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蕭起鶴抱胸以應,挑釁完才揚長而去,“要做仙首的弟子,還不夠資格。”

七夜花的互生靈獸被他說成是廢寶,四周倒抽一口涼氣,章蘊更是氣得心梗。

他一走,這場爭端也算是告一段落,不少圍觀的弟子們也能抹抹汗,坐下來歇口氣。

他們方才在靈獸那處碰了壁,轉頭又遇上這稍觸即發的場麵,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殃及池魚。

唯獨跟小書生一樣的新人,還在遺憾訊息又中斷了,摘靈草再次變得遙遙無及。

“是本就遙不可及。”

少年旁邊有人提起,“你沒聽那楓袖山莊的少莊主說麼,他必然有法子靠近結界,卻還是惹惱了靈獸攻擊他。”

“楓袖山莊位列百家之內,雖數十年前生了變故,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仍不可輕忽,以他修為尚且如此,我們靈力低微,就更沒指望了。”

雖說這話小書生也說過,卻也沒有這樣絕對,其中一句直戳人心,何況少年一直在聽。

小書生道:“靈地曆練不僅憑實力,也看機緣的,倒也不必灰心。”

他冷不丁地插話,隻是生就一副白淨笑臉,那兩人倒是沒生氣,其中一人不知想到什麼,玩笑般的口吻:“說得是,若是機緣得當,彆說是一株七夜花,就是凡人也能從混沌界一躍升至仙界。”

另一人:“你說的該不會是……”

小書生:“是蘇……仙首的那位道侶?”

“除了他還有誰?”

那人沒在意小書生接話,嘴角一哂,“我等雖然修為低微,但好歹出身仙界,那凡人長於混沌界,手不能握劍,足不能騰雲,卻敢挾恩以報於仙首。”

這樁事算不上秘辛,整個仙門百家無一不知,隻是平日少有人提及。

據說是三年前蘇兀卿為仙界除魔之時,不慎受傷墜落混沌界,恰巧被一凡人救起,帶回家中悉心照料數日,事後蘇兀卿本欲答謝,誰知那凡人暗中生了愛慕之心,趁隙向蘇兀卿提出契婚。

凡人不能修煉,受限於生老病死,數十載光陰彈指而過,怎能跟仙者婚配?

更何況還是整個仙界近萬年來最有望飛升的蘇兀卿。

“雲泥之彆”、“毫無自知之明”、“心思實在卑鄙”諸如此類的聲音響在耳邊,倒讓同樣靈力很低的小書生有些尷尬,忽地想起來。

南鵲的修為比他還要低,聽見這些怕是要不好受。

轉頭一看,那兩名外門弟子也注意到了少年,眼睛就轉不動了,跟他搭話。

“聽說這次試煉結束,摘得七夜花的弟子都能進入一澗鬆香,聽受掌門的教誨。”

視線下移,看到少年手中的《玉清仙首除魔錄》,眼神更是一熱,“你應該跟我們一樣,都很想趁此機會一觀仙首的風采吧?”

又有弟子從窪地處出來,身側人影路過。

南鵲察覺周圍安靜了幾分,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跟他這個“仙首那無恥又沒用的凡人道侶”對話,他抬頭,笑了一下,道:

“不想。”

這兩字恰好落入身側人影耳中,那人身形微微一頓。

……

蘇兀卿循著線索,到了北澤之地卻失了北獄魔物的蹤跡,又收到閣中常年觀測天機石弟子的傳訊。

向來後輩安危為首要,何況魔物消失得蹊蹺,二者之間是否存有關聯尚不能妄下結論。

一番思索後,蘇兀卿隨手捏了個訣,再出現時,已經化為一個走過人群也毫不起眼的普通道者。

北獄魔物雖為四大魔之一,但被羽闕仙閣禁錮多年,還不足以令天機石示警。

可疑的是七夜花結界。

看似無異動,實則表麵之象,不想正要前去探查的路上,忽而聽見閣中弟子的議論。

若是尋常言語,縱使跟他有關,蘇兀卿也不會理會,不說眼下尚有要事,天時也不值得在此浪費,隻是這一句,卻使得他微微側目看了過去。

那是個年紀很輕的少年,烏發垂落在襟前,襯得他膚色幾乎與霜白融為一體,唇邊帶著些許笑意,無端晃眼。

蘇兀卿分明聽到那道“不想”之後,還跟了一句。

【那個人啊,估計已經快死了吧。】

搭話的弟子呆住,望著少年的笑,好一會兒才想起疑惑問:“……為何?”

進了羽闕仙閣的人,哪個不是以年少就矚目仙界的蘇兀卿為目標,不想著奮發圖強有朝一日得見仙首?

這少年好大的口氣,態度也……雖算不上無禮,但說這樣的話本就是一種不敬。

南鵲有一幅好樣貌,尤其一雙眼似月光皎皎,田嬰點水,看著就叫人多了幾分聽他辯解的耐心,他道:“仙首肩負除魔大任,若是出現在此,多半是此地有妖魔出入。”

“如此我們的試煉任務又會再加幾層難度,能不能完成都還得另說。”

那人添上後半句,目光重新熱絡起來,“日後就更彆想入內門,得仙首指導了。”

他的同伴也一幅恍然神色:“我竟沒想到……不錯,這樣說來,仙首的確還是不要來此地為好。”

這兩人對南鵲的話深信不疑,還將一向崇敬的蘇兀卿都撂到邊上去了,瞧得小書生險些噗嗤出聲。

他卻不知,這番憋笑神態全然落進了三尺開外的某道視線裡。

包括,那表麵正經,實則笑意盎然的促狹少年。

蘇兀卿眸微斂,如他這般修為,絕無可能聽錯。

可怪就怪在,方才並無人開口說話。

那他聽到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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