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民宿一般是很少用香料,這家民宿因為周月桐講究,正好有不少炮製好的香料。
楊紀清在周月桐囤的那些香料中挑挑揀揀,勉強湊齊了安魂香的製香材料。
他把安魂符的符灰混進香料粉中,在巴掌大的香爐裡堆了一個香粉塔,便端著裝著香粉塔的香爐來到了任朝瀾房間門口。
楊紀清本打算敲門讓任朝瀾出來拿安魂香的,但他剛抬起手,腦子裡突然浮現之前在小陽台上,任朝瀾低頭慢慢欺近他的一幕,正要敲到門板的手倏然頓住。
他現在有點不太想見到任朝瀾了。
他不想見任朝瀾,大概是出於一種回避的心態,但他卻說不清楚自己回避的具體原因。
因為生氣?感覺並不是。
任朝瀾的行為雖然有些冒犯了,但他其實沒有多生氣。任朝瀾還在記憶錯亂中,剛才在小陽台上,又明顯是異常狀態,在他眼裡任朝瀾基本跟病人差不多。他為人雖然跟寬宏大量搭不上,但還沒小心眼到,跟一個因為生病導致行為異常的人計較。
因為尷尬?感覺也不是。
之前他給任朝瀾上藥推拿,把對方當場按出了反應,那可比這次這個半途而廢的吻要尷尬多了。但他在過了最初的震驚和尷尬後,轉頭就興致勃勃地去分析任朝瀾的性向問題了,完全沒想過要回避對方。
楊紀清咂了一下舌,曲著手指的手稍稍抬高,結果還是沒能下手敲響房門。
楊紀清漠然片刻後,決定不為難自己了。他收回終止敲門的手,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端著的安魂香。
安魂香的作用在於香味,點在門口也能順著門縫飄進去,並不是非要點在任朝瀾房間內的。
楊紀清打定主意,將手裡的香爐擱在任朝瀾門口的角落,點燃安魂香後,又在門口靜立了片刻,沒聽到任何響動。
“大概是睡著了吧……”楊紀清搓掉指尖的香料粉,轉身回自己房間休息了。
任朝瀾確實睡著了,他闔著雙眼躺在床上,眉心卻是緊皺著的。沉睡中紛亂的夢境,讓他睡得並不安穩。
年底的一場初雪過後,任家梅園開園迎客。
他帶著管事走在通往梅園的抄手遊廊上,走到梅園門口,撞見了跟任家小廝引著過來的客人。
客人是一位容貌堪稱豔麗華貴的少年郎,他穿著正紅的錦袍,雪白的狐裘,眉眼間稚氣未脫,卻是半點不懼地抬眸朝他看來。
“任家主。”少年郎淺笑著朝他拱手作揖,姿態帶著幾分散漫卻不失禮的瀟灑,“楊家楊紀清拜會。”
……
夏日的午後,他乘坐者馬車,自得意樓前路過。
這天的得意樓門口分外的熱鬨,人群擁擠得馬車險些被堵在原地。
“今日楊家第一人要與京城神算四大家一較高下,爭出個京城第一神算——你們說誰會贏?”
“楊家第一人?卜算奇才楊紀清?我記得他不過才舞勺之年,再奇才也不能與京城的神算四大家算比吧?”
“欸,話不能這麼說,卜算主要看的還是天分,跟年紀關係可不大——不過,我覺得贏麵最大的還是神算四大家的韓家吧。”
眾人一片哄笑。
數日後,他聽到了得意樓那場比試的結果——楊紀清大敗神算四大家,成為京城第一神算。
他想,楊家那位少年郎,比他想象得要厲害。
……
他行冠那年,在望京閣偶遇楊紀清,受邀一起用了午飯。
他隨後有事,先行離開望京閣。行至樓下門口,便聽到楊紀清喊他。
他回頭看去,看到楊紀清站在窗口,朝他舉杯作彆。
他沒喝到楊紀清手中那杯酒,此後卻醉在了那杯酒中。
……
“家主,新年你便二十有三,是該成家了。”他二叔不知道第幾次勸說。
“我知道了。”
“你每次都這麼說。你若是心有所屬,便說與二叔,二叔幫你上門求親去。”
“不用。”那人求不得,也求不來。
“唉……”
……
“家主——二叔今日喚你一聲朝瀾,你跟二叔直說,你心裡裝的那位,是楊家那位吧?”
“這是我的私事。”
“朝瀾,楊家那位,你要也不是不可以,但還是得先娶妻……”