是。

沈玉耀來到蘆葦縣一天,就殺了一個朝廷命官,還殺了九個逃犯,抓回兩個。

此消息傳入京城,又掀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這次滿朝文武討論的重點不在鄭家人,而是在沈玉耀身上。

太女是不是過於嗜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