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薑淑蘭的堂兄一家很會變臉。

自從顧野“犧牲”,整天拉著她親親熱熱說話的堂嫂態度就大變,完全沒有之前那個熱絡勁兒。

大概是擔心要照顧孤兒寡母,怕薑淑蘭一家拉著他們衣裳襟過日子。

等蘇顏帶著倆娃回城,是薑淑蘭日子過得最難的時候,本來疏遠的堂兄堂嫂又熱絡起來,說要把薑盛過繼給薑淑蘭,將來給她養老。

薑盛都已經十八、九歲,想要過繼給薑淑蘭哪裡是為了給她養老,不過是圖她家這座大房子。

青磚大瓦房用料紮實,已經二十多年依舊結實整潔,隻要把薑盛過繼過來他就可以直接在這套房子結婚,不用自己蓋房,他們小算盤打得非常好。

而且他們估摸著她手裡會有點錢,在鄉下錢又花不出去,還不是得用在過繼的兒子身上!

薑淑蘭哪能看不出這一點,嚴詞拒絕,自此之後,兩家關係就變得僵持。

等知道顧野回來還升了團長,堂兄一家的嘴臉就更精彩,本來不冷不熱,又湊了上來,非要搞得像很親的樣子。

這不,知道薑淑蘭要去江市探親,巴巴得趕過來了。

“顧野真有出息,咱們整個縣像他這樣有出息的都少。”堂兄奉承道。

“你想說什麼,不要繞圈子,直接說吧。”薑淑蘭完全多說廢話。

“淑蘭,能不能跟顧野說說薑盛當兵的事兒,薑盛一直都想當兵,你說他身體倍兒棒,怎麼就沒挑上呢,這不合理啊。顧野現在是團長,肯定有能力把薑盛弄進部隊。”堂兄說。

薑淑蘭語氣涼涼:“大哥,這事你就彆提了,沒挑上就是不合格唄,人家部隊不要,顧野乾預不了征兵。”

換成她親哥,也不會來提這種事,堂兄臉就這麼大。

堂兄自然不會放棄,開始打親情牌,還舉了個例子,說哪家誰誰出息了,一大家子跟著沾光。

薑淑蘭毫不客氣地回懟:“我都在自力更生,不會沾兒子的光。”

堂兄不甘心,訕笑幾聲後說:“那讓薑盛學開車呢,到時候讓他給顧野開車,我看人家給首長開車的都混得特彆好。顧野那麼有出息,總得提攜下家裡的弟弟。”

薑淑蘭皺著眉頭:“大哥,你彆嫌我說話不好聽,顧野沒法給你們開後門,你們找他走後門就是害他。你們看看那些給人開後門的有幾個有好下場的,他剛從前線回來沒兩年,這些事兒你們就彆提了,再提彆怪我沒好臉。”

幾句話懟得堂兄臉色僵硬,訥訥說不出話來。

那段時間心理脆弱,有個風吹草動都一驚一乍的,有人圖她的房跟錢她就覺得憋屈。

雖然兒子不在身邊,可現在她很有底氣,隨便可以懟回去就覺得暢快。

她把木盆裡洗衣服用過的水往院子裡一潑,冷著臉說:“我要乾活了,帶上你的酒走吧。”

村裡任何人都不知道顧野在江市的家世,否則堂兄巴結得會更厲害。

這樣的親戚,麵子上維持得過去就維持,不行的話當斷則斷。

不管是誰來找她,她都是這個態度,反正不能影響到顧野。

堂兄鬨了個大沒臉,訕訕地拎著兩瓶酒走了。

沒一會兒,薑麥走進院子,說“姑姑,這是我爸讓給表兄家帶的火腿。”

薑淑蘭的親大哥住在同村,兩家住得不遠,兄長有一兒一女,兒子有出息,他跟人學過電工,憑電工技術前些年被保送工農兵大學生,畢業後在縣裡水電站工作,已經成家生了倆娃。

閨女就是薑麥,二十出頭,還沒對象。

薑淑蘭看了一眼那隻有點年頭的豬腿,說:“哪來的?你們家留著吃,挺沉的,我就不帶了。”

薑麥說:“我爸特意去山裡人家買來的,在人家屋簷下掛了好幾年了。”

薑淑蘭進屋,從抽屜拿了十五塊錢,再走出屋,說:“這錢你拿著,火腿我就收下了。”

薑麥趕緊推辭:“這是我爸讓拿的,你給我錢乾啥?我回去沒法交代。”

薑淑蘭說:“你拿著吧,不拿著我這火腿也不要。”

薑麥隻好把錢收下。

薑麥的婚事不太順利,她自己條件不好不壞,上過初中,在鄉裡的小學當民辦教師。生產隊還計算公分的時候一個月十塊工資,一天十個公分,包產到戶後一個月三十多塊錢工資。

幾年前原本有個正在談的對象,是縣城人,在糧站上班,家裡條件也不錯。

本來都談婚論嫁,結果顧野“犧牲”的消息傳回來,對方馬上不樂意,這門親事就這樣黃了。

他們這才知道對方是覺得她表哥是副團長,才跟她談對象,說不定原本是想借顧野撈點好處。

好笑的是,那在糧站上班的青年之後又談幾個對象沒成,知道顧野回來又被提拔之後又找上門來,被薑家罵了一頓回絕這門親事。

從此以後,媒人給薑麥介紹的對象不是條件差薑麥看不上,就是條件太好薑麥覺得自己配不上,又擔心人家因為她表哥對薑家有所企圖,就這樣,薑麥的婚事耽擱下來。

薑淑蘭跟薑麥說了喂養雞鴨鵝跟給蘭花澆水的事兒。

“這些花都怎麼澆水,記住了嗎?”薑淑蘭問。

她想在江市呆不了多長時間,即使這些花沒養好,等她回來也能救回來。

薑麥晃了晃手中的本子說:“我都記住了。”

這些花要隔幾天澆水,每種花澆多少水,薑淑蘭都細細告訴她了,她一下記不住,隻能都寫在本子上。

“花我澆,雞鴨鵝我媽來喂,姑姑你就放心吧。”薑麥說。

薑淑蘭給了薑麥一把大門鑰匙,讓她進來喂雞鴨跟澆花用。

她收拾好東西,鎖好門,拎著沉重的行李坐上村裡去縣城的牛車,牛車剛要走,薑麥她爸來了,說:“我也去趟縣城。”

擔心薑淑蘭帶的東西太多不方便,薑大哥特意也去趟縣城買農具,順便幫她拎東西。

等下了牛車,倆人走著去長途汽車站,薑大哥兩手都提著行李說:“路上彆跟不認識的人說話,現在這年頭騙子多,還有拍花的,你要找人問路就找公安。”

薑淑蘭說:“我知道,坐上火車就好了,下火車他們來接。”

兩人到了長途汽車站,買票找到車後,薑大哥把一部分行李放大巴行李艙,另外的行李薑淑蘭拎著上了車。

“大哥,回去吧。”薑淑蘭站在車上說。

等薑大哥走後,薑淑蘭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來。

坐兩個小時長途汽車到地級市,薑淑蘭再去火車站買火車票到江市。

她買的臥鋪票,臥鋪票好買,臨時就有票。坐票車廂人擠人,還有很多人站著,但臥鋪車廂還有很多空床鋪。這是她第三次坐火車出門,距離前兩次出門時間已經久遠,第一次是去顧國安所在部隊探親,第二次就是顧國安犧牲的時候去部隊。

想起這兩次外出,薑淑蘭不勝唏噓。

晚飯她吃自己帶的燒餅,剛接了茶缸熱水回來,發現對鋪把她放在床底下的蘭花拉了出來,正在仔細看。

對鋪滿臉堆笑:“大姐,你這蘭花自己種的?”

薑淑蘭覺得對方隨便動人家東西非常沒禮貌,她把一大把根部用土包好又用稻草捆起來的蘭花重新放回床底,冷淡回答:“是。”

那人拿出一塊電子表說:“大姐,我這有電子表,新的,要不我拿電子表跟你換兩棵蘭花?”

薑淑蘭馬上警惕起來,說:“我不換。”

不過就是一些蘭花而已,需要用電子表換?

要是對鋪跟她聊得好的話,送給他蘭花都行,可倆人都沒說過幾句話,一上來就翻看人家的蘭花,還要拿電子表換,誰會跟他換?

而且她知道這人說不定是倒賣電子表的倒爺,乾得是非法勾當。

薑淑蘭吃著晚飯,不再跟那人說話。

她家祖上就種蘭花,建國前還有人喜歡蘭花,一些好品種還能賣掉,現在沒人花錢買,她就隨便養,有熟悉的人來要她都是贈送。

好在路程並不遠,睡一覺第二天早上就到站,因為對鋪要換蘭花的事兒,薑淑蘭也沒睡好,第二天早上起床,檢票員過來換票說馬上到站。

薑淑蘭收拾東西準備下車,對鋪又說:“大姐,你的蘭花賣不,要不我花點錢跟你買兩棵?”

薑淑蘭看出他想要蘭花了,不過她看這人沒誠意,不想跟他打交道,於是說:“不賣。”

之後薑淑蘭一直警惕著,直到火車進站。

她下車出站,到出站口就聽見一聲稚嫩的童音:“奶奶。”

蘇顏一家四口已經等了半個小時。

前前騎坐在顧野肩膀上,他說這樣看得遠,奶奶一出站他就能看到。

果然前前第一個看到薑淑蘭。

顧野把他放到地上,倆娃立刻張開手臂飛奔過去,大聲喊奶奶。

薑淑蘭蹲下來,把行李放在手邊,伸開雙臂迎接倆娃,把倆娃都摟在懷裡。

看到倆孩子,她感覺世界都亮堂了。

“奶奶,我想你了。”朵朵開心地說。

薑淑蘭把朵朵抱起來說:“都這麼沉了,看著長大不少。”

她又抱了下前前,然後牽著他倆的手。

倆娃想要幫奶奶拎東西,他們試了一下,壓根就拎不起來,使勁的動作倒挺可愛。

顧野大步走過去,她把手裡的東西都接過來,他說:“媽,你這帶的什麼,真沉。”

薑淑蘭說:“我怕你們這的土養蘭花不愛活,就帶了點土。”

蘇顏向那隻竹籠看過去,縫隙裡能看出是“村霸”大鵝,婆婆可真不嫌沉。

顧野左手拎著蘭花跟用蛇皮帶著裝著的火腿,右手拎竹筐跟油桶,濃鬱的鄉土氣息撲麵而來。

蘇顏把薑淑蘭的隨身行李接過來,說:“媽,這一路累了吧。”

薑淑蘭說:“這算啥,不累。”

薑淑蘭看一家人穿著體麵,氣色都不錯,孫子孫女都長得胖乎,覺得很欣慰。

那段時間蘇顏臉色都是蠟黃色,整個人像是被霜打過一樣蔫吧,現在看蘇顏皮膚白裡透粉,笑意盈盈的模樣,她放心了。

兒子一家過得應該很不錯。

四人一塊往火車站外走。

“媽,自己坐火車能行吧。”蘇顏問。

“咋不行,我買的臥鋪票,寬敞。就是對鋪那人想要我的蘭花,又是拿電子表換又是拿錢買的,我要看著他是好人送他都行,我看他奇怪就沒理他。”薑淑蘭說。

到停車場,把薑淑蘭的東西放在吉普車後備箱,蘇顏坐副駕位置,祖孫三人坐在後排,車子朝郊區營地方向駛去。

到了蘇顏他們家,看到這個滿是有花有菜、有葡萄藤有秋千的小院,薑淑蘭徹底放心了,他們這是日子過得舒心,才會把院子打理得跟花園一樣。

到家第一件事,先是把村霸大鵝放出來。

等薑淑蘭把鵝嘴上係著的布拿掉,大鵝得到自由,頂著一雙豆豆眼,伸長脖子,嘎嘎地叫著,撲扇著翅膀滿院跑。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