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不該與世界為敵？”雲霄瘋狂道, “可笑！修道成仙本就是逆天改命，與天爭奪那一絲可憐的機會，真要說起來, 每一個修仙者都是與天道為敵！我為什麼就不該？為什麼！我沒錯, 我沒有做錯！”
葉櫻搖搖頭：“還真是執迷不悟。”
“你這個畜生！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 把你培養成才，你就是這麼對我嗎？我是你的師父、你的義父,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嗎？把係統還給我，還給我！”他朝著葉櫻伸出手, 眼睛爆紅、血絲遍布，看起來像是走火入魔了。
“你對我的恩情，在你挑斷我的手腳筋、毀容容貌、剖我金丹的時候, 早就一筆勾銷。”
“還給我，還給我！快還給我……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在弑神！你不會有好下場, 你會被主神挫骨揚灰, 灰飛煙滅！”他像是入了魔一樣，朝著葉櫻爬過去, 他看著葉櫻那副自詡仁慈的模樣，更覺痛恨不已。
葉櫻笑笑：“好, 我等著祂。”
她輕輕一捏，被她抓在手心的成神係統, 便在一瞬間，徹底化作了灰燼, 消失了。
“啊——！！！”雲霄雙眼通紅，目次欲裂的瞪著葉櫻，他沒有看到，他自己正在慢慢的老去, 到了最後，就連他辱罵葉櫻的聲音也變得虛弱、顫栗，他的頭發變得蒼白，皮膚變得皺紋斑斑，就連牙齒都老掉了，從嘴巴裡掉落下來……他本就是雜靈根的廢材，依靠成神係統掠奪彆人的天賦氣運，靈根修為，才有了今天的成功，如今成神係統被剝奪，他的身體自然無法負擔失去天賦氣運的代價。
滿座的賓客驚駭、嘩然，看看地上的雲霄，又用畏懼的眼神看向葉櫻。
誰也沒有料到，一個修為被奪的廢物可以做到這一步，雲霄不曾，他們當然更不曾。
“我就奇怪雲霄這樣的天才，為什麼會生出像雲傾那樣平庸的廢物，原來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個廢物？遺傳如此！”
“大家還記得百年前，五行宗二十歲就名揚天下的少年天才嗎？他不就是莫名修為倒退，最後成了個普通人嗎？”
“不僅是他！近三百年來，各大宗門都有修文突然倒退的人，我們還為此召開過研究會議，卻一直不得其法，無法解開謎底，也曾想是不是天道故意如此，不想讓我們飛升成仙？沒想到竟然雲霄搞的鬼？”
“他那個是什麼係統？天啦，這種違背天道正義的係統不該存在！”
“主神又是誰？天上的……神嗎？”
“神為什麼會創造這樣邪惡的係統，祂不是神，是魔！”
“我代表五行宗宣布，從此以後，和歸一門再無任何聯盟關係！”
“我代表無極宗宣布，從此以後，我和歸一門再無……”
“我代表……”
“我代表……”
無數弟子站了出來，宣布和雲霄的歸一門一刀兩斷，歸一門成了真正的眾矢之的。
東邵也立刻脫了身上的大紅喜服，他痛苦道：“師父，你怎麼能做這種違背天道的事情？你這種做法，和魔鬼有什麼區彆？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自請逐出師門，從此以後，和歸一門再無瓜葛！”
趴在地上的雲傾驚訝又痛苦的看著東邵，嘴角的血跡還未乾，這會兒又嘔出了更多的血來：“師兄，你要拋棄我和我爸爸了嗎？你不是說過會永遠保護我嗎？”
東邵無奈的說：“對不起，這不能怪我，是師父他違背道義，我不能助紂為虐！”
手握大刀的中年男人冷聲：“嗤，倒是甩得一手好鍋，以為自請逐出師門就沒他什麼事了。”
輪椅青年也轉著輪椅，移動到了葉櫻身邊，雖然隻是一瞬間，但自那粒光落入他的眉心之後，他能感覺到，自己無時無刻不再倒退的修為，終於停了下來，所以他徹底相信了葉櫻的話，“雲霄，我敬你德高望重，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你真的太讓人失望了。”
“是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啊！”雲傾哭喊起來，“這一切都是葉櫻的陰謀，是她故意栽贓陷害，我爸爸才沒有什麼掠奪係統，肯定是她給我爸爸下了毒，就因為她記恨我們剖了她的金丹，她是回來複仇的！你們不要被她騙了！”
葉櫻已經走到了雲傾身邊，她手掌輕輕在空中一抓，那顆在雲傾體內、還沒有得到徹底煉化的金丹，就從雲傾的肚子裡飄了出來，回到了葉櫻手中，“這是我的金丹，我就拿走了。”
雲傾瘋狂的捂著肚子，卻沒能阻止金丹的飛走，眼睜睜看著金丹到了葉櫻手中，頓時，她所有的憤怒又變成了恐懼，她嘗試過擁有金丹的快感，如今又驟然失去，自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發出了和雲霄一樣的叫喊：“不，是我的，你還給我，把金丹還給我——”
葉櫻隻是看她著她，道：“這不是你的，不過是被你盜取用了幾天。”
“我的！就是我的！！”
葉櫻不再理會她，如今的事情已經處理結束，她該走了。
她走到恢弘的大殿外，一路上的人都不自由主的往兩邊退讓，為她留出一條路來，看她的眼神帶著驚訝和畏懼。顯然都在疑惑，一個失去金丹修為的廢人，怎麼可以做到這一步？
終於，有一個可愛的女孩子舉起手，小心翼翼的問道：“葉櫻，你修的是什麼？為什麼沒有金丹，你還可以這麼厲害？你簡直太帥了！”其實她也早看雲傾不順眼了，整天就仗著有個厲害的爸爸耀武揚威，誰都要哄著她，還真把自己當小公主了，討厭得要死。
葉櫻被問得一愣，因為她不是修士，自然和他們不同，想了想：“心吧？”
“心？”
“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女孩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睛，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葉櫻回頭，道：“希望你們可以小心警惕，祂隨時會再次出現。”
女孩臉色一白，回頭看去，果然不少人都和她一樣，臉上露出了警惕和恐慌的表情來。
有人喊了一句：“主神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可以創造出這麼惡毒的係統？”
“祂啊，就是一個小偷。”葉櫻轉身要走，東邵追了上來，真誠道：“葉櫻，你要去哪裡？你不要走了，歸一門是你從小長大的地方，你留下來吧！以你的修為，完全可以任掌門一職！我們歸一門的師兄弟，你最熟悉不過，我們都聽你的！對吧，幾位師兄師叔？以葉櫻的修為，做我們歸一門的掌門不為過吧？”
歸一門雖然也有另外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老，但因為雲霄一人獨大，所以其他幾人都沒有話語權。如今雲霄修為儘毀，他們心裡免不得也有些竊喜。但要讓一個黃毛丫頭做掌門……
“是，葉櫻修為出神入化，堪比大乘，我讚成讓葉櫻做我們歸一門的新任掌門。”更重要的，是歸一門因為雲霄的所作所為犯了眾怒，雲霄可不僅隻掠奪了在場幾位天才的修為，這近三百年的時光，隻怕各門各派，都被他掠取過！如今消息傳出去，隻怕來歸一門報仇的不在少數，幾位長老師兄紛紛讚成，都推舉葉櫻做掌門。
葉櫻看了眼東邵，又看了看另外幾人，“你們是修真修行，莫非修的是冷血無情？東邵，你的未婚妻還在地上躺著，你的嶽父即將去世，你卻來挽留我？”
輪椅青年高聲道：“這位東邵師弟，做人不可這樣忘恩負義啊，我記得你也是從小就被雲霄接回來撫養教育吧，雲霄待你如師如父，無論雲霄雲傾父女倆做了什麼，至少沒有對不起你，你這樣，未免也太讓人寒心了。”
東邵頓時臉色一僵，往後看了一眼，果然看見雲霄雲傾父女倆看著自己的眼神，恨不得吃了自己一樣，以前他或許會害怕，但現在，雲霄和雲傾根本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他們已經成了眾矢之的：“我原本就一直喜歡葉櫻，是雲霄用權勢壓我娶他的女兒，我也是沒有辦法……”
頓時，一把大刀橫在了東邵麵前，嚇得東邵心裡一咯噔，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中年男人道：“我都懶得罵你，也懶得和你講道理，滾一邊去，希望你自己反省一下：就你這牆頭草、癩□□，配得上葉櫻嗎？”
東邵雖然是雲霄的得意弟子，少年天才，但和真正的高修為人士比起來，自然是不夠看的。
他委委屈屈的看了葉櫻一眼，隻能先走去一旁，也懶得看雲霄和雲傾憤恨的眼神。
雲霄和雲傾這會兒真的是恨死東邵了，雲傾更是憤恨不已，他明明才對著自己山盟海誓，現在竟然都變成了被迫？可恨她也隻是個雜靈根的廢材，根本無法找東邵報仇！雲霄因為老得太快，修為儘失，如果換做以前，肯定一巴掌拍死他！可惜這會兒他隻能乾生氣，一口血嘔出來，兩腿一蹬，死了。
“爸爸？爸爸，爸爸——快拿靈丹來，快叫救護車，叫救護車啊！”雲傾崩潰伏在地上大哭起來，可惜雲霄還是死了。
誰也沒有料到，被修真界譽為最有幾率飛升成仙的人，竟然就這麼被自己的嫡傳弟子，活生生的氣死了。
死得這樣可笑。
東邵麵對周圍異樣的注視，還連連擺手，矢口否認：“和我無關，和我無關啊……是雲霄作惡多端，咎由自取！我是站在正義這一方，清理門戶！”
“切，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什麼是人模狗樣。”
“沒想到東邵竟然是這種人……”
“真惡心，以後離他遠一點。”
“不愧是雲霄的嫡傳弟子，和他一樣無恥！”
“幸虧葉櫻厲害，不然她還真要吃下那個啞巴虧了，不過我真的很好奇，她是怎麼做到的？難道她的修為已經突破大乘了嗎？”
“不可能，葉櫻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十歲，再怎麼厲害，我也沒有見過三十歲的大乘期，我猜測她應該有某種奇遇。”
“什麼奇遇？聽說她金丹被剖後丟在了亂葬崗，不然我們去看看？”
“我也要去！”
如此一來，亂葬崗反而成了尋寶聖地，是個人都想去那兒探上一探，希望能發現葉櫻飛升的秘寶。
葉櫻看著死去的雲霄，以及發了瘋癲狂的雲傾，還有那個努力和雲霄雲傾父女倆撇清關係的東邵，搖搖頭，隻覺當真有些可笑。她對著輪椅青年和中年男人點頭道謝，“告辭。”
輪椅青年和中年男人舉手回禮：“路上小心，如果有需要，隨時聯係我們。”說著，還分彆遞給了葉櫻一張名片，葉櫻接了過來，緩步走了出去，直到走到大門外，她回頭看了一眼，“歸一門”三個字依然是輝煌燦爛的，她轉過身，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慢吞吞的走遠了，她走下了台階，一步一階，離開了歸一門。
輪椅青年看著葉櫻離開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眼死去的雲霄，以及趴在地上哭的雲傾。
他冷笑一聲，手一揮，帶著門人離開了。
……
葉櫻還在下山路上，一直沉默的長發鬼跟著她飄了一路，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葉櫻竟然真的憑借一己之力，推翻了雲霄，推翻了一個門派！
她明明隻是一個失去金丹的廢物！——當然他沒有辱罵葉櫻的意思，而是說，她連金丹都沒有了，修為儘失，為什麼可以對抗大乘期的大能？而且雲霄在她手裡根本沒有反擊之力？就好像任她拿捏的跳梁小醜一樣？
這簡直讓人不敢置信，她怎麼做到的？
“怎麼可能？葉櫻……我還是不敢相信，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不僅是他，就連除魔這會兒也驚訝極了，最初的驚訝之後，他隻剩下滿心疑惑：葉櫻明明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動，他一直看著她的每一步，她是怎麼找到了彆的依仗？
——“葉櫻，你做了什麼？”
——“你覺得呢？”
除魔感覺得到，在葉櫻製服雲霄那一刻暴漲的力量，強大得可以在一瞬間殺死十個雲霄！他依然不敢置信，“……是世界意識幫了你？它竟然會幫你！這怎麼可能？”
不然的話，根本無法解釋葉櫻突然變強的力量來自哪裡！
——“世界意識是什麼？之前沒有聽你提起過，但它在你口中，似乎並不是一個樂於助人的東西？”葉櫻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但確實是世界幫了她，在大樹找到她後，她就有了一個猜測：不是大樹找到了她，是世界意識通過大樹，找到了她，然後告訴了她葉櫻和梁振死亡的真相。不然僅憑大樹自己，是很難做到這一步的。
那句“謝謝”自然也來自於世界意識，這讓葉櫻明白到，世界意識對於偷取自己氣運的存在也是極其不喜的，隻是它自己可能因為某種原因，無法親自去抓捕小偷。
但也因為它和她溝通時，屏蔽了係統和除魔，所以葉櫻自然不會在他們麵前暴露什麼。
就如剛剛她將“創造”融入地底，那些“創造”，其實也是彆的世界的天賦氣運，葉櫻曾經以為是那些天賦氣運選擇了自己，確實是天賦氣運選擇了自己，但其實也是世界意識選擇了她，並且將那些天賦氣運饋贈給了她。
而掠奪的氣息和饋贈的氣息是不同的。
這個世界的意識感應到她不是掠奪者，所以才會幫助她。
——“世界意識是伴隨著世界的誕生而誕生，隨著世界的消亡而消亡，它們是世界的保護者。主神盜取世界的天賦氣運，也必須要小心避開它們，否則就會被世界意識排斥、抹殺。”
——“如果世界意識可以抹殺係統和主神，你為什麼之前沒有想到用這個方法，殺了主神？”
——“因為我們根本無法喚醒世界意識，你是第一個，也是至今的唯一一個。我之前有那麼多選擇，卻沒有一個獲得過世界意識的認可，你是怎麼做到的？因為你善良、堅守正義？不，不對，難道我之前的選擇不善良嗎？他們也都很善良，就算中途放棄，他們也沒有放棄過正義……你是怎麼喚醒它？甚至說服它幫助你的？”
葉櫻思索著除魔的話：“因為你們沒辦法喚醒它？那你之前怎麼沒說過？”
——“我以為這條路已經被堵死，所以才沒有和你提起。再則，我不希望用我的主觀意識，去影響你。因為之前被我影響的，都失敗了。你忘了我說過嗎？我會完全尊重、讚同你的選擇。”
——“好吧。”
——“那你究竟是怎麼喚醒世界意識的？還得到了它的幫助？這點我實在無法想象。”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
——“不知道，一切好像都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你要問我為什麼，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這一路如何走來的，你是親眼看見的，我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沒有人比你更清楚。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
除魔果然安靜下來，似乎在思考什麼，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隻有葉櫻可以喚醒世界意識？難道是因為在第八階段的考核裡，她在最後選擇將獲取的天賦氣運還給那個世界？隻是這麼簡單嗎？這莫非就是好心有好報？
葉櫻也沒有再繼續多說什麼，她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告訴除魔，就像除魔知道世界意識的事情，卻沒有告訴她一樣。
她踩著台階一步步下山，看向一旁跟著的長發鬼，說：“你如果努力修行的話，或許也會有不一樣的成就。”
長發歪了歪腦袋，疑惑道：“像你一樣，‘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嗎？”
葉櫻搖搖頭：“不知道，我沒有學過修真，不太了解你們這個世界的力量體係，而且這隻是我自己的行為準則，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在我看來，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就是正道。”
長發鬼看著她，腦子裡像是明白了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有明白，他緩緩的點了點頭：“好吧，我會努力的。那你接下來要去哪裡？我聽到好多門派在說，想要收你進他們的門派，無極宗和五行宗都還不錯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葉櫻看了眼繚繞如仙境一樣的半山腰，道：“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