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沈玉耀一個都不認識。

“回殿下,有的人如同外祖父一樣,歸隱山林了,有的則是下落不明,不知人在何處,需要再仔細去查查。”

“不必了,都是老人家,沒必要讓折騰他們。你問到人下落何處了嗎?”

“外祖父說,當年江家不敵鄭家,嫡係四散飄零,隻留旁支在隨興苟延殘喘,至於那個孩子,似乎是隨著嫡係一脈的傳人,西南去了。”

沈玉耀點點頭,對從這條線上找普樂,已經基本不抱希望了。

其實那麼多年過去,很難去找一個特意藏起來的人。

“人多半是找不到了,你說他們會跟當年那個孩子說他的身世嗎?”

“多半會吧,世上之人皆是生來就有父母,一個孩子無父無母,總是要尋根求源的。”

石采文是以己度人,按照她的性格,她是一定會查到低。

“慈幼堂、道教、佛寺,這些地方出現孤兒,是很正常的事情。”

孤兒院裡的孤兒長大後不太可能會去找父母,畢竟當他們出現在孤兒院的那一天起,就代表他們早就已經失去父母了。

而道教、佛寺,這些地方的人撿到孤兒,就直接為他們安排新的信仰,每日修道念佛就夠了,誰會去想自己的父母是誰?

沈玉耀說的話很有道理,石采文想到普樂這個名字,恍然大悟。

“所以,那人出家為僧了?”

按照輩分,其實那個人是石采文的表舅。

“不知道,我之前猜是如此。但你外祖父都不清楚的話,那這世上就再也沒人清楚他的下落了。”

或許還有個人知道。

身為母親,太後又那麼重情,她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孩子去了何方嗎?

“是臣女辦事不力,讓殿下失望了。”

石采文略有些低落,第一次給沈玉耀辦事,卻沒有辦的完美,以後還會有這種機會嗎?

“不必自責,四五十年前的舊事了,當年的人死的死走的走,能查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如果是現代,四五十年還不算太久,因為人大部分可以活到七八十歲。

但古代,四五十年幾乎是兩代人了,再加上那時候還有戰亂未曾平息,人的平均壽命非常的低。

“多謝殿下寬慰,雖然有關普樂的事,臣女沒有查到下文,但有關於縣令的事,倒是有些線索,殿下可要聽聽?”

“講。”

沈玉耀是想過於靖被人害了,沒想到還真讓她給想對了。

這個被皇帝之前樹為模範,死在救災中的縣令,確實是個好官,但他的命是真的苦,死的也是真的冤。

於靖曾是江朱韜的弟子,但是江朱韜身為大理寺卿,最擅長的是辦案,而於靖更擅長治理。

於是師徒倆就起了分歧,於靖本來可以通過江朱韜的舉薦直接進入朝廷為官,進入大理寺後,肯定能平步青雲,但他偏不,那會兒年輕的於靖很叛逆,非要通過科舉去證明自己。

於是他通過科舉,進入了朝廷為官。

但是從科舉進入朝廷的官員,是被吏部統管的,而吏部尚書彼時是鄭家人,乃是正兒八經的士族出身,瞧不上江朱韜。

畢竟江朱韜雖說出身的江家有點兒名氣,但他不是嫡係那一支,況且江家之所以敗落就是因為鄭家,兩家是有仇怨的。

於靖成了鄭江兩家爭鬥中被殃及的池魚,直接被吏部分配到左州當官去了。

當初楊成業的好友杜高俊,就是靠著楊家,也就是世家的人脈被分到左州去的,可見左州那個地方,世家當道,官場比京城還黑暗呢。

江朱韜知道自己弟子性情較為直接,人又年輕,頗有些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意思,怕弟子吃虧,江朱韜各種走人脈,最終將弟子安排在了隨興。

身為江家族地,隨興雖然也屬於左州,但它並不是那些世家大族能掌控的地方。

於靖在左州,一乾就是五年。

五年了,一直是一個小縣令,同時期高中的人,有的都已經調回京城當京官了,他還是一個小縣令。

若是因為於靖能力不行,便也罷了,偏生於靖回不來,是因為吏部尚書刁難他。

空有滿懷報國之誌,卻偏偏被人摁在一處,動彈不得。

於靖在做縣令的那段日子裡,將隨興縣治理的井井有條,可見他能力確實是有的。

石采文說到此事時,語氣很沉重,她和於靖偶爾也碰過麵,比較於靖是她舅舅的弟子嘛。

“他去世前,吏部的調令已經下發,他很快就能回京了。”

為了不讓官員在地方上形成強大勢力,所以官員任職是三年一換,或五年一換,且不能回自己的家鄉為官。

於靖的調令,是卡在五年一換,最後的期限。

這次江朱韜也比較給力,直接運作一番,讓弟子回京來了,而不是順著吏部尚書的心,去更加淒涼偏僻的窮山惡水繼續當縣令。

結果就沒有結果了。

明明差一點就可以重新回到朝堂,實現抱負,結果卻被人害得一頭栽進了洶湧的洪水中,再也沒有上來。

至今都沒有找到屍體,家中立的是衣冠塚。

沈玉耀這才算是明白,為什麼江朱韜和石炳生會一直拽著敬王和太子的事情不放。

所有看似微小的矛盾之下,都是人命。

“你說於縣令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有證據?”

“回殿下,不光是證據,連人我都抓來了。之前他一直潛逃在外,鄭家被滅後,他還往京城走,江家的人一直在找他,我去的時候,正好已經將人抓到了。”

好巧啊,沈玉耀問:“那人如何了?”

“說是逃跑的時候腿腳胳膊都受了傷,但好在人還活著,嘴也能說話。”

怎麼跑才能腿腳胳膊受傷?

怕不是私底下被嚴刑逼供過,不過沈玉耀沒有多探究的意思,江家能將人交出來,就已經是對她的信任了。

“從那人口中問到是何人下的手了嗎?”

官場上的官員之間,就算是有矛盾,一般也不會直接下狠手,那可是一朝命官,老師還是大理寺卿,不是無名小卒,不可能死的悄無聲息。

“問到了,是鄭家人。”

石采文說罷,起身對沈玉耀行了一個大禮,“采文請求殿下,為於縣令主持公道。”

“你這是乾什麼,起來吧,鄭家都已經被抄家滅族了,逃脫的漏網之魚我也都已經抓起來,此事自然可以分明。”

“殿下已經將漏網之魚抓到了?”

石采文愣了,她就是要跟沈玉耀說這件事,結果沈玉耀早就已經做完了?

“恩,我不是同你去信時說過了嗎,我在這邊抓了幾個逃犯,還有包庇他們的縣令。”

石采文想起這件事了,可當時太女沒有說那逃犯都是鄭家人啊!

“為何鄭家人會逃出來?他們不是應該都……”

應該都死了才對,無數百姓見證了他們的死,菜市場口的血跡每日都有衝刷,屍體也都運回了。

“是啊,都應該死了才對。他們是怎麼逃出來的,這就應該問問京城的那群人了。”

沈玉耀微微眯眼,殺氣頻現。

殺人犯都敢用移花接木的手段調換,那死的人是誰?做這件事的人又是誰。

大莊的官場,比沈玉耀想象中的還要不乾淨。

石采文既然已經到了,稍作休息,一行人就可以回京了。

沈玉耀沒有多呆,第二天就走,沒有帶朗滬寧。

朗滬寧一聽太女不帶他,差點兒以為他這輩子都回不去京城了!他都好久沒有回去看看家裡人了!

結果沈玉耀說讓他留下來,繼續盯著造船的進度,等船造好了,造船廠挪到新港那邊,他再回京。

“此事乃是父皇交給朗大人的差事,耽擱這麼久遲遲未曾完工,父皇本就很不滿了,若是朗大人還臨陣脫逃,那這後果,不是朗大人能承擔的。”

沒錯,皇帝就是那麼的不講理,明明造船進度慢,和朗滬寧本人沒什麼關係,甚至如果沒有朗滬寧,現在皇帝連船的框架都看不見。

但皇帝才不管那些,他隻知道這是臣子無能。

朗滬寧能說什麼?為了自己的小命,他隻能苦著一張臉將此事應下,眼巴巴的看著太女的車隊越走越遠了。

護衛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小心說道:“大人,海風寒涼,您可要小心身子,造船廠上上下下的人,可都要仰賴大人關照啊。”

朗滬寧收回戀戀不舍的表情,回頭看著護衛那張笑的擠在一起的臉,不耐煩的擺擺手。

“去叫所有匠人過來,我有事吩咐他們。”快彆在這兒賣醜了,笑的忒不自然。

護衛誒了一聲,辦事積極性很高,和此前判若兩人,就是他心裡還是有點兒忐忑,沒忍住,留下問了朗滬寧一句。

“朗大人,太女就這麼走了,那在下和其他人的事情……”

“太女直接離開,就說明沒打算把你們怎麼樣,但兵部有兵部的規矩,你們的事情,之後自然有彆人來處理。”

聽了朗滬寧的話,護衛大大鬆了口氣,隻要人還活著就行啊,其餘他也不敢多要求。

太女剛來就大肆殺戮,實在是把他給嚇到了。

被嚇到的人,多半是心中有鬼。

沈玉耀越是表現出對違法惡人的零容忍,朝中反對她的聲音就越多。

除了為了反對而反對的人外,更多的人,是心虛。

因為他們知道,若是沈玉耀不放過那個縣令,就一定不會放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