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 112 章(1 / 2)

冬州以往的運糧船, 幾乎都是空著來滿著走,不管朝廷要糧已經是冬州最大的努力了。

但是今年,冬州的運糧船竟然是滿的!

它竟然滿了!

戶部的官吏簡直不敢相信, 上上下下走了好幾次,就是想要看清楚這運糧船究竟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冬州的官員怕陛下責怪他們辦事不力, 做了偷天換日之舉?

然後發現運糧船確實是冬州來的沒有錯, 裡麵的糧食甚至都是今年新種下去的稻子。

那些水稻的產量,竟然真的如同陛下所說,如此高產!

甚至能在冬州那種寒冷的地界, 種出足夠多的糧食。

如果能夠徹底解決冬州冬季寒冷的問題, 那麼冬州就會馬上變成沃土千裡,為大莊提供源源不斷的糧食, 讓大莊很快實現糧食豐收的場景。

戶部的官員隻要想到到時候的場景, 就覺得手部抽筋,實在是計算糧食和分配倉庫, 實在是需要太多計算步驟了。

計算的步驟太多, 會讓人頭暈腦脹,即便是戶部習慣這些東西的官吏也一樣。

在這時,平常已經苦慣了的戶部官吏, 突然有了一種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煩惱。

放在去年,他都不敢出現如此不正常的想法,沒想到才一年時間,他就開始展望未來, 並且開始認真思考,到時候會遇到什麼問題了。

真是太放肆!同時也是一種幸福。

一種在莊太宗時期從未感覺到的幸福。

看著大幅上升的京州糧食儲量, 以及各地的糧食儲量, 沈玉耀也覺得挺幸福的。

“之前讓建立的倉庫, 這下不都用上了,甚至還有不夠的呢。”

高產糧種在這片土地上,注定會綻放出更加耀眼的光明,今年已經確定冬州可以種植高產的水稻,那很快就會遍地開花。

明年即使遇到的天災比現在的左州旱災更加嚴重,大莊的糧食儲備也隻會升,不會降。

沈玉耀想到那個場景,麥穗沉甸甸的垂在路邊,無數農民臉上露出充滿豐收喜悅的笑容,她就覺得心裡暖洋洋的。

即便她自己無法親眼得見,也會讓她產生濃濃的成就感,那是她打倒申王,最後登上皇位,都無法比擬的快樂。

秦淑君入內時,正好看見沈玉耀臉上的笑。

在沈瑉玥查出柳暗花的事情是誰在背後搗鬼後,秦淑君就先一步回到了京城,她畢竟身上還有沈玉耀秘書的職位在,不能離開京城太久。

一直以來,都是沈瑉玥和楊可卿在左州那邊處理有關柳暗花的事情。

秦淑君的回京,等同於已經放棄了一部分的功勞,但是她並沒有任何不滿,甚至覺得挺好。

能回到京城,回到陛下的身邊,本身就是她的榮幸。

沈玉耀抬頭,看到得力下屬進來,擺擺手道:“你來看看今年戶部送上來的折子,你覺得這裡麵幾分真幾分假?”

京州能看到的冬州豐收,肯定是真的,但冬州究竟是怎樣的豐收,卻不是遠在京城的沈玉耀能準確掌握的。

她需要更多眼線去冬州看看,以免有官員好大喜功,將三倍的產量變成十倍的產量。

一旦上報給朝廷是十倍產量,那當地的百姓就得按照十倍的產量給賦稅,這不是壓榨百姓又是什麼?

沈玉耀絕對不允許有這種情況發生。

秦淑君上前,恭敬的接過折子,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她還真看出來幾處不對勁。

冬州的土地品質如何,也要看是否有河流流過,土地是不是缺水。

在數據上看,那些缺水的村莊,絕對不可能產量和不缺水的村莊一樣,一旦兩者相似,那就一定是有人在虛假報數。

底下官員在新皇登基的時候,生怕自己成了出頭鳥,被新皇殺雞儆猴,絕對不敢像之前一樣中飽私囊,欺上瞞下。

所以最高值是值得信任的。

那麼相對來說,本來在預計中不該有那麼多畝產的地方,畝產突然飆升,那就絕對有人謊報,多收黎民百姓的賦稅。

秦淑君冷靜的指出了幾個不對勁的縣,她之前也曾仔細的歸納總結過冬州各縣城往年的稅收,這幾個州明顯有問題。

即便沒有去過冬州,依舊可以從往年和今年的稅收裡看出貓膩。

當地的官員怕是沒有仔細看過當地的稅收,才乾犯下如此粗陋的錯誤。

“朕會命人私底下仔細去查,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害人之心的官員,這些官員已經忘了自己是乾什麼去的,朝廷會讓他們想起來的。”

沈玉耀說罷,冷笑一聲,已經能夠看到之後將一群貪官汙吏抓入大牢的場麵了。

即便是讓每一座大牢都被塞的滿滿當當,她也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貪官汙吏。

沈玉耀希望能讓政治變得透明一些,讓好官多一點,壞官少一點。

這是每一個看重治下百姓的帝皇的心願,沈玉耀自然也不例外。

她的願望很難實現,隻要足夠努力,總會一點點變好的。

“冬州良種有明顯的作用,明年全麵推廣冬州良種,還有棉花等禦寒物資,必須在冬州徹底入冬之前,進入冬州,讓每一個冬州的百姓,手上都能有禦寒的東西。”

沈玉耀又開始說新的任務,剛剛完成冬州糧食上的小目標,馬上就開始說起冬州其他的事情。

帝皇沒有一絲鬆懈,臣子自然也不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之中。

“謹遵陛下旨意,冬州今年一定不會再如往年一般。”

秦淑君神情嚴肅的同沈玉耀說道,她此刻是無數在冬州努力的官員的縮影。

這世道就是如此,有壞人的同時,一定會有好人。

那些兢兢業業的好官,會將沈玉耀對冬州百姓的關懷,帶到冬州百姓麵前。

讓每一個冬州百姓明白,新皇是多麼的在乎他們這些渺小的人。

冬州,府城虞山。

虞山府城是冬州境內少有的幾個繁華之地,虞山南接通往京城的平坦大道,東麵還有港口,臨海之地,總有大船停靠,是商業十分發達的地界。

在這種地方,商人眾多,有錢人也多。

同時普通的百姓也比彆的地方的百姓要富裕些許。

但是這個地方的百姓,在去年也死了不少人。

去年大雪封路,三個月,虞山沒有過一個外來的人,而虞山裡的人也從沒有出去過。

每一個虞山人,都經曆過不止一個寂靜冷酷的寒冬。

他們早就已經習慣了那樣可怕的冬天,一旦入秋,每一戶人家都開始早早的準備柴火與衣裳,希望能借助這些東西禦寒。

但是太冷的時候,柴火點燃也無法提供多少暖意,衣服更是再多也無用,冰冷的風會順著每一個縫隙吹入人體,年幼或身體欠佳的人,一場風霜過後,就會倒下,在高溫之中失去呼吸。

那個時候,天地是雪白一片,每家每戶也都會掛出白布,為死去的家人哭泣。

何香娘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裡,她的父母死在去年的雪災中,兄長死於前年的冬季。

她原本是個家庭幸福美滿的人,現在最親的親屬裡,隻剩下一個丈夫還活著了。

清晨,她看著丈夫帶著銀錢出去,晚上則背著沉重的柴火回來,她又驚又怕。

“二郎啊,家裡柴火已經差不多夠用了,不要再去那奸商家中買了,那些銀錢,都是你之前去服徭役辛苦攢下的啊。”

住在虞山城中的百姓比鄉下的百姓要有錢,但是富裕的程度很有限,在鄉下的百姓還能自己上山砍柴來燒,總歸是凍不到的,但是城中的百姓卻不行。

城中的百姓,隻能用錢去彆人手裡買柴火。

“唉,今年這麼早就冷了下來,估計冬季也不好過,還是早些買吧。往年這會兒會來城裡的賣柴翁,今年一直沒來。”

何香娘的丈夫劉二郎卸下背上的柴火,一臉愁容,勉強衝著妻子笑了笑。

何香娘卻笑不出來。

“這樣的日子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頭,今年交稅,隔壁孫娘子家裡,聽說交足了一成稅,唉,朝廷竟然一點兒稅收都沒有免。”

何香娘家中原本也有田地,但是她的父兄全死了,那些田地就歸了族裡,每年族裡就分給她一些糧食,讓她在城裡不用買糧食吃。

省了好大一筆錢,何香娘倒是挺滿足的。

地裡沒有多少收成,往往辛苦一年下來,都掙不出一個人的口糧。

她和丈夫能吃飽,那幾畝薄地算是物儘其用了。

種田是真的苦啊,偏偏朝廷還不體恤百姓,賦稅一點兒不能少。

說話間,劉二郎已經將背上的柴火全都卸了下來,他用衣袖擦了擦額角的汗,喘出粗氣,說道:“聽人說,今年朝廷推廣的良種收成很好,即使是收足了稅,家裡也能剩下不少餘糧呢,一同在碼頭做工的那個老田,親口與我說的。”

“當真?”

何香娘不太相信,但是她已經沒有親人去詢問,驗證這些話的真實性了。

族裡那些人根本就是欺負她一個外嫁女,田地她是一點兒都摸不著。

“自然,騙你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